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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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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传信来,讲那小子身体稍好了些。只是不知落水之前发生了何事,竟是记忆全无,说他认准了我,还要来寻我,怎么都拉不住。
要是真让他寻到了这宫中,我想着阿若定然是生气。他这些时日忙的厉害,也不知再忙什么。我托一个小丫头代我转告阿若,我出宫一趟,可能会回的晚些,叫他莫要担心。
急匆匆赶往宫外时,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停在那小巷之中,说书先生却早已支好了摊。
“你终是来了”
我以为他在对我说话,却不想那先生一和折扇,“风嫦”
唯那凤家族长指着眼前的女子颤抖不止,明明是失踪已久的女儿,在父亲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欢喜,他大笑着大叫“天要亡我族,亡我族啊!”
众人不解,本就恶疾缠身的凤家族长,却也不知是惊吓过渡,还是寿命已尽,在这场闹剧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代长凤柒商于天谕元年即位族长,其妻风嫦立为族母,天谕二年,小宫主出生,天下大喜。记那日天降祥瑞,百鸟入宫环绕三日而不止。小宫主天生满灵,且天赋异禀,于天谕三年,周岁生日之时,被封代长。
凤族百年难出其一的好苗子,名——风霁月。
于外人看来,族长与其妻恩爱非常,凤和大陆一片祥和,似乎一切都是最为理想的模样。甚至连凤族铁板钉钉的未来继承人都随了其妻子的姓氏。
直到,凤于泽的出现。那个本该死在几十年之前的孩童,却于天谕六年,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天下人的视线之中。
那几年凤和大陆灾害,百姓苦不堪言。从最初平和到一点一点的绝望。
直至天谕六年,涝灾。大水甚至冲进了凤和最为繁华的中心,整片大陆哀嚎遍野,涝灾,荒灾,瘟疫,最后只剩下死亡。
不知何时,人群中开始传出这样的谣言。人们说当今尊长得位不正,是连老天也看不下去,要为那个无端灾祸的凤族继承人诉说冤情。还有人亲眼看,清河之上,一个美如皎月的白衣公子,救助灾民,控制水涝。那水在他手中就像有了意识般的顺从。
有人惊讶于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到底是谁,只见那人挥着水雾留下于泽的名号。
“于泽,凤于泽,是咱们真正的族长呀!”人群中不知是谁这样喊到。
一传十,十传百,这场适时而来的涝灾,像是印证了天道的选择,“胜者,凤于泽。”
可凤族立于凤和大陆百年,攻天险地,自是有其独一无二的致胜法宝。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人们只知灾洪慢慢褪去,而本该死寂的大地,却于一日万物复苏。像是注入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灵力,那一年,真的像是幻境一般。
天命所归的凤于泽败了,败的彻彻底底。那些曾向着他的民心纷纷倒戈相向,要拿他的人头去换富贵荣华。所有拥护凤于泽的党羽被屠杀殆尽,老弱病残,无一例外。那一年鲜血布满整个外滩,退尽的海潮余留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场被记录在史册之中的战乱,却没有记下那些不知姓名的亡魂。
他还是大意了,那些被漏掉姓名的恶鬼,又岂会真的甘愿沉沦地狱。
就在人们也在讨论那个能保住凤族地位,拯救整个凤和大陆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凤家却怪事频发,先是有人不知为何一夜白了头,再然后有人灵力全无,有人白日迎风消失,只留一地的灰烬。凤族中人人人自危。
有人说那是诅咒,亦有人一语道破玄机。原是凤家的宝器便是以整个凤族众人的灵力气运为原料,转化给整个凤和大陆,包括凤族世世代代的子孙。
风家本为凤族一支,原为天灵族,却在世代的传承中,早已与凤族一脉相连相依。风家不过是冠了不同姓氏的凤族。
而凤族长女从出生就注定成为凤族族长第一任妻子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嫁过人。
