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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十七回上:腾龙落降龙起 ...

  •   “北摄政王”,很陌生的四个字。

      追云熹眼里尽是不解,但很快他就平和下来,因为戚光盈朝他点点头,嘴唇翕动说出几个字。

      追云熹读出他的唇语:无论如何,我都陪你。

      心间一暖,可惜此地也不容追云熹继续回味。

      一把金绿长剑也被放在戚光盈面前。剑身金箔贴花,柄上有孔雀绿宝石四颗,晶莹剔透,映照万福永寿宫壁画上神佛的面孔。

      又是熟悉的故人遗物,此乃苏绝问的“夏剑”决绝。

      戚光盈脸色微变,一直以为这把剑已随苏绝问一起葬身于贪欲首口中,没想到还能再见。

      耳边响起雏焘的话语:“我昨日已命人将拂雀葬至帝暝山,追赠他为金紫绶辅国大将军,陪葬先人皇戚寐的陵墓附近。”

      思索一会儿,戚光盈选择先把薄柿剑收在腰间,把决绝剑默默捡起来。

      雏焘走到戚光盈身旁,腕间铃铛清声一振,也化出一把剑形。

      比起魔剑覆盖蛇鳞又似蝎针的恐怖造型,雏焘的剑上繁花开满,剑身也是鲜艳赤诚的红彩。

      雏焘大梦初醒,再不似刚才暴怒发疯的模样,终于恢复理智,道:“苏绝问之死我难辞其咎,只能以后尽力弥补,先把决绝剑还你。至于怒春侯——小满,只要你把怒春侯拿回去,今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一直在帮追云熹这件事我既往不咎,也可以放他走,你明白我心里最在乎的就是……”

      戚光盈听着,但始终不答。

      追云熹却把魔剑缓缓举起,剑身的狰狞骨骼在他左脸落下一层森然幽暗的影子,那枚银白如镜的瞳孔死死凝视着对面雏焘的脸,全是恨与怒。

      他漠然开口,把雏焘的话打断:“你以为我出来是让你审判我的死活?”

      “我答应过你母亲不杀你。”

      “可我偏要杀你。”

      “我怎么不知你还有这种本事,前几天还被我追得到处乱窜,今日就胆大包天了。”雏焘一点都不怕,手指摩挲着腕上铃铛,心不在焉道,“我明白了,你定是看出来我的软肋所在。”

      追云熹凝眉,问道:“什么?”

      “雷鸣海皇位比你的命更吸引我,杀了你我会被玉胧熹怨恨,被极玄怪罪的。当然,这些都算小事。”

      雏焘身形轻然一旋,飘至追云熹身侧,狐狸眼不屑地瞥过来,在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太可怜了,来到人间连衣服都不会穿。你是靠这些装傻卖怜的手段来讨小满喜欢吗?那你确实赢了,他就吃这一套。我也偏偏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的眼泪。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佩服至极。”

      下一刻,他紫色虹膜里就映出追云熹杀气腾腾的表情。

      追云熹喝道:“滚!”

      说罢,又朝雏焘颅顶位置狠狠劈去一剑。

      魔剑发出凄厉长啸,可惜缺乏真气加持,上限再强也释放不出全部威力。

      雏焘翻身一跃,轻松躲开这击。

      剩余剑气擦着玉胧熹的蓝发而去,不仅将她身后武尊极玄雕像的四只右手全部砍掉,连同雕像背后的《镇压四象大妖》壁画也毁于一旦。

      画上描绘的最强虚诞之王“心葵梦母”抽象的身姿于刹那间,就湮灭无形。

      玉胧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制止:“别打——”

      戚光盈赶紧上前,红莲花气盾怒然绽放,把玉胧熹牢牢笼罩在气盾中,以免她被误伤。

      “我要真滚了,你以为还找得到我吗。”见玉胧熹无碍,雏焘与戚光盈对视一眼,随后飘然离去。

      他故意放慢身法,脚尖点踏在壁画上,如一只蹦跳的鸟儿在树枝间戏耍,最后停在万福永寿宫最中央的青铜大殿,伸臂挂于宏伟殿粱上,俯视殿内其余人。

      追云熹真气没有恢复,雏焘分明是故意激怒他在这万福永寿宫里动手。那兄弟二人真打起来,以戚光盈的凡人之躯根本挡不住,追云熹吃亏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见追云熹要追,戚光盈喊住他:“你打定主意真要和他斗下去吗?”

