《有幸》朝暮归

19、再会

　　离中考还有一周时间，教室里的氛围更为凝重，下课的嬉闹声也鲜少听闻。

　　有关初中生活的回忆，也终将成为过去。

　　“我现在会发一份表格，大家可以把自己目前想要报考的学校填上，让我来参谋参谋。”
　　班主任一早就交代同学们，这也好让同学们了解自己的水平与目标。

　　传递的形式属于蛇型，温言从后桌那拿到了表格。

　　入目，以南开头的学校数不胜数，许扁舟也在其中。

　　他倒是与以往一样，用清秀端正的楷体写着“南中”二字。

　　温言久久注视着这两字，手上的笔顿了顿，开始内心无边无际的纠结。

　　温母昨天交代的话还历历在目，她告知温言:“言言，你爸在这个暑假就要去到江城的一家公司就职。他的想法是让我们也搬去江城，买一套房子住在那。”温母一眼为难地看着她，继续道，“但妈妈还是想遵从你的意愿。”

　　思及此，她下定了决心，写下“江中”二字，内心想着:看到时候能不能考上江中的分数线吧。如果能的话，我与他也就注定无缘了。

　　想到这里，她又咬牙，眼神顿时坚定了:反正，我是会拼尽全力考上江中的。绝不会后悔。

　　下课间隙，温言拿着手里的物理试卷，朝办公室走去。

　　刚进门，就注意到班主任办公桌边的许扁舟，她不经意地瞧了眼，只知道二人正在攀谈着。

　　她缓缓从他身旁经过，耳畔传来他的说话声:“我不想离家太远，还是南中妥帖些。”

　　“可是许扁舟啊，你的成绩，大可以考虑一下江中。”班主任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劝说着，随后瞥见刚经过的温言，又道，“你看，咱们班的温言，她就填了江中。”

　　温言闻言，内心闪过一丝不自在，心想:他这时候为什么要cue我啊？我很尴尬的......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茫然地注视着班主任。

　　许扁舟随他的目光望去，正好与手足无措的温言对视，他装作思考的样子，随后道:“那我到时候再看吧。”

　　说罢，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班主任一人在原地恍惚久许。

　　为缓解尴尬，他又叫住了打算往物理老师那边走的温言，笑眯眯地望着她，语重心长道:“温言，我看好你。”

　　听闻，温言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浅笑:“我一定不负老师期望。”

　　二零二二年六月十八日，在家长的企盼，学生的紧张期待中，自带光环的中考如期而至。

　　中考当天，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来自各学校的考生集聚于校门口，等待着测温通过。

　　而异常兴奋的考生家长，也少不了面临中考的仪式感。

　　有穿加油T恤的，也有身着旗袍，祝愿孩子旗开得胜的，更有手举横幅手牌，像极了演唱会上为主角喝彩的观众。

　　“言言，考试加油，爸爸妈妈傍晚来接你回家哈。”
　　温母也出乎意料地穿着条精致的旗袍，以往披散的长发也被盘起来，叉上一根钗子，她又略施粉黛，活似从民国照片中走出来的贵族夫人。

　　温言朝夫妻二人露出灿烂微笑，给予肯定的眼神，挥手告别后，便兀自朝学校内走去。

　　测温通过后，她抬头仰望天空，自在地吸取天地之精华。

　　看着即将奔赴的战场，不由心生畏惧。

　　“淡定，温言，淡定。”
　　她反反复复为自己做着思想工作。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中考分为两天，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生物，政史地四门，第二天考化学，物理，英语三门。

　　温言面对从未见过的大场面，仍保持冷静，镇定自若地答题，抛弃一切杂念，顺利地答完了第一天的所有题目，内心算是吁了口气。

　　到了第二天，她在面对日夜担忧的物理考试时，内心不免变得浮躁，对于一道探究题，她立刻乱住阵脚，思想杂乱如麻。

　　她失措地一遍遍审题，却对于其中一问仍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免有些许焦躁，她尽力回想着许扁舟从前教她时的模样，脑中的思路渐渐清晰，情绪渐渐稳定。