她们活着就是等待着被献祭那一天,凤族后山上的红色的火凤池不过是历代风家女子的血和冤魂。
凤柒商的母亲风叶至今都不曾勾记在凤家的族谱之上,与凤柒商的父亲,先族长凤珏,年少相伴,青梅竹马,那是年少的欢喜和冲动,让二人破除了世俗的审视和礼法。风叶未婚先孕,就在二人决定公之于众之时,风珏也理解那个火凤池真正的用意,凤柒商本不该出现。
他该与他的母亲一同被掷入那火凤池的血水之中,融为宝器的一份子。
凤族每一代只会有一个满灵的孩子,而在他们这一代,那个孩子该是凤于泽,而不是本不该出现的凤柒商。那一次的杀戮是他的私心,他动用族长的权利,灭了真正的继承人,保护自己的孩子也隐藏着自己的妻子。
凤珏藏了风叶很多年,他满心以为那只是祖宗留下的陋习,他找人寻了高人按着风叶的身形,造出了一个完整无瑕的假风叶,以此蒙混过关。
他骗过了长老们,却骗不过火凤池,宝器异动,天下将乱。凤珏用灵力压制了三十年,火凤池的怨气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在凤柒商十五岁那年,他与父亲双双重疾,无药可医。风叶告别挚爱,一跃而下。病重的凤珏抱着迷蒙的凤柒商,托着困乏的身体,却只看到火凤池丈高的红焰。
那是凤柒商几十载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他亲眼看到母亲决绝的跃下,如浴火的凤凰鸟,却再没有重生。
母亲的血抚慰了火凤池的怒火,父子二人火活了下来。
风嫦的出生是凤珏眼中的光,他害怕儿子会如自己一样深情,离间,欺骗,为了让凤柒商讨厌风嫦凤珏,算是做尽了他这辈子不道德的事。
可是缘分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他发现他的儿子还是爱上了那个风家女,哪怕他装的毫不在意。
风嫦却是自尽去了,可惜没有死成。凤柒商将她从清河之中捞了出来,好好送回了风家。可这之后他却得知风嫦跳河自尽,因他而死。
没有人知道当年看似昏睡的他,清晰经历了那场噩梦,他拼命挣扎,去唤母亲,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理解父亲这些年的用意,刚开始,他也是避着那个傻姑娘的。
可她总爱缠着他,明明活波的像个男孩子,却总爱装着淑女的样子,忍着他的差脾气,明明委屈到不行。就这样喜欢上了吧,对于他而言。
他在火凤池守了三个月,这些个日夜他没有一刻敢合上双眼,生怕一个错过,便是永远的万劫不复。她还没有满十五周岁,凤柒商知道,一切还有还转的余地。
就这样,他看到几个仆人抬着不醒人世的她。他出手了,毫不犹豫。
风嫦和那些仆人的失踪成了风父和凤珏的心病。可二人仍不死心,直到风嫦的再次出现。
凤珏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灾荒动乱,不过是那方宝器的怨念。那个凤于泽也不过是个冒充者,真正的凤于泽活在那个流言之中,活在他十岁之前。
作为的逃亡不过是凤珏的一个退路,一个为天灾所编织了几十载的借口。
只可惜一个却是有人入了梦,当了真。
“啪——”
折扇声猛然想起,我似是从那梦中惊醒。梦中我变换成各样的角色,穿梭在历史之中。
“先生不对呀,凤和大陆还在,凤家还在。那个宝器被压制住了吗?”
先生却是自顾自的收着自己的行囊,最终哼唱着奇奇怪怪的话,
“凤家不是凤家,风家不是风家。若是凤成了风,则那风便是凤。”
“风便是凤”,我呢喃着,身边早没了老先生的踪影。
糟糕,忘了本是要去看芸娘和那少年,此时已是午后,我急急匆匆赶路,怕是今日又要迟些回宫了。
芸娘将我领到后院,便自顾自去忙店中的一些事情。我看着少年虚弱的倚着,见我来了,才稍有些精神。
“阿姐”他上来便抱住我,倒是把我惊了一瞬,“阿姐,我们回家吧。”
“啊?!”我该怎么向他表明,我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算起来唯一有的联系,便是那日冤大头一般将他从湖中捞起,险些丢了自己的老命。
缘分这东西当真是妙不可言,我于梦中见过他,他也很是亲近我。我与他二人皆不记得前尘往事。
可是若将他带入宫中,我很难想象阿若该是个怎样的面容。哥哥将我托付于他,又没将这个陌生人托付于他。
我思索着还是回宫问阿若找寻哥哥的下落,若是相识,也可借哥哥的口将这小少年一同托付。打定主意后,我毅然决定先行回宫,可那少年似乎很是依赖于我。
我好声劝告,再三保证明日便来看他,方可脱身。
“嘎吱”,我看向窗外空无一人,可那耷拉着的半根树枝似乎已经像我证明了,刚刚窗外确实有人。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