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94、94|替代

　　对面的人摊开手，淅淅沥沥的几声笑起来，最后说道：“他们都在下层，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很容易暴露被你们发现了。”

　　“什么时候上来的？”尹北把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向里边的那群人靠近。

　　“你在把我们当做犯人来审问吗？”对面的人严阵以待，逐渐向尹北靠拢形成一个包围圈，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族人也都来到这里，只不过全都站在我的身边，不敢贸然行动。

　　小司机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站立，但是被对面的人包围着，一个榔头锤下来他的右腿也受了伤，痛苦的嚎叫，再也起不来了。

　　艾詹特恩特用族语叫喊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把小司机救出来，但被我拦住，这种情况冲上去容易送人头。

　　“你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我靠近艾詹特恩特，耳语道。

　　她情绪激动，但整个人被我牵制住，也很快镇定下来，小声回应道：“......没，没有任何区别。”

　　我一听心情更加沉重了，这就说明如果反叛军此时此刻就混在族人这边，那我们也完全没什么可能识别出来，接下来反叛军前后一堵，族人就完全被围困在餐厅里任人宰割。

　　替代，内讧，收割......

　　“恶灵的诅咒”在此时就已经出现了，从最容易下手的林谷族人开始，在真假难辨的群众里，人人自危。

　　但是这些在眼下都不是最重要的，小司机的命才是当务之急。

　　我看见尹北从他的后腰中抽出了一个钢圈一样的东西，钢丝很细，在手腕上缠绕了很多圈，并不引人注意。

　　以尹北的能力就算是硬刚上对面这一群人，肯定也不会吃大亏，所以现在我要思考外围的问题，因为如果后路被堵死，族人这边手无寸铁，那就毫无回转余地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叛军混入其中我猜肯定大概率是作为后手的，这样假若明面上的叛军失败了，那其余混在族人当中的余党还有翻盘的可能。

　　也就是说无论输赢，最终的结果都是会有叛军的存在。

　　“先把我的人放了。”尹北的语气平静的出奇，这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否定的话，他会立刻出手，毫不留情。

　　但是这不一定会及时把小司机解救出来。

　　“少说废话，让开，否则连你也给灭了。”对面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个怎样恐怖超群的“人类之子”，嚣张至极。

　　“用我的船，还劫持我的人，我能不管吗？”说话间，尹北手中钢丝瞬间甩出捆住了站在小司机身边的那个叛军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抖，那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将手里的重械挥向身边围着的另外两个人，就这么一下，重械锋利的尖头划过那两人的脖子，直接串成了串。随后尹北飞身上前，扭身一别，将那三人全部推向后排叛军，同时把躺在地上快要昏迷的小司机给拖了过来。

　　尹北的力气恐怖如斯，十几岁就已经到达这个程度了，眨眼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超高难度动作，他再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

　　我和艾詹特恩特接过小司机后，背上他迅速从族人当中开出一条道，离开了餐厅来到了甲板上。

　　现在我敢后退了。

　　因为如果说在此之前的叛军并不清楚尹北的实力，那在这一连串的动作后，无论是明面上的叛军还是隐匿在族人当中的后手叛军心中一定都有了重新的判断，那么后手们一定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必定要更加深思熟虑他们作为后手的意义，毕竟，眼前这些明面上的叛军从百分百把握清理门户的可能因为尹北的存在而变成了未知，所以在我后退时不可能会有后手跳出来阻拦，这样，里面的尹北和数量众多的族人就再也不可能被前后围堵死了。

　　也就是说，在尹北出手并成功得手后，明面上的那群叛军就已经是炮灰了。虽然只是发生了小小的变化，但对于心态的转变是致命，尤其是在尹北身上会爆发的能量还是未知的情况下，我能够从中顺利退出来不受到丝毫阻拦就更验证了这一点。

　　此时疼得快晕过去的小司机满头大汗，艾詹特恩特把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在大雪纷飞下之下吟唱，四周的温度再次降低，我身上打了个寒战，艾詹特恩特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一个一直被我忽略掉的事情。

