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露》半两秦风

58、头发和头发

　　回了这离宫，老夏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气，边打边说着：“不行了，不行了。老了禁不住折腾了，我得赶紧去补个觉去。”
　　“你准备何时回咸阳啊？”
　　“不知道啊，看陛下旨意吧。”
　　“好，那我先去办个事。”
　　“诶，你不困啊。。。。”
　　老高朝老夏摆摆手，径自奔宣政殿去了。两人见的随便，别的亦是随便。
　　还未走到殿上就听里面赢正在劈头盖脸的训斥着谁，老高心想谁这么倒霉，一大早就这么晦气。想着，正要让门外通报不想这殿门忽然开了，他跟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老高一惊：“居然是李斯？这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他想着，却没忘了赶紧一揖手道：“李大人”。赵高和李斯虽然官位不同，当年都给两宫王子做太傅，也算是旧识了。李斯也收了那出门霎那间几不可查的嗔怒表情，揖手笑道：“原来是赵大人。”两人殿外寒暄几句，就听里面宣赵高觐见。
　　李斯走时不忘邀请赵高有空去府上坐坐，老高一脸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敢让陛下多等，两相拜别。呆呆地望了望李斯下台阶的背影片刻，老高转头随人进了大殿。
　　大殿里空空荡荡再无他人，赢正见老高进来了便起身由台上下来，拉着老高去一旁用早膳。
　　不想皇帝的早餐也如此简单，一点粥米，一些小菜、炊饼而已。
　　屏退侍人，只剩下这两人，不管什么君臣之礼，相对而坐，各自吃着。
　　赢正吃得极少，就饮了半碗米粥。
　　老高汇报了一下君太后之死的调查进度，眼下让老阎去找当年那个与他联系的人，本以为难度不大，未成想当年一同随驾赴齐的官员，除了脸熟的那几位大人，剩下的都因为各种原因或迁或贬黜都在边地，老阎也只能去那些地方悄悄的查看，比对。毕竟时过境迁，老阎这边也已经是唯一的线索了，除此之外，毫无线索可循。
　　赢正似乎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老高明白，对他来说，君太后是“不相干“的人，赢正真正的查案动机无非是”清君侧“。所以他不在缀叙。他知道赢正只对一件事关心，这件事他不愿提的。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是赢正还是自己几乎不可能办到。拜别了君王，老高也回去休息了。
　　翌日，卯时刚过。两拨人就出发了：夏无且侍候着始皇帝与众大臣一路北上琅琊，意在：立碑秦德，昭明宗庙、威加海内。
　　老高一骑绝尘直奔骊山。。。 。。。

　　进了陵区，老高是唯一个除了始皇帝自己以为可以不用下马，不用出示令牌的人。在这煌煌大墓中，此时他是至高无上的。
　　老高没有半点耽搁，直接进了飞船，他急不可耐的取出从君太后墓盗来的发丝放在操作台上进行比对。
　　果然不出所料，君太后发丝中的毒素与肆拾所中之毒是同一种。老高陷入沉思：“到底这幕后之人是谁？为什么既要君太后的命也要取肆拾性命，杀君太后是因为政治，杀肆拾是为了什么呢？”
　　老高转头，看了看休眠仓里沉睡的肆拾。
　　休眠仓的监视系统显示，肆拾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修复当中。每一个细胞中的粒子都在变化着，每一个蛋白质都重新进行着挤压、折叠。即便不会恢复到最佳，可等到一同回去却绰绰有余了。
　　时间，对于他们是两个点之中的无限。只要那另一个端点不会变化，他们就会一直永恒下去。这样想，让肆拾在这里好好睡一觉，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岂不更好？大梦初醒之时便可一同归故乡，只是这样做唯独对一人很残酷。可那人现在一样有了长生不老之身，如此下去的话，他应该好好适应一下做一个漫长时空中无趣的人。
　　想到这，老高心中的负罪感似乎减轻了很多。他变戏法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玄色丝帕，仔细小心地打开，里面赫然有一跟银色的发丝。
　　老高之前趁赢正不注意，从背后将他的头发扽下来一根，那时的赢正正沉浸在痛苦彷徨的情绪中不可自拔，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一根头发被拔下来的痛苦，毕竟这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痛在他内心如刀绞般的苦海翻腾中仅仅如一滴水。在灼烈的日光下，是发觉不到一滴水珠的蒸发的。
　　老高将赢正的头发也放在操作台上，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几秒钟之后出来的检测结果却彻底打消了他这种疑虑：发丝中并未检测到有毒元素——所以，目前来看，赢正尚未中毒。
　　可即便如此，前两起下毒案，幕后黑手还未查清，那人动机目前不清，不排除会对赢正下手的可能。老高想，已经有前车之鉴，为今不得不防。
　　“可要怎么防呢？”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告诉赢正？不行！老高知道，即便始皇帝一向城府深，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可一但触及肆拾之死，恐怕会马上爆掉，难以控制。如此不仅仅会有打草惊蛇之险，更可怕的是他可能真的会由此“杀尽天下人”。
　　想到此处，老高不禁打了个寒战。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老高想，他自己甚至不会以仁者自居，什么天下苍生？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蚍蜉而已，怎能与他们同日而语。
　　可这世界，他来的时间不短，那些肆拾眼中的美好；那些与老夏、老阎、还有其他与他自己有过交集之人一样的短暂的生命都不应该为这些事付出代价，不值当。“对，不值当。”他想。这件事，他要自己查清楚，而且，他相信，凭他的智力，他一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哎。。。。。。。”老高看着操作台上的数据发呆。忽然间一拍脑门，“我是在这个世界待傻了么？”他蹭的窜起来，对人工智能说道：“分析毒素检测试剂。”
　　“正在分析。。。。。。。。分析完成”ai
　　“制作检测试剂。”老高命令道。
　　“请选择制作形态。。。。。”AI
　　“请选择制作数量。。。。。”AI
　　“制作开始。。。。。。。。制作完成”AI

　　老高迅速将东西收好，片刻不敢耽搁。直奔齐郡，到了琅琊却听人说始皇帝去途中折返，只带着太医令和禁卫回了咸阳。
　　老高生怕出了什么差池。又快马加鞭奔赴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