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劫》川逾

5、重逢

　　姜妤依旧想着自己的心事。南祁轻轻推了推她：“阿妤。”

　　姜妤回过神来望着他，他伸手指指旁边的小摊：“上回阿妤说喜欢糖人，你想要哪一个?”

　　姜妤左挑右选，最终选了一个兔子模样的。

　　南祁满眼柔情递给她，她眼含笑意接下。

　　今夜，姜妤仍旧辗转反侧，她推开窗，任月光凄凄照入。

　　第二日，姜妤满怀着期待，再一次去了李府，可下人给她的答复依旧是李慕恩不在府中。

　　第三日，第四日，她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如此。

　　这次她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兴致缺缺问着绮儿：“绮儿，李将军就是不想见我，对吧？”

　　绮儿拼命摇摇头：“不会的，说不定李将军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过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呢，她又能等他多久呢。她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嘴里嘀咕着：“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不必多想了，他若真不想见你，还送你药膏和簪子做什么?不如小姐改日再去一次吧。”

　　姜妤连连摇头:“不必了，再这样下去就失礼了。”

　　这几日，姜妤一直闷在房间里。此时屋外小雨淅沥，一滴一滴皆落在姜妤心底。

　　天气阴沉沉的，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原来挂念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明明只认识了几天，为何我却这么失望呢……”

　　绮儿伏在姜妤的床边：“小姐，不如绮儿陪你去集市上逛逛吧，说不定能碰上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让小姐没那么忧虑了。”

　　姜妤苦笑点了点头，绮儿连忙去取油纸伞。

　　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屋外一片黯淡，恍若置身雾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妤失魂落魄走在京城的街头，长街绵延，望不到尽头。

　　没有李慕恩的世界，竟变得这般混沌。

　　姜妤伸出手，任雨丝落在她掌心。

　　街道上人烟稀少，往常热闹的集市也失去了喧嚣。

　　她走着走着，心中若隐若现的是李慕恩的模样。忽的，她的伞旁又出现了另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她缓缓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气温凝结在这一秒，姜妤愣了愣，只见眼前是李慕恩撑着伞站在原地，身边的，是他的随从顾鸿。

　　她眼中竟有些许模糊，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小将军……”

　　李慕恩抿了抿嘴，在这阴暗中，他就如和煦的日光：“姜大小姐，又见面了。”

　　“小将军前几日为何不在府中?”

　　李慕恩仿佛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这几日我一直在朝中办事，现在办完了便回来了。”

　　姜妤深吸口气：“怪不得我去了好几次你都不在……”

　　“真对不住，让姜大小姐跑空了。”

　　顾鸿凑近李慕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李慕恩皱起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姜大小姐，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改日再会。”

　　话音落，他与顾鸿飞快奔走，消失在一片雾雨中。

　　姜妤的嘴角这才开始上扬，绮儿拐了拐她：“小姐您瞧吧，我就说李将军有要事在身。”

　　姜妤点点头：“看来是我多想了。”她顿了顿，突然拉起绮儿的手：“绮儿，你再陪我去买些食材吧！”

　　“莫非小姐又要为李将军做糕点?”

　　姜妤点点头，此时的她已经全然抛下前几日的忧思，她拉着绮儿在集市中寻觅。

　　李慕恩回府，李母已在厅堂中等候。

　　李慕恩拱手向李母：“母亲。”

　　李母转过身来：“慕恩，你回来了。”她眉头紧锁：“事情都办好了吗？”

　　李慕恩点点头：“请母亲放心，扈中的事情我已处理妥当。”

　　李母皱起的眉这才缓缓舒展：“皇上荒淫无度，扰得境内民不聊生。边境的满原随时都有可能前来袭击，我们还得多加防范。”

　　李慕恩沉思了片刻：“孩儿明白。”

　　李母走向李慕恩：“对了，这几日你在朝中可曾见到了你父亲?”

　　李慕恩摇摇头：“未曾。皇上对我防备之心越来越重，只许我留在殿中。”

　　李母长叹口气，眉头又紧紧锁起。

　　黔朝自新帝继位以来，朝政大为混乱，官场腐败，闻名于世的几大显赫家族，自先帝时期就已屹立。新帝韩亦不问朝中之事，暴虐荒淫，压榨百姓，引得朝中重臣大为不满。韩亦不分是非，轻易给忠臣定罪，惩处手段惨绝人寰……

　　少年李慕恩在心中埋下深远志向。

　　李府统领禁军十万，个个皆为精兵。而李长风在朝中任护都将军，响名万里。

　　前几日扈中被袭击，伤亡惨重。遍地是尸骸残骨。而韩亦整日在后宫与妃嫔玩乐，无关国事。

　　御花园中，一位女子正撑伞观赏，全然不知背后有人步步逼近。

　　她回过头，见是韩亦，连忙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韩亦挑挑眉：“你是何人，胆敢在朕的御花园中?”

