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深海的鲨》叶芜yw

47、触不到的深海的鲨（47）

　　窗外橘红色的云霞映出一些光亮，院里的大树上莺燕回来栖息，梨花已干枯败落，白中透粉的落蕊散落在草丛的细缝中，时光悄无声息的流逝。莫渝抬起手，掌中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曾抓住。

　　徐慕深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穿着紫衣丝质长裙的少女右手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沉思，左手悬在半空中，半开着的窗涌进的风轻轻吹起她慵懒的发丝。

　　这是什么奇怪的造型，徐慕深清了清嗓子。

　　莫渝回过神，放下手，一转头便看见徐慕深双手插在西装裤兜，低着头从楼梯上下来。她是不介意在徐慕深面前显露丑态的，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小少爷都会冷嘲热讽几句。

　　对了，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莫渝喝了一口茶，随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朝楼梯口快步走去。
　　“我跟你说……”莫渝手扶在楼梯上，纤瘦的身体挡住了徐慕深的路。
　　“怎么？”徐慕深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莫渝有些挑衅地道：“你爷爷说，要带我去祭祖，还让我认祖归宗呢！”
　　徐慕深微微一笑，侧身靠在楼梯上，他身材本就颀长，此时更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本少爷同意了。”
　　莫渝有一瞬间的沮丧，怎么就不见小少爷暴跳如雷呢？认祖归宗，以后分家产的时候岂不是要多上她的那一份，小少爷居然能忍？

　　“小少爷大气啊。”莫渝都快要忍不住给徐慕深竖个大拇指，她不情不愿地从扶手上拿开手，又给徐慕深让了个道，等徐慕深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嬉笑着说道：“可能霍小姐就是喜欢小少爷的这份沉稳呢，小少爷这是什么福气呀，今天逛街的时候，霍小姐张口闭口就是‘慕深’‘慕深’，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徐慕深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禁攥紧了一些，他回过头，冷冷地看向莫渝，眼神格外疏离，淡淡道：“你可以期待一下。”

　　莫渝以一抹甜甜的假笑作为回应，她势要灭一灭徐慕深的傲慢之气，以报今日之仇。
　　看样子，徐慕深确实有些生气了。

　　晚饭时间到了，莫渝站在欧式机械落地钟前面观察钟摆，没想到良叔会亲自来招呼她到餐厅吃饭。她虽然不饿，可也不好拒绝，便跟着去了。
　　今天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菜品十分丰富，好像要招待客人一般隆重，鸡鸭鱼俱全。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徐老爷子和徐慕深已经落座了。
　　徐老爷子招招手，示意莫渝坐在他的旁边——徐慕深的对面。
　　这个位置可真是……奇妙。
　　“一会还有几位亲戚，回乡祭祖是大事,人得聚齐啊。”不知徐老爷子是对着人说，还是自言自语。
　　徐慕深和莫渝都没有搭话。

　　“慕深，”徐老爷子恍然大悟般叫了徐慕深的名字，沉思了几秒，说道：“今天我在商会碰见了霍老板，他又提起你和曼莹丫头的事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爷爷的确也该考虑考虑你的事情了。曼莹丫头自幼和你交好，品性样貌有目可睹。不过，我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莫渝偷偷看向徐慕深，她对这位小少爷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时刻他都能正襟危坐。难不成，他也正有此意？
　　想到方才在楼梯口徐慕深说“可以期待一下”，莫渝的神情忽然凝重了些，可她自己没有发觉。
　　而后，只听得徐慕深慢慢说道：“爷爷，我跟曼莹的事，我们自己决定吧。”
　　“你可想清楚了，这事你拒绝了，那霍家颜面受损，与咱们的联盟可就解了。”
　　“生意上的事我我会小心处理的。”
　　徐老爷子点点头。恰巧几位徐氏的亲戚们络绎进来，这个话题也就没人再继续了。
　　莫渝看似毫无波澜，其实闷闷不乐，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静静看着茶汤的颜色。

　　来者都是莫渝没见过的徐氏亲戚，男男女女坐满了桌子，菜也齐了，徐老爷子请大家动筷。起初大家都有些畏怯，毕竟徐老爷子是长者，他不说话，其他人也打不开话匣子。
　　徐老爷子放下筷子，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今天请诸位过来，是想商议一下五月初一祭祖的事情。同往年一样，就由彦臣负责吧。”
　　徐彦臣是徐老爷子的兄弟的儿子，年过五十，沉稳大气，在徐氏商行里担任要职，颇受老爷子信任，这些年来祭祖的事情一直由他安排，很受族人的尊敬和推崇。
　　徐老爷子继续说：“今年还有一件事，我打算带着莫渝丫头一起去江临的祠堂祭拜。”
　　此话一出，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但在场的徐氏亲戚无一不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疑惑，不知道老爷子是何用意。
　　莫渝差点卡到鱼刺。
　　众人的反映全在徐老爷子的意料当中，他慈眉善目地笑道：“近来我总是想到清雨，想来是时日无多了。”
　　“爷爷。”徐慕深呵斥。
　　“叔父。”徐彦臣皱眉轻呼。
　　“您这是说什么呢？您老当益壮，是要长命百岁的。”临近徐慕深座位的男子道。
　　徐老爷子自顾地笑起来：“我那位原配夫人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最终却落了个无儿无女的下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在我古稀之年遇见了莫渝丫头。”

　　莫清雨，莫渝。
　　徐老爷子在船上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他的原配夫人——莫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