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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有我在你身边 ...

  •   Chap.41

      清晨,莫长庚口干舌燥的醒来,眯着眼睛侧头一看,太阳已经明晃晃的在天空上散发热度了。阳光直射进窗子,晒得人头晕。

      莫长庚低头看看身上,晚上睡觉穿的T恤已经被汗浸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热,真TM的热,怎么会这么热?好像挨着个火炉似的。

      突然莫长庚觉得不对劲,身边好像真的有个热源。扭头一看,井昔年整个人蜷成一个圈,面朝着莫长庚,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盖着的毯子已经被他完全蹬开了。莫长庚记得以前这小孩儿晚上睡相很好的啊,只要睡着了,那早上起来肯定连姿势都没换过一下的。莫长庚越发觉得不对,井昔年紧挨着他的手臂在微微的战栗。拿手一摸井昔年的胳膊,热得不太正常,又用手背贴贴他的脸,更是烫得吓人。

      糟,小孩儿又发烧了!

      井昔年因为当年早产,确实自小体弱多病,在莫长庚家这几年,没少感冒发烧。自第一次在学校突然发烧被莫长庚背到医务室以后,后来又几乎每年都要病一两次,每次莫长庚嘴里没少骂他,但是还是任劳任怨的在井昔年生病期间照顾他。昨天井昔年坐在地上又淋了那么久的雨,莫长庚早该知道他是百分之一百会生病的,所以昨晚上才会那么紧张。大概还是因为没及时吃药的缘故吧,不过也很可能是在他淋雨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井昔年习惯照顾人,却最不会照顾自己。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莫长庚赶紧把被子又翻出来盖在井昔年身上,仔仔细细的压好了被角,又拿湿毛巾裹了几块冰放在井昔年额头上。这才拿了钱包和钥匙就赶紧出门了。

      半小时后,莫长庚拿着药和一袋子冰糖梨回来了。井昔年只要一发烧喉咙就会痛得特别厉害,连话也讲不出来,每次都不能吃东西,喝水也会痛。所以井昔年生病有个怪癖,就是只能吃冰冰凉凉的梨,一天三顿的当饭吃,别的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对于这些井昔年的这些小习惯,莫长庚早已经很熟悉了,反正井昔年生病期间也不能指望莫长庚能煮出什么像样的食物来。进房间看了看井昔年的情况,睡得倒是蛮好的,也没再踢被子——井昔年耐不了热,发烧给他捂被子一不注意他就会踢开。不过小孩儿的脸色越发的红得不正常,嘴唇已经烧得有些开裂了。

      莫长庚开始进厨房忙活。先接了一壶水放灶上烧着,从袋子里拿了两个梨出来,其他的全部放冰箱里冰着。然后开始把梨削皮切片儿,又切成丁,然后把梨丁全部放进一个碗里拿勺子底部使劲儿的压,压成容易食用的泥状。以前莫长庚喂发烧的井昔年吃东西的时候,只是把冰了的梨随便洗洗,连皮也不削就递给人家自己啃。不过现在的莫长庚已经知道了,发烧的病人全身发软,啃东西特别费力,而且发肿的扁桃体会让病人每次吞咽都很难受,所以流质食物是最好的。

      等捣好了梨,水也开了。莫长庚拿着水杯倒了三分之一的烫开水,又兑了三分之二的凉白开才算对水温比较满意。这就是井小朋友的另一个麻烦了,不吃不拿有一点儿烫嘴烫手的东西,所以经常被莫长庚嘲笑是皮薄肉嫩,稍微烫一点儿就能把他煮熟了。

      准备好了水,食物和药,莫长庚才算光荣完成任务,拿着这些进了房间。

      “昔年,起来吃点儿东西。”莫长庚推推床上的人,看小孩儿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嗯……好热,莫长庚,你……你干嘛又给我盖被子……”声音都有气无力的还在抱怨呢。

      莫长庚没好气的戳戳他的脸:“还说呢,早知道昨晚上就拿被子把你包成春卷。现在发烧了你才知道厉害了。”

      井昔年这才觉得全身肌肉都在痛,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喉咙好像被火在烤一样,连眼皮也烧得热热的,眼睛一闭上就觉得烫。

      “我……我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呢……”

      “知道难受了?看你以后还敢逞强,你以为你在拍啥琼瑶电视剧吗,还雨中悲情戏呢!”