　　考场内，开空调的同时也开了风扇。

　　扇叶转动时产生的风吹拂着温言耳边的碎发，这一刻，仿佛初三那几天，他在她耳边轻声讲题。

　　紊乱的思路顿时拨开云雾，她在问卷上列出一系列式子，最终，推出带有题中字母的公式。

　　这两分，她此时觉得势在必得。

　　后面的题，做得也十分顺利。

　　温言在内心深处感谢着许扁舟。

　　而另一边，许扁舟已经提前四十分钟答完卷，他一遍遍检查着自己的答案，确认无误后，心底想着:这次的题目不算难，希望答的还顺利吧。

　　最后一门考的是英语，英语考试对于温言来说，是十分漫长。

　　她尽力放慢自己做阅读题的速度，写作文时更是先在问卷上打了遍草稿，而后才用衡水体搬运到答题纸上。
　　写毕，还剩三十分钟。

　　她再次去检查前面的阅读完型，及单拼语法填空上的时态问题等等。
　　确认无误后，她才长吁一口气。

　　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还剩十分钟。
　　也还剩十分钟，初中生活落幕。

　　她兀自整理好文具，放进塑封袋中。
　　铃响，答毕，监考人员按座位顺序收卷，温言同其他人一样在原地等待。

　　收毕，待监考人员宣布可以离场时，众人鱼贯而出，温言也不例外，迅速走出考场，到本班的统一地点集中。

　　温言一出考场，就与习来的清风撞了个满怀。

　　她朝楼梯口走去，习惯性地注视前方，竟看见了正倚靠在走廊的不锈钢栏杆上的许扁舟。
　　他单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正拿着装有文具的塑封袋，来回摆动着，以此扇风降热。

　　夕日欲颓，彩霞漫天，他以落霞作背景，虽一言不语，却也惊艳了那一瞬间的温言。

　　她远远望着他，喃喃:“也不知他考得怎么样。”

　　可她终归是不敢上前发问，只是默默地朝楼梯口走去，装作是擦肩而过。

　　到齐后，广播就通知全体同学来报告厅参加毕业典礼。
　　顿时，全班上下，都充溢着悲伤的情绪。
　　好像在中考完之后，大家才意识到，初中真的结束了。

　　报告厅座无虚席，留言墙上签满了本届毕业生的名字，厅内循环播放着《起风了》，而教导主任，仍在主持着现场秩序与纪律。

　　温言此时坐在沈遥身旁，听着音乐，吹着空调，不免困意滋生，便干脆靠着座背，阖眼欲眠。

　　正当她闭目养神之时，沈遥突然凑近她耳畔，悄咪咪地说道:“苏子憧向我表白了。”

　　“啊？！”
　　温言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震惊地瞧着眼前笑意盎然的女孩。

　　“那你......答应了？”

　　“是啊，我都等这句话等好久了。”沈遥悉如平常地回答，“他是体育特长生，之前报了南中，以他的文化科成绩，一定能进，所以我打算第一志愿填南中。”
　　“这样，我就可以和他在一个高中了。”
　　沈遥嘴角微微上扬，美好地畅想与苏子憧的未来。

　　这，倒是让温言十分羡慕。

　　“我就是个胆小鬼，到现在都不敢向他表明心意。”
　　温言喃喃自语，双手攥着衣角，内心露出一丝胆怯与自责。

　　随着全场安静后，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升旗，讲话，献花，送礼，一套流程走完后，才纷纷意识到自己已经毕业了，但那些经历过的青春仍历历在目，依然炽热滚烫。

　　温言手捧一箱书，艰难地走出学校。

　　回头，她注视着学校的秀丽远景，不禁感慨:“再会，母校。”

　　2022年6月19日晴
　　再会，母校。再会，许扁舟。下次见面就是填报志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