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冢》一千度眼镜

26、人头鬼面

　　轩辕云池和那老头一交上手，便知对方功夫底子不浅，他身形虽不及轩辕云池灵敏，出手却招招都是狠招，仿佛和对手有着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将其一刀捅个大窟窿一般。如此一来，轩辕云池即便动作再快，竟然也无法阻止那老头如同疯子一般的进攻，加之他又记挂着一旁的尉麒，脚下渐渐乱了章法。待尉麒一声呼出，轩辕云池心中顿时一惊，急忙虚晃一招，回身看去。
　　只见尉麒摔倒在地上，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将他往黑暗中扯去，而尉麒则拼命和这股力道相抗衡，急于挣脱那令人恐惧的力量。
　　“云池……云池……”尉麒忍不住向他呼救，一边用手紧紧抓住突出地面的岩石，但那股力量十分巨大，只听几声轻微的脆响，两手的指甲竟已生生断去半截，十指连心，尉麒禁不住痛呼起来。轩辕云池心中大急，无奈那老头似乎就是要他方寸大乱，更是一招接一招的袭向他。轩辕云池心中发狠，原本他还想抓个活口回去逼问幕后主使，但现在形势陡然一变，尉麒身陷险境，他也就无暇再虑及其他了。轩辕云池凝神运气，准备将这碍事的老头一掌击毙，只是还未等他迅疾出手，那老头倒自己先停了下来，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拼命挣扎的尉麒。
　　轩辕云池见他忽然停手，心中甚是疑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使什么鬼把戏。轩辕云池这样想着，一面向尉麒奔过去，一边提防着老头突然袭击。只是待轩辕云池看清尉麒的处境时，着实狠狠地吃了一惊。
　　“云池……”尉麒抓着轩辕云池的手，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救我……”他慌乱的喊道。脚踝上尖锐的刺痛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脱臼了，但那只手依旧紧紧的抓着他，要将他拖向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深渊，那张惨白浮肿的脸望着尉麒，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如果可以，尉麒会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个噩梦而已，但不断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无比的清醒，他恐惧的抓住轩辕云池，眼下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救他！
　　“人头鬼面？人头鬼面！”那老头喃喃的道，即便是隔着面具，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脸上深深地恐惧，他后退了几步，双腿微微的打着颤，似乎立即就要转身而逃。
　　轩辕云池一向冷静自制，此刻却也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来，他牢牢地抱着尉麒的上半身，双手轻轻抖了一下。人头鬼面——这个轩辕云池只在古书上看见的名词，此刻却是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施术者必须先找到一具怀着怨恨而死去的尸体，怨恨越深越好，通过一系列的秘法，施术者便可轻松的操纵这具尸体，来杀死自己所恨的人。
　　为什么尉麒会身陷这种古老的巫术之中？轩辕云池看着尉麒越发痛苦的神情，来不及多想，转手掏出怀中的匕首，狠狠地向那恶心至极的人头眉心中刺去。那人头发出一声尖利难听的啸叫，连带着尉麒脚踝上的那只手，如同两只快速蠕动的虫子一般，向黑暗中远远逃开。
　　脚踝上陡然一松，尉麒只觉自己已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他筋疲力尽的倒在轩辕云池怀中，幸好有这个人在他身边，此刻那温暖的怀抱给予他的绝不仅仅是肤浅的安慰。危机刚过，疼痛又袭了过来，尉麒举起满是血污的手，无力的道：“好疼……”
　　“这儿更严重……”轩辕云池小心翼翼的褪下尉麒的鞋，卷起他的裤脚，脚踝处被那鬼手抓过的地方一片青紫，还隐隐泛着一股黑气。轩辕云池心疼的皱眉，“你觉得怎么样？腿脚有知觉么？”他轻轻按了一下着伤痕上方的小腿，却引来尉麒的一声痛呼，轩辕云池急忙收手。
　　“对不起。”轩辕云池将尉麒紧紧揽入怀中，“是我把你带来这儿……”
　　尉麒默不作声。一旁的老头冷冷的笑了一声，讥刺道：“既然你被人头鬼面盯上，老朽想来也不必出手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谈情说爱么？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被人头鬼面盯上的人，迟早都是会被那鬼东西杀掉的，再着急也没用……只可恨操纵这鬼物的人，扰了老朽升官发财……”他一面说着，一面狠狠地朝两人盯了一眼，然后急速转身，向竹林中走去。在竹林的边缘那老头顿了一顿，随后又沿着小河走了，想必是怕人头鬼面藏匿其中，不小心撞到。
　　轩辕云池一心都在尉麒身上，也不去管他，只是撕下自己的衣角，先帮尉麒将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他刚才说什么？那东西……还会来杀我么？”尉麒恐惧的盯着轩辕云池，他绝对不想再看到那恶心的人头和鬼手了，会死在这样的东西手里，倒还不如轩辕云池现在就给自己来一刀！
　　轩辕云池不知该如何回答尉麒的问题，他沉默的将他抱起来，他依旧很轻，仿佛和当年一样。轩辕云池抱着尉麒向村庄前面的大道上走过去，一边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人头鬼面”的各种记载和传说。这种邪术起源于南朝，后来随着术士传入北方，在北朝祭司的秘藏本上，依旧可以看到有关于这种邪术的描绘，对此，轩辕云池只是越想越心惊，每一个描绘和传说都是无比恐怖的，而且毫无解救的方法。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该死，是他将尉麒带到这儿，他犯了个大错误！
