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成双》俸小柒

14、13.远行

　　杨公子说她中的毒叫三日散。
　　三日散，顾名思义三日内必定浑身酸软而瘫，生不如死。
　　这种药相传来自西贡边境，因为药材配方稀有，生长在深山老林，断壁残垣山崖陡峭处极难寻觅而世间少有。与一般迷魂药区别在于，晕迷时间长，毒害大，气味香郁芬芳。唯一的不足之处，只要喝下三杯当归汤便能解毒。当然，中毒三天里必须有人给你喂解药。
　　这种药很少在中原广泛流传，因为药性歹毒和制作麻烦，中原很少人识得此药。
　　杨公子透露，三日散失传尽百年了，要不是杨忌师傅手札中有详细记载，中了此毒的病发特征，怕是他费尽心机也是枉然。
　　林尚筠感激涕零他的慷慨相助，明明不是针对她，而只是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子。不过，这已不再重要。
　　秋高气爽的湖边，碧波荡漾。
　　凉风吹过，树上枯枝败叶依依不舍离别大树的怀抱，毅然坠落，静悄悄的或躺在路边，或浮于水面。
　　湖边亭台水榭只有她孤独一人，三天的卧床不起让她精力充沛。今天早上她打算辞别杨公子另谋出路，平儿回禀，杨公子破晓出门办事了，让她等待片刻。
　　这一等，便是半日。
　　百无聊赖打发了一个上午，赏了一个早上的湖边风景，这会儿打算回房用膳了。一路走来，各色菊花开得姹紫嫣红，缤纷夺目，给灰色萧条的秋天添了抹绚丽。
　　踩着满地的枯叶发出的清脆哀嚎，林尚筠边欣赏着景色如画的后园边往客房走去。
　　刚转过怪石林立的假山，碰上出门办事的杨公子和一位瘦小枯干的老伯。
　　不知为何，林尚筠觉得那老人家竟十分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遇见过他，待到两人走近了，她才恍然大悟。
　　睿智而又狡猾的双眼藏匿于和颜悦色下，在杨辰翌雍容闲雅的光芒之中，方管家就像一只乖巧玲利的猫，低眉顺耳言听计从。
　　两人边走边谈论着什么话题，并未留意到花团锦簇后面她的存在，转了个弯，与她背道而驰。
　　林尚筠心有余悸窜出花丛中，火急火燎跑回园子，没来得急进园门，平儿堵在了门口。
　　“林姑娘，你的衣服我帮你收拾妥当了，还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杨辰翌猛地回头，目光如炬盯着她。
　　他的专注眼神穿过无数的风墙，数不尽的尘埃，密密麻麻圈在她四周，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在极度压抑的强烈注视下，她紧张万分，伸手推开挡住去路的平儿，迫不及待地迈进园子，企图把自己藏匿得无影无踪。
　　“林姑娘，请留步。”
　　杨辰翌温文尔雅地低哑声音冲入她耳膜，在她四肢百骸横冲直撞，奔向她怦怦狂跳的脆弱心脏。
　　这种窒息感强烈到让她晕眩。
　　怎么回事？！
　　他针对的又不是她，他深深凝视着的是与她相似的另一个女子，她有什么好紧张的，真是自作多情。
　　镇定，镇定！
　　她在心中默默呐喊，深呼吸几口花草的芬芳，她已然平心静气，笑容满面。随着稳健的步伐慢慢逼近，她转回头。
　　“杨公子好，有什么事嘛？”
　　杨辰翌恍然若失地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姑娘，可知道秀海楼林账房。”
　　林账房。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不太清楚，杨公子为何不去秀海楼问，却要跑来问我？”
　　“秀海楼去过几次，他们都说林账房不知所踪。”
　　杨辰翌瞅着低头不语的林尚筠，有那么一秒的错觉，竟将她当成了沐儿。
　　林尚筠闷声闷气地道：“你希望我能给你什么答案？难道要告诉你，我便是林账房？”
　　抬头，她紧紧盯着他。
　　杨辰翌错愕地一怔，失声带笑：“我明白了。刚才听平儿说，你要离开京城”
　　“是的，打扰多日了，我想去苏城找我姑姑。”
　　林尚筠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一勾，伸手扯下一朵细小的不知名的野花，在手中把玩着。这朵小花生命力十分顽强，从石头夹缝中靠着微弱的土壤力争向上，生机勃勃开放在阳光普照下。
　　杨辰翌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湿漉漉一大片的青苔：“你一个女孩子上路恐怕不妥，不如等几日随我一起走，如何？”
　　林尚筠诧异地望着他：“你也去苏城？”
　　“我住在咸城，那儿离苏城不远，到时可以派人护送你去苏城，再说去咸城这一路上沿途山路崎岖，土匪强盗横行霸道十分危险，跟着我也安全，不是么？”
　　林尚筠水润杏目欣喜若狂：“太好了，我也正在为此事担心，杨公子要回咸城的话，我愿随行。”
　　接下来的几日，林尚筠情绪激动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挨到出发的日子，兴高采烈地提着包袱坐上了马车。
　　杨辰翌待她还真不错，竟在简陋的马车里铺了层柔软的地毯，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味道非常好闻，让几日失眠的她昏昏欲睡。
　　男人都坐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随行的除了她认识的杨公子，方管家与杨志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劲装，高大威猛，长方脸上棱角分明 ，虎目炯炯有神，不怒而威。薄唇紧抿着，浑身上下透出凛然，他朝她轻描淡写一扫，好像冬日里呼啸而过的寒风，冻得整个天地一片冰雪。
　　放下窗帘，斜斜靠在软枕上，感受到车子启动时一晃一晃的颠簸着往前行。
　　经过闹市的时候，依稀听见熟悉的吆喝声。
　　“卖豆浆油条，包子油饼。”
　　弯弯的月牙儿淡淡浅笑，忆起初来乍到时自己流落街头的凄惨窘态，一时感慨万千。
　　前方传来敲锣打鼓，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打断了她的冥想，掀开布帘，外面喜气洋洋地好不热闹。鞭炮炸开的花朵儿辟开盖地四处飘散，烟雾弥漫了整个上空。
　　迎面相交而过的两辆马车，在浓烟滚滚中，擦身而过。
　　命运的路道分了岔，它载着满心期盼与亲人团聚的林尚筠驶向危机四伏的未知命运。
　　深邃悠长的阴暗巷子里走出来两个人，他们望着远去的马车露出诡异的阴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