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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争夺 ...

  •   第五十一章
      元献帝此问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苏煜的身上。
      苏煜坦然地看上座首的元献帝,眼神清明,声音洪亮道:“臣以为,陛下之第六子朱承逸,宅心仁厚,宽宏大度,博古通今,满腹珠玑,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青云鸿鹄之志,实是我大殷未来太子的不二人选。”
      “那其他爱卿们又是如何以为的呢?”
      如何以为?殿内的人心里都揣着个明镜儿似的,苏煜所说不正是元献帝所想?
      朱玧只是借苏煜之口将他的立储之意宣之于口,谁敢有别的意见?
      元献帝见众人不说话,又问道:“杨仆射,你以为呢?”
      杨致远只觉得额上有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他知道,这不是询问,是逼他承认,承认朱承逸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元献帝一直将朱承逸当做储君来培养,自小就对他严加管束。
      所以,朱承逸无论是学识还是品行,自然是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臣以为,苏仆射所言甚是。”杨致远缓缓道,他不禁微闭双目,大势已去矣。
      元献帝听到他这样说,突然哈哈一笑:“承逸竟能得到两位仆射的同时认可,这也让朕甚是欣慰。”
      大理寺卿宋知墨见状,立即附和道;“臣以为,若是六殿下能成为我大殷的太子,真可谓是实至名归,民之所愿!”
      元献帝心情大好,但还是说道:“虽然众臣举荐,但朕还要再考虑考虑,看看承逸是不是真的能堪此大任!”
      苏煜立刻又朗声道:“陛下英明!”
      众人又纷纷附和道:“陛下英明!”
      殿内的都是人精,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元献帝说的考虑,其实已是八九不离十,这立太子的圣旨,应该很快就会颁布。
      苏煜才回尚京不过十余天,就让朝堂时局立转,再不是杨致远一人独大。
      元献帝落的这一子,不可谓不深谋远虑。
      杨致远在下朝刚走到勤政殿的时候,有个婢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娘娘请大人去一趟。”
      杨致远没有说话,略一颔首,就跟着婢子一同去了。
      他到了锦华宫的时候,贤贵妃正坐在一张黄花梨圈椅上,她身旁的红漆嵌螺鈿桌上煮着一壶茶,不时的发出咕嘟咕嘟声,让殿内平添了一丝暖意。
      虽然才到仲冬,但尚京的天气已明显转凉,早晨起的早的话,说话都能呵出淡淡的雾气。
      杨意羡看到父亲来了,赶紧起身到宫门迎了一迎。
      杨致远说道:“娘娘是主,老臣是奴,哪有主子迎奴才的道理。”
      “我在这后宫之中又算哪门子的主子?”言下之意,上头还有个皇后压着呢。
      “再说了,您是我父亲,跟我说什么主子奴才的,就是在说女儿不孝!”
      杨致远笑了笑,没有说话,任由杨意羡将他搀扶到座上。
      “要我说,我还是喜欢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有父兄疼爱我,还有一屋子人围着我,知寒知暖的,可比这……”
      “娘娘!”杨致远突然厉声打断了她。
      杨意羡也知自己失言,还是有几分委屈道:“我也就是在父亲面前才抱怨几句……”
      “以后在谁身边都不可如此,娘娘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多为三殿下想想。”
      杨意羡并未接话,而是朝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立刻都弯腰退了出去。
      “我今日将父亲请过来,也是为了宸儿的事。”
      “父亲可知道,皇上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
      “咳的更厉害了?”
      其实早在去年,苏煜刚去了甘宁道半年的时候,元献帝的身子就开始出现了问题。
      老是久咳不愈。
      杨致远旁敲侧击了替皇上问诊的太医,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杨意羡点了点头:“皇上前日来我宫中坐了一会,突然咳了起来,我看那帕子上分明是带着血了。”
      杨致远冷哼一声:“难怪今日苏煜在明政殿内会提起立储之事。”
      贤贵妃惊道:“皇上…….”
      杨致远点了点头:“苏煜惯会揣摩圣上的意思,他又是陛下一手提携。”
      “陛下突然将他从甘宁道召回,还委以右仆射这样的重任,真可谓用心良苦。”
      贤贵妃沉默了一瞬,可惜这样的良苦用心,是为了中宫的儿子。
      “父亲……”
      杨致远摆摆手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余地,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从元献帝决定弑杀太子之前,他就成为了他的谋士,所以他对朱玧的了解,可以说这世上无几人能及。
      朱玧早年非常的杀伐果断,再加上天赋异禀,聪颖过人,所以他虽然不是最被看好的大统继承之人,身边却追随了一批渴望一展宏图的能人异士。
      那时还是兵部侍郎的罗文晋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杨致远在开元圣宣明帝的时候,就深受器重,官至户部尚书。
      所以他那时候决定倒戈朱玧的时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放手一搏,他将杨氏满门的富贵都押在了朱玧身上。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押对了。
      但是帝心如瀚海一般深不可测,而这泼天的富贵本也是险中求来的,想要杨氏一族在尚京屹立不倒,光靠他杨致远一人还是远远不够。
      “我自有筹谋,而你对皇上的身体一定要多加关注,如有……一定要遣人速来报我。”
      “女儿明白。”
      “咳,咳咳!”