      “我若真打,或许会死在他手里。”

      追云熹眼底爆出无穷无尽的杀意,伏龙离蛇在他的身体内发出蛇鳞摩擦的声响。

      一时间,戚光盈察觉到他的声音变得如一团浑浊不清的浓雾,犹如长时阁阵法里崔曜和贪欲首的共鸣。

      “但我若不和他打,你与雷鸣海,什么都不属于我!”说罢,不由任何人再劝,追云熹当即追上雏焘。

      一旦看清雏焘的行动轨迹,追云熹的魔剑就立马砍向他下一处落点。

      魔剑大开大合,挥舞时似醉似疯,避无可避,直接把雏焘逼停在梁上,不准他下来。

      大殿内响起雏焘的笑声,腕间银铃飒飒作响,他横眼望向急匆匆追过来的女帝和戚光盈,笑道:“玉胧熹,你看清楚了,现在是你儿子想要我的命了。”

      追云熹以为他又要折磨玉胧熹,怒斥道:“闭嘴!贱人!”

      却不料玉胧熹从戚光盈的红莲气盾中闯出,跌跌撞撞跑到这兄弟二人之间,劝道:“云,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还重要,你要让我看着另一个儿子也死在面前吗。趁元焘还没被惊动,快走吧……”

      母亲在仇人面前低三下四,追云熹难以置信道:“你究竟是怕元焘,还是在怕他!”

      玉胧熹一怔,泪如雨下,仿佛被追云熹那一句话就卸掉全部力气。

      雏焘作壁上观,冷冷不语,但他握着的怒春侯剑一层寒光闪过,已被真气附魔,说明他也不再是方才的玩笑态度了。

      戚光盈拔出决绝剑,闪闪剑刃正对上雏焘的怒春侯,他道:“老师。”

      雏焘侧目,问道:“你也想和我打?”

      “万福永寿宫乃太后与摄政王居所,你卸下摄政王职务,就不再是万福永寿宫的人了。不能在这里跟北摄政王动手,身为戚家子嗣,我无法眼见他在兕方城受辱。请别让我为难。”

      雏焘冷声道:“好大义凛然的借口。可你还喊我老师,分明也有帮我的理由。”

      原先雏焘常在戚光盈面前笑,好像知道他笑起来很美,笑容各式各样,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戚光盈看,但现在他脸上的笑,算是戚光盈从未见过的雷霆大怒前兆。

      追云熹魔剑所指的方向,那个银发人影猛然消失。

      空气中兰花与鸢尾味道也变得血腥刺鼻。

      雏焘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追云熹虽反应过来,可身体被封印一半变得迟钝无比,雏焘手中的怒春侯剑刃上还有贪欲首未散的浊气,毫不留情刺向追云熹脖颈之处。

      好在戚光盈对雏焘剑法无比熟悉,早预判他的出招规律,用尽真气替追云熹拦下这致命一击。

      就挡了一下,红莲气盾顷刻消散,被雏焘暴怒之下的剑气击得粉碎。

      内息紊乱,戚光盈闷哼一声,必须静下来调息片刻。

      见戚光盈挡下那一剑,雏焘没再继续施力,而是对追云熹道:“你真打算躲在戚光盈身后,那我也无可奈何,但你不会这么没出息吧,来——”

      被他言语激怒,追云熹虽怒极,但挂心戚光盈的安危,正犹豫不决。

      戚光盈睁开眼睛,缓缓道,“云,尽情去大闹一场吧。”

      追云熹惊讶他居然不再拦着自己了,喃喃道:“小满……”

      “反正是避不过去的一关,不如放手一搏。我答应过你,会帮你离开兕方城。”说完,戚光盈再次闭上眼,竭力调息,“一定。”

      手中魔剑发出狂笑嗡鸣,如同伏龙离蛇在气蒸山摇晃出的巨型天灾,在追云熹手中剧烈抖动起来。

      追云熹点点头,没再过多言语,目光盯紧那个逐渐消失的白衣人影,紧跟上去。

      很快,他察觉自己仿佛陷入迷宫之中,雏焘的身影似近似远,若隐若现,连怒春侯剑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十六,其中有真有假,有虚有实,追云熹只能凭嗅觉勉强分辨到底哪一剑才是真。

      眼前繁花开满,追云熹挡下这一剑。

      谁知雏焘露出轻蔑一笑,身影再次消失,仿佛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把戏。

      追云熹停下脚步,觉出对方有意戏弄,不再继续接招,而是在捕到雏焘的气息后,就立马挥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剑法。

      玄银双色即象征阴阳之两极,黑色雷电迅速将银色闪光引至爆炸,犹如两条正在纠缠互喰的蛇,狂乱抽搐,将触碰到的一切都撕成粉碎状。

      万福永寿宫纵然坚不可摧,也在他挥舞之下,破开一个巨大豁口。

      “滚出来!”