      井昔年狠狠瞪他一眼,可惜这瞪眼也瞪得软绵绵的,看起来透着股委屈。

      莫长庚也不跟他废话,拿起碗舀了一勺梨送到井昔年嘴边:“快吃吧,才买的梨,还没来得及冰呢。不过好歹吃点儿,吃完了才好吃药。”

      井昔年有点儿窘迫。虽然每次生病基本都只有莫长庚陪在身边照料,但是还没有过亲自喂到嘴边的情况。勉强撑着坐起来点儿,井昔年顶着一张通红的番茄脸(别误会哦,只是发烧烧红的= =)呐呐的说:“你,你放着,我自己吃。”

      莫长庚也不坚持,把碗和勺子都递到他手里,坐在床边耐心的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井昔年干裂的嘴唇一碰到沁凉的梨肉,立刻就像沙漠久旅的人喝到第一口清水一样,那冰爽真是透到心里去,一口一口吃得极欢畅。莫长庚在旁边看着他稀哩呼噜吃东西的样子,脸还烧得红红的,乍一看还以为是饿了几顿的小孩儿呢,可怜兮兮的,不自觉的就笑了。看井昔年吃完了一碗梨,立刻就递过已经剥好的胶囊,井昔年一口就吞了,喝了口水咽了,就要把杯子递还回去。

      “都喝了,发烧多喝水才好得快。”

      “这么多,哪儿喝得下?”

      “哪儿喝不下啊?不过是水嘛,待会儿撒几泡尿就没了,快,喝了。”

      井昔年捧着杯子,看莫长庚站在床边一边收拾着碗一边盯着他要他喝水,突然就不想跟他再斗嘴了。听话的咕噜咕噜喝光了一大杯子水,才被莫大哥哥批准可以躺下了。

      井昔年很快又睡着了。莫长庚回到客厅又开始新一轮的翻箱倒柜——找体温计。

      中午又吃过一碗梨和药过后,井昔年的烧退了点了,在床上已经开始不耐无聊叫莫长庚出门给他买报纸看了。反正是周末,莫长庚也闲得无事,专心伺候家里的小祖宗。

      等到了傍晚莫长庚又拿着梨和药去房间的时候,却看见莫长庚又再度陷入了昏睡。一摸额头,竟又开始发烫了。发烧反反复复本是常事,只是莫长庚觉得井昔年的额头好像比早上时候更烫了。好不容易叫醒井昔年,哄着他吃了药,却是连梨子也吃不下去了,只一个劲儿的喊难受。

      拿体温计来给他量体温,井昔年也没力气坐着,身体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过去。莫长庚也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在怀里,两手紧紧箍住井昔年的两只胳膊,帮他夹住腋下的体温计。井昔年的头无力的耷拉在莫长庚的颈边,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气息烫得能烧人。量好体温拿出来一看,竟然已经烧到39度7了!

      莫长庚有点儿慌了神:“昔年,烧得太厉害了。不行咱去医院吧!夏天的烧很难退的,得打点滴才行。”

      井昔年的脑袋在莫长庚的肩膀上费力的摇晃,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不要……不去……医院不舒服……床都脏得很……我不喜欢……”

      “医院哪里脏了?人家天天消毒呢!都这时候了你还穷讲究个啥啊!”

      “不要……就是不去……”井昔年使全力挣脱开莫长庚抱着他的胳膊,身体往下溜进被子里,死活不肯再出来。

      唉!真的是家里供着的小祖宗啊。莫长庚也只好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捞出来:“不去就不去吧,你别躲了,小心闷死你!”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莫长庚又喂了一次药,量了体温,已经39度9了。

      “昔年,你这温度越来越高了!不行,一定得去医院!”

      “我不……我不……”井昔年拽住被子把自己往里面裹。

      莫长庚气急了,一把掀开被子,拿了一件长袖衣服就往井昔年身上套:“我说你这是闹什么别扭!这医院是要吃人啊还是怎么样啊!你自己烧成这样了你还拧什么!”