　　女子缓缓抬起头与韩亦对视，原来人们口中的昏君，生得这副精致的容颜：“回皇上的话，臣女是太尉之女。”

　　韩亦见眼前女子的模样——眉毛微微蹙起，眼中暗含秋波，唇色粉嫩动人。昏君自还是爱美人，这般别致的美人犯了错，韩亦却不忍心责怪。

　　前几日听闻太尉有一女，拥有衣服倾国倾城的容貌，韩亦便急忙命太尉将其女接进宫中。现如今她就站在眼前，这美人正如传闻所言，果真没让他失望。

　　“原来是你。”韩亦轻笑，那女子见韩亦这般英容俊貌，一时情不知所起——人们口中的昏君，为何让她一眼心动……

　　“你就是朕要找的人。”韩亦走向她，为她别起耳边的碎发。

　　……

　　姜妤回府后，又是将自己关入厨房里，不过绮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知不觉，姜妤已经沦陷在李慕恩的柔情中。

　　晚上，姜妤站在姜府后院中，抬起头仰望皎洁的明月。她望着那月亮，想起的确是李慕恩。

　　一时间情意缱绻，让她不知所措。她只是满心期待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将军。

　　昨日还小雨淅沥，今日便放了晴。院中的花木仍微携着露珠，在眼光下焕发七色的光芒。

　　姜妤起身伸了个懒腰，猛然想起今日要去找李慕恩，便打起精神下床梳洗。

　　不知为何，李府的下人见到她便把她往李慕恩的屋子带。

　　她推开房门，屋内两人端着茶，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她一时红了脸，小心翼翼说了句：“我打扰到你们聊天了吗……”

　　还没等李慕恩开口，顾鸿先起身说道：“不打扰，不打扰。”他看向李慕恩，用胳膊肘拐了拐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是吧，李将军?”

　　李慕恩站起身点了点头，姜妤向屋内走：“那就好。”

　　顾鸿往屋外走：“那两位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他朝李慕恩挑挑眉，李慕恩瞪了他一眼，便哼着曲子走了出去。

　　“姜大小姐坐吧。”

　　绮儿将木盒放在了桌子上便退了出去。姜妤移开盒盖，各色的点心呈现在李慕恩眼前。

　　“这是?”李慕恩疑惑望向她，她含笑看着李慕恩：“我见小将军喜食糕点，便自己做了些。小将军快尝尝吧！”

　　李慕恩嘴角忍不住上扬：“大小姐有心了。”他拿起一块绿豆糕，轻咬了一小口，咀嚼三两下，又轻轻咬下一块。

　　他舔了舔嘴角，轻声笑了笑：“我不怎么喜欢吃绿豆，但姜大小姐做的这绿豆糕却很合我胃口。”

　　姜妤低头微笑：“小将军喜欢的话，日后我天天为小将军做。”

　　李慕恩想说不必了，却怕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姜妤突然眨巴着眼睛望着李慕恩：“我每日都来找小将军，小将军会不会嫌我烦啊？”

　　“不会的，我自幼在李府长大，身边只有顾鸿这么个朋友。能与姜大小姐成为朋友，我很开心。

　　姜妤心满意足笑了笑，脸上尽是幸福。

　　她与李慕恩交谈甚欢，时至晌午，姜妤必须返回家中。姜妤一路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李府。而她丝毫没注意到，她引起了李母的注意。

　　李慕恩从屋里走出，李母朝他走来：“这是哪家小姐?”

　　李慕恩向她行礼：“母亲，那是姜家的大小姐。”

　　李母仰起头对李慕恩说：“我看她这几日天天都来找你。你身为李府长子，要记得自己的使命。我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而扰乱我们的计划。”

　　李慕恩点点头：“孩儿与姜小姐只是朋友，并非像母亲想的那样，孩儿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李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待事成之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绝不再插手。

　　李慕恩再次拿起剑，走向了后院。

　　依旧是那棵梧桐树下，树影随着他摇曳。

　　待姜妤回到姜府，林欢和陆之离早已在她的房间等待。她推开房门，林欢和陆之离走上前来。

　　姜妤见到她们满眼是欣喜：“你们怎么来了?”

　　陆之离打趣道：“阿妤近日不是遇上些烦心事了嘛，我们俩便来给你开解开解。说说吧，你与李将军最近如何了？”

　　姜妤颔首一笑，顺势坐在席上：“其实没什么了。前几日他入朝办事，所以一直不在府中。今日我去李府给他送糕点，他很是满意。”姜妤眼中洋溢着自豪，仿佛要向全世界宣称她的“功绩”。

　　林欢斜眼看了看她：“瞧阿妤这副模样，怕是陷入了李将军的温柔乡里去了吧。”

　　姜妤一时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哪……哪有……”

　　林欢摆摆手：“还说没有，你就差写在脸上了。”她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阿妤现在不忧愁了就好。”

　　陆之离拉了拉她们俩：“话说阿妤三天两头往李府跑，这叫外人听了，定会说姜家大小姐不知分寸……”

　　林欢点点头附和着：“的确，阿妤好歹也是姜府闺秀，如此频繁地去李府，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姜妤扶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心中也有所动摇，但她又想日日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将军。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是好，便趴在桌子上沉默了起来。

　　林欢与陆之离对她说了一大堆道理，她只是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