      “皇上!”王善端着一碗汤药疾速朝元献帝跑去。
      将药碗搁在他身旁的案几上,伸手扶着元献帝,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咳咳!”元献帝又咳了几声,王善又赶紧递了一方帕子过去。
      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王善大惊:“皇上!”
      “皇上近日咳的越发厉害了,要不要宣李医正再来瞧瞧。”
      元献帝缓缓地摇了摇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
      “这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盯着紫宸殿,切勿走漏了风声。”
      王善心中悲切,跪地深深伏了下去:“殿下一定会逢凶化吉,龙体康健。”
      元献帝淡淡一笑:“朕的这一生,荒腔走板,上阵杀过贼人,与民啃过草皮,虽不说是至德至贤,但也算对的起我大殷的列祖列宗。”
      “皇上自是一代圣君!”
      “王善,临了了,其实朕惧怕的倒不是死亡。”元献帝有些惆怅的看着紫宸殿内的烛火。
      “你知道,朕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王善低俯着身姿,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元献帝并不真的需要人同他说话,他需要的是旁人耐心的听他说话。
      “朕的帝位是从朕的兄长手中夺来的,朕也知道,有许多人打心底里瞧不上朕。特别是那些老翰林,可那又怎么样?最后座上这龙椅的,不是别人,是朕!”
      “至于用的什么方式,又有什么要紧呢?重要的是大殷的青史上,留下的将会是朱玧二字。”
      可是,朱玧的骨子里还是认为,继承大统之人,应是自己的嫡子,几十年了,他也一样没能摆脱自己的心病。
      “朕希望,朕能将大殷的江山完完整整的交到逸儿的手上,可是……”
      可是他自己都是以庶子之身篡得的皇位,如何要求他的庶子们,安分守己的辅佐朱承逸。
      这是他的另一块心病。
      他以身为驱,告诉了他的儿子们,庶子一样可以弑兄称帝,但可笑的是,他现在却要他们向嫡子俯首称臣?
      他们又如何甘愿?
      “朕一定会在……”
      “皇上!”王善突然出声打断他:“皇上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元献帝淡淡一笑:“朕一定要将这江山,完好的交给逸儿,或许对于朕的父皇来说,朕不是一个好儿子,但是对于大殷来说,朕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朕的逸儿也是。”
      彼时,朱承逸正着了便装,想要出宫。
      在踏出宫门时,却听太监来报:“皇后娘娘驾到。”
      朱承逸恭敬地朝孝文穆皇后行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孝文穆皇后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而是径直的走进了昭阳殿。
      朱承逸跟着她一齐走了进去。
      “殿下这是准备去哪里?”
      朱承逸没有答话。
      孝文穆皇后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这三天两头的出宫,直往四方馆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一个女人迷的五迷三道么?”
      “九公主不是别的女人。”
      “你怎知她不会成为别人的女人!你要是再像现在这般对太子之位亳不上心,只怕她未必会是你的王妃!”
      朱承逸紧抿着嘴,没有搭腔。
      孝文穆皇后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又温声道:“逸儿,你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外戚的辅助,凭的就只是皇上对你的宠爱,还有你的嫡子之位。”
      “皇上现在还在,是我们的仰仗,可是陛下也有驾崩的时候……”
      “母后!”朱承逸蓦地打断了她。
      孝文穆皇后却接着说道:“你从小就受到你父皇与本宫的庇护,并没有真正直面过这庙堂之内的艰险与人心深处的可怕。”
      “你自小正直,善良,这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致命的缺陷!”
      朱承逸默默垂下了头。
      “虽然紫宸殿那都瞒着,但本宫也知道,你父皇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再不争些气,万一陛下薨逝了,你以为外面那群虎狼之辈,会容你我几日?”
      “今日明正殿上,苏煜请旨要将你立为储君,陛下虽然在殿内没有应承,但立你为太子的圣旨,我估摸着近日也应该会颁布。所以,这几天,你哪怕是装,也要给我待在昭阳宫内,哪都不准去!”
      “儿臣遵命。”
      孝文穆皇后看着垂首的儿子又有几分不舍:“逸儿,母后也是为了你好。等你继承了大位,这世上的女人,你要什么样的没有?”
      朱承逸依旧低眉顺眼:“是。”
      苏煜从官衙回来,就觉得时来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你今日是不是在外面撞邪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时来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听说,四方馆内的那位公主,不知怎的,又病了……”
      他话还未说完,苏煜就不见了身影。
      姜凌飞从屋外进来,奇怪的看着只身一人的时来:“这屋子里是不是出鬼了?不然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时来苦笑一声,要是戚将军知道继承自己的衣钵之人,用他所授的毕生绝学,成日里不是扒人家的门缝,就是趴人家的窗户,会不会被气的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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