      井昔年此刻似乎理智已经烧光了,死活就是不干,拳打脚踢,完全像个撒泼的小孩子。一双眼睛都烧得红红的,听到莫长庚骂人,自己一顿折腾也弄得自己身上越来越难受了,心里一委屈,那眼泪就毫无预兆的哗哗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死拽着那件衣服就是不让莫长庚给他套上。

      井昔年一哭,莫长庚这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又一看井昔年闹得身上的被子都滚到了地上,小孩儿就穿着短袖短裤坐在床上,豆大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滚落,全身都在发抖,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去不去”。莫长庚怕他着凉得更厉害了,赶紧捡起被子把他包住。没办法,井昔年就是这样,一生病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病得越糊涂就越任性,闹起来没完没了,而且只能哄不能打。

      看井昔年缩在被子里,眼睛都快挣不开了还要眯着眼警惕地瞪着他,莫长庚一面帮他掖被子一面恶狠狠的威胁:“明天早上起来如果还不退烧,就把你打晕了背到医院去!到时候哭也没用!”

      “走开……吵死了……”话还没说完,就歪着脑袋睡过去了。

      留下莫长庚站在床边干瞪着眼叹气。

      这一晚莫长庚都睡得不安稳,只是合衣躺在井昔年旁边。井昔年以前虽然常生病,但是也都是低烧居多,最多捂一天的汗就好了,这次他烧得厉害,莫长庚不敢大意,不到两小时就要起来摸摸他的额头,给他喂点水喝。半夜四点多终于觉得井昔年的烧退下去一点了,莫长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过来,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井昔年在旁边睡得安稳,一点声音也没有。

      翻出手机看时间,原来才七点钟。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呢。

      莫长庚抓抓头发,认命的下床去给井昔年重新烧水,准备药,捣梨子吃。

      什么都弄好了再回房间,莫长庚把手上的东西放了去摸井昔年的额头,立马吓一跳。怎么又这么烫了!昨晚不是退下去了吗?这反反复复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赶紧去拿了体温计回到床边,莫长庚伸手推推还睡着的井昔年:“井昔年,快起来,量量体温。不行就要去医院了。”

      井昔年还是耷拉着脑袋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长庚觉得不对劲,把井昔年从被子里抱出来,这才发现小孩儿全身都烫得吓人。莫长庚拿手拍拍井昔年的脸,又摇了两下。可是井昔年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莫长庚身上,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到了。

      “昔年,井昔年?喂,井昔年!”

      莫长庚彻底慌了神,一瞬间额头上冷汗直冒,抱着井昔年的手都微微发抖了。这样瘫倒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知觉的井昔年让他彻底感觉到害怕,是一种好像自己无能无力,什么也抓不住的恐惧。他已经晕倒了多久了?他是不是病得很重?他会不会……死?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在莫长庚的脑子里,全都是些可怕到极点的联想。说到底莫长庚也还是个没完全踏入社会的孩子,父亲突然去世带给他的冲击是让他知道,原来活生生的一个人真的是会突然消失不见的,原来世界不是每天都一成不变的,有的东西本来以为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每天都在身边却没有去发现它珍惜它,有可能一转身就真的抓不到它了。

      井昔年已经消失了太多次了,已经离开了太多次了,为什么这次明明就在身边,明明还看得见他,抱得到他,却还是有种根本什么也抓不住的空虚感?

      昨晚还说如果天亮不退烧就把他打晕了送到医院去,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对了,医院!

      莫长庚好像被当头棒喝,立刻清醒过来,赶紧起身把桌子上的钱包钥匙手机揣在兜里。找出长衣长裤给井昔年换好了衣服,又拿毛毯把井昔年的上半身牢牢裹住,只留个脑袋出来,一弯身把井昔年拉到背上,让他稳稳的趴好了,才背着他一脚踹开大门就往街口跑去。

      晨光熹微的街道上只看见一个少年用尽全力的奔跑,额上汗水淋漓,不太强壮的细长手臂牢牢护住身后的人,好像那就是他最最重要的守护,一生也不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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