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夜之恋]霓虹夜雨》戏斗

4、Chapter 04

　　等一切收拾完已经超过了晚上两点，妹妹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所以岳诚和钱瑶瑶只能委屈的挤在我的房间里，而我选择了很久没有住过人但依旧打扫的纤尘不染的父母的房间。

　　我能看见妹妹还顶着乱七八糟的脸把手里的小臂往我嘴边凑，也能看见以扭曲姿态肢体并不完全的父母在房间的角落里咬耳朵，耳边的声音忽大忽小，但无一例外的什么也听不清。

　　情况好像确实严重了不少，但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吃药，吃了药就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了，妹妹也没有了，萧逸也没有了，他们都没有了我的存在还能有什么意义？

　　卧室的门被敲响后推开，企图杀死爸爸妈妈妹妹和“睡个荤觉”的钱瑶瑶端着温水拿着药片骂骂咧咧的走来了，我抗拒的把头蒙进还带着母亲身上香水味道的被子里，感觉到被子被一股我无法抗拒的大力扯动，我只能认命的坐起来拿过药片含进嘴里和着水咽下去。

　　钱瑶瑶晚上也喝了不少酒，见我吃了药也没再说什么，拍了两下我的脑袋就晃晃悠悠的出去了，甚至没忘记把门也带上。

　　我模模糊糊听见他们的卧室房门落锁的声音，连滚带爬的奔进卧室套间内的洗手间吐出藏在舌根的药片，被苦到龇牙咧嘴，又漱了几遍口才算完。

　　回床上的几步路我恨不得用爬的回去，眼前的路扭曲的根本不是人能走上去的程度，醉酒和眼前扭曲的画面让我基本成了个半瞎，地板到床面的高度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我陷进柔软地毯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

　　“就这么睡吧。”我张开嘴巴努力的想发出声，声音小到融进周围窸窸窣窣呢喃里。

　　就这样吧。

　　依旧是绵密的雨夜，雷声，警笛声，我被人从扭曲变形的车里解救出来，身上被披上薄毯，茫然的环顾四周，周围的人行色匆匆，像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有的穿梭在撞在一起扭曲变形的车中间试图救出像我一般的幸存者，不时有医护人员抬着的或是还在呻吟或是已经失去意识一路淌着血的被送上救护车的人从我身边经过。

　　我的运气一向差到极点，从来没有中过的再来一瓶，不会做的选择题永远蒙不到正确的选项，抽签永远是下下签，游戏的ssr永远不是自己抽到的。

　　于是我只能安慰自己再来一瓶也喝不完，ssr别人抽到也是我的，抽签只是迷信，蒙不中正确法案就好好学习努力做到没有不会的题，明明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坏运气”，明明在看见对面失控客车朝自己车冲过来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独自死去的准备，可是这次的“坏运气”却失灵了。

　　在大家的生命都消逝了以后我毫发无损的被从车里带了出来，甚至没有少一根头发。

　　“这是你前十七年攒下来的运气帮你挡住的一劫。”钱瑶瑶在我结束了最后一次心理咨询后如是说道。

　　我却并不这么认为，被全家人丢下独自苟活这怎么能算是幸运呢，是我偷走了属于爸爸妈妈属于妹妹的人生。

　　这想法我没跟谁说过，对咨询师和医生都没有提到过，只不过刚开始的几次测试自戕指数会很高，住院的建议被我拒绝了，除了依旧需要服药以外我已经和其他的所有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开始沉迷游戏带来的精神上的刺激，短短两年的时间我的视力和身体就被损伤到让我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地步，眼睛散光的厉害，晚上没灯就是个纯瞎，看带颜色的灯光永远带着迷幻的光晕，手上抱两本书上三层楼腰都能痛到直不起身来，奥氮平带来的副作用让我的腿上常年带着跌倒蹭破皮肤后结的痂，急转直下的免疫力和愈发严重的胃病也让我的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疼痛中渡过。

　　在接到姑姑打来的通知我奶奶过世了的电话之后我才惊醒，这两年过的浑噩茫然，甚至没有给家里人主动打过一个电话。

　　我征求了姑姑的意见选择了考研，生活逐渐被学习和各种比赛充实，竞技类游戏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间过长让我把目光投向了乙游。

　　萧逸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了我身边，我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无处安放的视线终于有了落点，心中的大石往下沉了沉，我有些脱力的靠在了他的身上，他没有像往常的每次那样伸手把我揽住，而是牵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引向路边的矮趸上坐下，而他则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

　　“吓坏了吧。”在他看向我时一向盈满笑意或是温柔的苍绿色的眸子里是我令我背脊发寒的陌生的冷漠。

　　我舔了舔嘴唇不自在的把视线挪向一边没有作声。

　　“萧小五，你还看得清我的脸吗？”他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我微微低头就能吻上他的鼻尖的程度，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柔软的舌尖扫过口腔的感觉让我战栗，我环上萧逸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他却先一步停止了亲吻和我并肩坐下。