　　久违八年，谁知一朝重逢就将尉麒推入生死的边缘。他决不能原谅自己！
　　尉麒看着轩辕云池越来越阴冷的表情，那冷峻的侧脸让他心中说不出的压抑，而他的沉默使自己感到无端的害怕，这样的心情让尉麒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
　　“我是不是……会死？”尉麒颤声道。
　　“不会！”轩辕云池立即否定他的说法，心中作痛道，“我不会让你死！”
　　“我的脚好像失去知觉了……”尉麒蹙眉，脚踝处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轩辕云池朝尉麒的伤痕处看了一眼，天太黑，看不清楚，但总之不会很好。“可能是尸毒，等会儿见到了百里牧，说不定他有办法。”
　　“百里牧？”尉麒忽然轻笑道，“他还爱着苏喆么？”
　　“现在先别去管别人了……”轩辕云池焦躁着道，“现在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懂吗？”
　　尉麒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笑了：“若我命该尽了，你即便心里有我也没用……如果我死了……”
　　“那我就将全天下人都杀了！”轩辕云池的脸上露出一股阴狠。对！如果找不出那个该死的施术者，那就将天下所有人都杀了！就不信其中没有一个人是他！
　　尉麒的身子微微一抖，自己总是看到轩辕云池温柔的一面，却忽略了他狠起来也是可以“杀光天下人”的！尉麒将脑袋藏进轩辕云池怀中，不再说话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走了片刻，就看见前方有火光亮起，一个豪壮的声音传过来：“是皇上么？”尉麒认得是那日在福盛楼下和掌柜说话的男子，想必就是百里牧了。
　　百里牧刚在这片空地上燃起篝火，就见轩辕云池从林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人，不必猜，自然是他八年来一直念兹在兹的尉麒无疑。百里牧急忙迎上去，却见轩辕云池神情又是阴冷，又是焦急，又是惶惑，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听轩辕云池朝自己大吼道：“百里牧，快过来！”
　　百里牧赶紧奔上去。轩辕云池将尉麒放下，只见尉麒双目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轩辕云池一脸惶急，连忙伸手去推他，直到尉麒缓缓睁开眼，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尉麒看到百里牧，向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了，皇上？”百里牧疑惑的询问道，眼睛却瞟到尉麒卷起的裤脚，脚踝处仿佛有一道伤痕。百里牧提着灯往那里照了一照，心中惊了一跳。“这是尸毒啊！哪里来得？”百里牧非常笃定的道，“皇上，您没事吧？”
　　“朕没事，只是尉麒……”轩辕云池一把抓过百里牧，大声吼道，“你一定有办法，赶快……”
　　百里牧心中暗惊，他从未见到轩辕云池如此失态，即便是身处万军之中，他也从容淡定，无往不胜。但今日尉麒受伤，他却完全慌了神。百里牧不敢怠慢，急忙低头去看那道恐怖的伤口，一看之下，他也不禁神色大变道：“好厉害的尸毒……到底是哪里染上的？”
　　“人头鬼面……”轩辕云池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那四个字，说不出的刻毒。
　　百里牧不解的看着他：“什么？皇上……”
　　“别废话了，先救尉麒要紧……详细的等会儿朕会讲给你听，算朕求你了……”轩辕云池抓得百里牧的肩膀生疼，他的话更是让百里牧差点跪下来磕头，轩辕云池竟然连“求”这个字都出口了！
　　“皇上，您先别急……四皇子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中的尸毒稍微厉害了一些，待会拔起来可能会很痛……”百里牧急忙安抚着情绪几近癫狂的轩辕云池，一边从篝火旁的包裹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个瓦罐。
　　尉麒哀叫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子往轩辕云池怀中缩去，百里牧想要干什么？将他的腿划一道口子么？轩辕云池知道他害怕，急忙将他紧搂在怀中道：“没事的，百里牧的父兄都是北朝数一数二的祭师，他也学得一两招，用刀子划破皮肉放出尸毒是他们家的拿手绝技。麒儿……你忍一忍……”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百里牧说很痛，那自然不会轻松到哪里去，他也看过那些祛除尸毒的人，无一不是惨叫着晕过去，尉麒这般体弱，他能受得了么？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叫尉麒受这样的苦痛！
　　尉麒咬唇看着轩辕云池，他看得出他很担心，恨不能以身代之。尉麒心中微微一荡，他伸手抓住轩辕云池的衣领，轻声道：“没关系，我能忍住。”
　　轩辕云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百里牧过来。百里牧蹲到尉麒脚边，将刀拿了趁手，准备下刀。尉麒看着他，忽然道：“不是要用朱砂和符纸么？”
　　“在下是家传绝技，不用那些东西……”百里牧解释道，看着尉麒苍白的脸色，其中竟隐隐藏着一股黑气，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刀尖抵在紫黑色的瘀痕处，尉麒已经传来一声痛呼，百里牧集聚心神，刚要使力划下去，耳边却传来一个惊叫声：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要对麒儿做什么！”
　　三人一起向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只见尉伯懿带着一队禁卫军忽然出现在眼前，并且已经包围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