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云散》橘千漓

9、陈年往事

　　一个校园，传的最快的，一个是成绩，一个是谣言。

　　很快，隔壁22班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顾然几次课间都没有在外面看到纪念出来，越发着急，在放学后堵在23班门口，查看纪念的伤势，一路跟在纪念后面，护着她下楼梯。其实一开始他想扶着纪念，但被纪念拒绝了，她面上带着微笑，温声细语的说：“顾然，你还挺仗义的。”顾然只是坏坏的笑了一下，而后静静守在她后面，看着那坚强的背影。

　　这让侯雨微心头更加恼火，她趁着顾然和纪念分开之时，悄悄跟着顾然，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想被他发现。而顾然只是漫不经心吹着口哨，可眼角却染上一抹猩红，他思绪有些乱，回忆与现实交织，直到走到一个破旧的楼房处，他才缓缓靠在墙上，哑声道：

　　“侯雨微，你还要跟多久？”

　　侯雨微从拐角的阴暗处中出来，她还是那副善良的姿态，柔柔弱弱的说：“顾然，纪念不是个好人……她冤枉我我才那么说的……”

　　顾然用力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眼睛看着那拥有着可爱的大眼睛的主人，缓慢却又坚定的说：“纪念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啊，顾然……”侯雨微话音未落，便被顾然打断了。

　　“侯雨微，纪念有没有惹哭你还不好说，但你几次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是真的，”顾然顿了顿，“而且，比起你，我更相信纪念。”

　　侯雨微委屈的泪水砸在地上，她哭着跑开了，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只留下原地神色晦暗的顾然。

　　侯雨微……当年的事，现在的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顾然独自一人回了家，他脱光衣服，镜子里倒映出他优越的身材，他冲着热水澡，热气扑在了镜子上，像当年的事情一样扑朔迷离，被雾气笼罩，让人捉摸不透。

　　“姐姐……那个人，是不是侯雨微……”顾然直勾勾的看着镜子，仿佛可以穿过镜子上的雾气看到当年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孩……

　　顾然和侯雨微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还有邻居家一个姐姐，比他们大了七八岁，她的父亲是个艺术家，母亲是个豪门大小姐，因为家境不错，小小年纪的时候，她就可以参加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并且在绘画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他们三个的相处方式，常常是顾然和侯雨微在一起玩耍，姐姐在旁边画画，休息的时候就看着他们玩乐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那个喜欢翠绿色的少女，在层层叠叠绿叶遮挡的下，享受只剩一缕的阳光，温暖又安静。

　　对小朋友来说，很多大孩子是不愿意和他们玩的，因为觉得他们很幼稚，可对姐姐来说，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孩子脸上天真的笑容，她的画作也常常以这些为主题。

　　在顾然八岁那年，姐姐十六岁了，她准备去国外念书，去看看她喜欢的地方，英国的伊丽莎白塔，法国巴黎的浪漫街头……

　　她报名了唯一一所艺术高中，所有的条件都符合要求，最后需要的，是一幅画，画作的要求是——初心。

　　那时的顾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不懂她眼睛里的时时刻刻含着的悲伤，他只知道，姐姐要走了……

　　他哭着坐在姐姐的床上，看着姐姐桌子上一瓶又一瓶的药，看着姐姐憔悴的脸庞，他最终选择了支持姐姐的决定。他伸出小拇指，奶声奶气的说：

　　“姐姐，以后回来看我好吗？”

　　姐姐只是笑着点点头，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说：“好。”

　　微风吹过姐姐铺散在后面的长发，是说不出的恬静和美好，她微微弯起的唇角成了顾然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那天，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好似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好似一切都充满希望……

　　一直不知道如何下笔的姐姐终于有了灵感，她将承诺用画的方式展示，颜料在画纸上渐渐铺开，童年的天真和少年的意气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用千纸鹤载向远方，一半是纸，一半是真的鹤，仿佛在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活起来了一样。那是多么一副鲜艳的画啊，美好到顾然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在姐姐准备将画带过去时，画不见了。

　　姐姐找遍了所有去过的地方都没有，她崩溃的哭着，喊着，跑着，顾然从来没见过姐姐那般失态的样子……像一个疯子……

　　顾然害怕的哭了起来。他不敢相信，那个吵闹的疯子，是他的姐姐……是他永远微笑着的姐姐……

　　画找不到了，没办法，他们只能交一副以前的画。但很快，姐姐就收到了学院的拒绝回信。

　　姐姐日渐消瘦下去，整个人精神都是恹恹的，那段时间，侯雨微也搬离了这个小区，只剩下顾然陪着姐姐。

　　姐姐后来将自己的存钱罐给了顾然，只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好好生活下去……

　　之后，他再次见到他，是在她的葬礼上。

　　那个美丽恬静的女孩，永远活只能在照片里了……

　　顾然没有哭，他安静的陪着她，就好像以前她在安静的画画那样。而侯雨微只是躲闪的躲在父母身后，很快就走了。

　　顾然后面找过那幅画，直到12岁那年，他才在侯雨微的房间里，看到过熟悉的画纸一角……

　　他一遍一遍劝着自己，是错觉，是假的，但心底的怀疑渐渐扎了根，发了芽……

　　侯雨微，从来不画画，而且那个色彩，和他那年看过的一模一样……

　　顾然擦干头发，躺在床上，他想到了纪念，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她和姐姐很不一样，姐姐永远是恬静的，纪念却是鲜活的，但两个人，都是温柔的。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背后说人坏话颠倒黑白呢？

　　顾然暗下决心，他一定一定要守护好纪念，也必须找到那个害了姐姐的凶手……

　　如果真的都是侯雨微……顾然用力闭紧了眼睛，那他一定要侯雨微付出代价……

　　而侯雨微跑开后，只觉得委屈和不甘，就是因为纪念的出现，顾然才会这么对她。她回到房间里便开始哭了起来，侯雨微的父母闻声而来。

　　“小猴子，怎么了？”妈妈耐心的问道。

　　“还不是我们班那个勾搭人的纪念，她现在和顾然玩的好，上次在吴昌那里说我坏话，现在又在顾然面前挑拨离间，呜呜呜，妈妈，我该怎么办……”侯雨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不是一个人哭的越大声，越委屈，她就是受害者……是这样吗……

　　“这个梁民生，我上次都和他说了纪念不好纪念不好，他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他忘了当初可是我提拔他，现在他才能有个校长的位置！”侯爸爸大声呵斥道。

　　“行了，孩子面前讲这些干什么。”侯雨微的妈妈抱着侯雨微，让侯爸爸出去。

　　侯爸爸马上去到阳台，给梁民生发了信息。

　　可那时在家里认真学习的纪念，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