　　“刚才被抬出来的那个盖着白布的是我妈妈。”我伸手指着被放在地上盖着白布的还在往外溢血的身体，又指了指她的旁边。

　　“那个也是我妈妈，我爸在她旁边。”

　　我控制不住的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被递到嘴边的小臂，有些厌烦的垂下头。

　　“我快要听不清你讲话了，萧逸。”

　　萧逸没有出声，只是掰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轿车被撞得变形险些落下山崖被两人合抱的树堪堪拦下，不远处是失控撞在山崖处一侧车头被挤压到看不出形状的罪魁祸首，就在我们亲吻的时候才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还在冒着浓烟。

　　“我只存在于你的梦里，”萧逸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也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的心脏一阵紧缩，眼前扭曲的线条有一瞬间的消失，后又以更凶猛的姿态铺满我的整个视野，铺天盖地的扭曲的线条沉沉的向我压来，尖锐的耳鸣夺走了我所有的感官，我像是条搁浅的鱼，徒劳的想通过大力捶打胸口大口喘气的方式扩张肺管。

　　眼前突然燃起一团温柔的蓝色火焰，带着温暖却不灼人的温度将铺天盖地的扭曲画面燃尽，最后安静的漂浮在萧逸的掌心。

　　“你不会死在梦里，”萧逸用另一只手牵起我的手将蓝色的火焰摁进我的掌心，“但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在你的愧疚里。”

　　我张开手掌，一朵漂亮的蓝色火焰静静的印在掌心里。

　　“你可以选择继续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天你死于精神崩溃或是因为看不清路再被撞死一次。”

　　我把脸埋进还带着火焰余温的掌心里，有温热而黏稠的液体从我的指缝中流出，顺着手腕流向手肘。

　　“又或者是好好活下去。”

　　我被萧逸带着回了家，时隔多日我又回到了那个逐渐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归属感的房子里。

　　萧姓小狗崽们见有人回来欢天喜地的围过来，尾巴摇动力道大的抽在我的腿上一阵阵的疼。

　　我被要求安静地坐着喝他煮的姜汁可乐，讲真这种带着姜味儿的热可乐对我来说跟毒药也没什么差别，我强忍着恶心大口喝完从冰箱里顺了一根棒棒冰拆开掰开把其中一半含进嘴里。

　　萧逸正在厨房里围着围裙炒菜，原本在宽松的t恤掩盖下不漏山水的劲瘦的腰肢被围裙勒出漂亮的线条，看的我心痒难耐，忍不住大力嘬了口手里的棒棒冰。

　　嘬棒冰的声音过于明显，萧逸切菜的途中抽空回头扫了一眼，见我的动作挑挑眉没有吭气，只是留给了我一个带着戏谑的眼神勾的我心痒痒。

　　他在切菜我不敢闹他，生怕他切到自己的手，只敢伸头叼着棒冰悄咪咪的瞧他，他见我看的起劲儿以为是我馋了就把手边没有切完的半根黄瓜塞进我手里让我去一边啃，我一口黄瓜一口棒冰吃的倒也有滋有味。

　　吃饭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再提前面的事情，做了决定后我心头一半是松快一半是即将回归现实的焦灼，两种情绪在内里互相倾轧让我的胃口大打折扣，平时有炫两碗大米饭实力的我最后只勉强把堆成小山的米饭堪堪吃成一个浅浅的盆地就放了筷子。

　　“不和胃口吗？”萧逸见我早早放了筷子疑惑道。

　　我摇摇头，拿手撑着头用眼神细细描摹萧逸的模样，试图把他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才好。

　　萧逸挑挑眉也放下了筷子，笑着绕到我身边坐下，也用手撑着头歪着看我。

　　“也对，我们萧小五刚才受了惊吓，是得缓缓才行。”

　　之后萧逸又带我去了趟千目东路，顶着绵密的细雨手把手教会我怎么骑摩托，最后由我一个人在公路上开的越来越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份独属于萧逸的自由。

　　天光微熹，我剥开萧逸给我的柠檬糖放进嘴里，紧紧的攥住身边人的手，他把我揽过去，头抵上他的胸口，鼻头突然一酸，又险些落下泪来，我赶忙撤过身，猛吸一口气抬起头，待缓过来后才努力的用平静的语气开口：“我要是……记不住你了该怎么办？”

　　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根本没有给我准备的机会，我破罐子破摔的任它自由发挥，凑上前去和萧逸接了一个带着咸涩却绵长的柠檬味儿的吻。
　　“那当然是恭喜你了啊，”他珍惜的用唇轻轻摩挲我的头顶。

　　“恭喜什么？”
　　“恭喜你回到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