　　在去往华国的海里，还存在着一颗巨大的源体，四周温度的降低还有突如其来的大雪，以及如此巧合的叛军反叛时机，不光是有后手的安排，或许还有源体力量的背书！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被拉进这个闭环之前，我其实是已经得知了这个关键线索的，就在D城的审判日，从海面上出现了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大的球状源体。

　　感受到四周冰冷的温度，这个想法愈发真实，我开始焦虑：在这片海洋之上，旧准则的力量及其薄弱，甚至比暮岛国上的力量都要薄弱，更要命的是，维系旧准则力量的关键载体——人类，在这艘偌大的邮船上几乎没有，族人和叛军不是人类，我不是人类，那些船员生死未卜，要算的话，就只有尹北一个真正的人类！

　　对于源体来说，在这个闭环之中它一定是要下死手把我消灭，哪怕自己会损失惨重。如果错失了这个机会，往后再想要对我出手恐怕就要被旧准则察觉到了。所以它帮助我推进闭环，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手，为的就是当我有失控的可能后，能够把我拉进闭环在此除掉我，给自己留个退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全盘皆输的概率。

　　前面源体吃了那么多亏，可能为的就是让我们陷入这个困境。

　　势力的斗争在于斩草除根，当初的“恶灵”好不容易从人类手中逃出，才给了自己这个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不敢赌他会不清楚在海上会放我一马的损失有多大。

　　“上船的族人总共58个。”艾詹特恩特治愈小司机的力量并不来源于源体，甚至他们离源体越远力量就会越得到恢复，或许她也感受到了异样，突然这么对我说。“他们从撤退时就跟我们在一起了，现在甚至少了几个，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有叛军混入。”她可能看出我刚才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如果他们要履行恶灵的剧本的话，那么甚至在很早之前，作为后手的替代的族人就已经混在这里，难以分辨了，而且更何况，尹北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这不可能是个死局，还是那句老话，既然高士仁敢让他的学生把我带到遗迹让我进入这个闭环，这就一定不会是个死局。

　　在经历过剧变后，族人现在只听艾詹特恩特的命令，虽然此刻他们仍然聚集在餐厅之内，但由于小司机已经被救了出来，再加上没有领头人的指示，尽管尹北在里面快要杀疯了，族人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我心里没底，脑海中的猜想也只能跟尹北去说，所以在看到小司机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又重新返回餐厅内。

　　一进入就看到族人全都站在那里，中间还留着刚才为我开出的那条道，嘴里低声嘟囔着族语正为尹北祈祷。简直就是一群群的站桩法师，也不知道他们的“魔法”究竟管不管用。不过尹北猛确实是真的猛，仅凭一人之力就打得那些叛军连逃跑都跑不出来，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两眼泛白不知死活。

　　天啊，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怪不得多年后，任凭那个有后台的欧阳不凡再怎么牛逼哄哄的也拿他没办法，只敢背后在经费上耍点小花招。毕竟把这家伙惹恼了是真的可能小命不保的。

　　如此一来，原本要围剿族人的叛军竟然全被尹北一人反杀了。

　　从开始到现在总共没过几分钟，餐厅内的打斗就彻底停止，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叛军躺在地上抽搐。尹北甩了甩头发，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上浑身是汗，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他将钢丝收回来在衣服上蹭了蹭。见我回来了，微喘着气对我说：“走，去下面找船员去。”说完一把拉过我，丢下这一摊子，就直奔下层冲去，沿路上的那些堵着出口的叛军守军也根本不是尹北的对手，几乎在抬手落下间就全部躺倒了。

　　下层的船员竟然真如叛军所说，全都安然无恙，一百多号人挤在那里，被捆住手脚动弹不得。
　　这个结局看上去是很好的，然而实际上藏在暗处的是，我们以为的转危为安只不过是下一轮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