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劫》川逾

4、月季

　　现在每日前去李府，似乎已经成为了姜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日她刚到李府门口，李府的下人便凑上去问她:“小姐是来找李公子的吧？这边请。”

　　姜妤还没反应过来，便茫然地被带去了后院。或许是因为来的太频繁，连下人都熟络了起来。

　　李慕恩照旧在后院中舞剑，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未蒙眼。风声鹤唳，李慕恩在院中穿梭，时不时带来一阵微风，摇曳了草木。

　　“小将军……”姜妤轻声呼唤他，李慕恩转过头来，看见姜妤站在原地:“姜大小姐。”

　　姜妤欣喜跑过去:“小将军的武艺这般过人，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话像是说到了李慕恩心里，他笑了笑，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那笑容灿烂得几乎要与阳光融为一体:“多谢大小姐称赞。”

　　姜妤望着他，不由自主笑起来，两人目光交汇，她多想时间就能停止在这一刻。

　　李慕恩收起剑，向姜妤走去，姜妤不知所措，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走吧，姜大小姐。”

　　姜妤没反应过来，只是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屋里。

　　下人照旧呈上糕点与茶，姜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糕点:“小将军，你很喜欢吃糕点吗？”

　　李慕恩点点头:“挺喜欢的。”他抬眼望了望姜妤:“怎么，这糕点不合姜大小姐胃口吗？”

　　姜妤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随口一问……”她见李慕恩没有反应，怯怯说了句:“真的……”

　　李慕恩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小姐不必多虑。”

　　姜妤松了口气，心里的计划却接二连三地浮现。

　　她向窗外望了望，突然浅浅一笑，她望着李慕恩清澈的瞳孔:“想必小将军是个爱花之人吧？”

　　李慕恩不解，皱起眉望着她。

　　姜妤指了指窗外:“方才我见府院中种了好些月季。”

　　李慕恩向窗外看去，只见一抹红艳绽放在摇曳的绿叶之中，他明白过来:“那些月季啊……”他顿了顿继续说:“那是母亲种的。”

　　姜妤欣然拍拍手:“小将军的母亲也喜欢月季?”

　　李慕恩点点头:“大小姐也喜欢?”

　　姜妤莞尔一笑:“蓊叶衬花意，花开皆似情。这月季姿态端庄高贵，我不得不为之垂青。”她突然眉头紧锁，面露怜惜:“只可惜，现已九月，再过一阵子，这月季便要枯萎了。”

　　“万物都有始有终，这是人之常情。”

　　院中的月季开得正艳，屋中的两人聊得正欢。
　　这日姜妤出了李府，便拉着绮儿去集市上买了好些食材。

　　“小姐，你买这些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绮儿见她不肯开口，便没再多问。

　　一回府，姜妤就把自己关在了厨房里。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她终于从厨房中走了出来，额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手提褐色的木盒进了自己的屋中，那木盒足足有三层，她将木盒放在案上:“大功告成！”

　　绮儿问声凑上来，细细一嗅:“小姐，这是什么？”

　　姜妤神秘兮兮移开盒盖，第一层是满眼的金黄——蛋黄酥，金黄的表面上点缀着些许黑芝麻，看上去色泽诱人。

　　第二层是绿豆糕，圆的，方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第三层是桂花糕。正值秋季，她便顺手做了个应季的糕点。

　　她满眼尽是得意:“瞧瞧，这是我为李将军做的。”她将糕点捧到绮儿面前:“替我尝尝怎么样。”

　　绮儿拿起一块蛋黄酥，细细咀嚼，浓郁的香味在口中蔓延，绮儿拍手称赞:“小姐果真多才多艺，琴艺高超，没想到厨艺也这般精湛。这么看来，就算小姐没能俘获李将军的心，也能俘获李将军的味蕾啦！”

　　姜妤戳了戳绮儿的额头:“就你嘴甜。”她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已然开始憧憬着李慕恩看见她亲手做的糕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满心期待着第二日她的小将军会笑眯着眼对她说，她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

　　这一夜，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虫鸣。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走到窗边，注视着屋外的笙箫。

　　她兴高采烈踏上马车，兴高采烈去了李府。她提着檀木盒，停在李府门前。她脸上的幸福确乎要溢了出来。

　　她像往常一样，对李府的下人说，她要见李慕恩。

　　可下人给她的回应却是——李慕恩不在府中。

　　她有些不敢相信:“不在府中?”

　　下人点点头。

　　“那他是何时离府的?”

　　“昨夜李将军与顾将军连夜走的……”

　　“那他何时才能回府?”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今日许是不会回府了……”

　　姜妤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住，她缓缓下了李府门前的台阶。绮儿见她返回，有些不解:“小姐，怎么了？”

　　“回府吧。李将军不在。”

　　她的失望明明白白挂在脸上。眼皮微微张合，昨夜的未眠，却在这时有所回应。

　　绮儿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她费了那么多工夫做的糕点，现在全都付诸东流了。

　　“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绮儿诧异望着她:“怎么会呢，李府在朝中地位如此之高，肯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啊……”

　　“真的吗，真的不是嫌我烦吗？”

　　绮儿使劲点点头:“绮儿什么时候骗过小姐?”

　　姜妤眼神暗淡，一声不吭回到了姜府。推开房门发现，林欢与陆之离早已在屋中等候。她们拥住姜妤，姜妤却无精打采望着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林欢:“当然是喊你去集市上啦……”她注意到姜妤神色有些不对劲:“阿妤，你怎么了?”

　　姜妤没回应她，只是将木盒放在桌子上，将盒盖移开，伸手指了指那些糕点:“你们吃吧。”

　　陆之离也觉得有些奇怪:“阿妤，你怎么……”她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是那位小姐……又来找你了吗？”

　　姜妤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林欢赶忙拉住姜妤的手:“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们啊。”

　　“是啊，我们可以为你排忧解难嘛。”陆之离伸手指了指窗外:“阿祁他们还在府外等着呢，我们路上慢慢说吧。”

　　姜妤点了点头，被两人拉了出去。

　　刚出府，安意泽从一旁跳出来:“你们喊个人怎么要这么久?”

　　林欢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安意泽尴尬笑了笑，他看看身旁的孟渊，孟渊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走吧。”南祁轻声说。

　　南祁，安意泽，孟渊三人走在前面，姜妤，林欢，陆之离在他们身后跟着。

　　林欢见姜妤还是一言不发，便凑近问:“阿妤，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姜妤长叹一口气，将今天的经历告知了两人。两人猜到，姜妤定是动了心。

　　姜妤想起前几日，只要见到了李慕恩，自己那般面红耳赤的模样，期待见到李慕恩便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着自己，她很在意李慕恩。

　　姜妤仰起头回忆起今天的一切。

　　陆之离望着她:“李将军身为李府长子，定是有要事在身。阿妤不用多想了，说不定明日，李将军就回来了。”

　　姜妤依旧打不起精神。月亮已悄然出现在淡墨渲染的夜空之中，她的心思，就如黯淡的月光洒落。

　　三人依旧在后头窃窃私语着，安意泽突然回头看着她们:“你们聊什么呢，再聊就跟不上了。”

　　林欢笑着拉着两人跑上前去:“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