      话音刚落,追云熹就听到耳畔传来细微的闪雷声。

      他所站之处,一道银光突然从上空划过。

      一枚恒星坠落,洁白如银镜的地面登时炸开,烟云暴涌而出,把万福永寿宫变成汹汹喷气的气蒸山模样。

      这一击让整座宫殿猛烈摇晃,高墙上的壁画也四分五裂,那道最严重的龟裂纹路斩在天帝桓昙的壁画上,将天帝神躯从左肩劈到右腰,斜斜一分为二。

      若非法术加持,万福永寿宫早就轰塌倒地,湮灭为废墟一座。

      银发身影从滚滚烟尘之中出现。

      雷声响过,万物寂静,他手上叮叮当当的铃声才显得尤为恐怖。

      雏焘淡淡道:“如你所愿。”

      空气传来浓烈血腥味,雏焘有十足把握,追云熹受了他这一击,哪怕不死也是重伤难愈。

      他俩闹出的动静大到离谱,想瞒住万福永寿宫里的那帮女人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雏焘听到各处阵法解除的声音,太后们惊怒交加的质问也在四面八方响起。

      但此地烟雾缭绕,她们一时也搞不清什么状况。

      追云熹半跪在地上,一手用魔剑撑住身体,一手捂着嘴在咳血,长得离谱的黑发如落于水中的浓墨,全部散开。

      雷鸣太子的面庞因呕血变得妖艳动人。眉间冷霜色原让人闻风丧胆,如今可能是被戚光盈的莲火全给融化了,雏焘竟也从他这张脸上瞧出令人堪怜的神情。

      雏焘把怒春侯收回剑鞘,脑中忍不住想:昨夜的戚光盈一定也目睹了这番景象,恐怕要比我此刻见到的还绮丽百倍。

      这令他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大乱,或者说从阳度城回来,他每时每刻都因这件事痛苦无比,却一直在假装不在意,故作大度。

      今日所见,雏焘也不能再当无事发生。

      追云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戚光盈为“小满”,但戚光盈却半分不喜都没表露出来。

      明明雏焘当着别人的面喊他小满,戚光盈总要一本正经制止,说老师应该在外人面前喊他光盈才对。

      戚光盈失忆就应该把追云熹忘个干干净净,怎么又能撞在一起。对于其中细节,雏焘却连弄明白的心气都没有了,眼前都一阵恍惚,想到戚光盈一直在喊追云熹为“北摄政王”。

      什么北摄政王,他不是最讨厌摄政王吗——

      雏焘分神了一会儿。

      见他靠近,追云熹猛不丁地将魔剑召唤到手心中,朝他劈去残存的最后一丝重击。

      魔剑挥舞出两道玄与银双色交织的雷鸣剑气。雏焘心中一惊,知道这招非同凡响。

      此刻两人离得太近,剑气又太快,他只能旋身躲开。但这两道雷鸣之间相互吸引,就算能躲开一道,另一道也会重重击在身上。

      嘴角一抹鲜血缓慢溢出,雏焘眉心紧锁,默默用白袖擦去。

      正当两人焦灼,天界太后们率先把烟雾给挥扫干净,金丹照亮整座殿堂,显现出这里的一片狼藉。

      惠武太后从人群中走出,定睛一看这二人,惊呼道:“北摄政王?!你什么时候来的兕方城!”

      圣太后离开阵法,看到这一幕便知是雏焘的手笔。

      鲛人嗅觉灵敏,她闻到烟尘之中有许多令人不解的气味,但当她闻出雏焘正在流血时,其余事情全被她抛之脑后。

      拨开人群,圣太后一眼就瞅见雏焘袖上血迹,心痛道:“小雏!你怎么会受伤?”

      旁边另一人满脸是血,正恶狠狠紧盯着她,双目森冷犹如地狱爬出的鬼。

      圣太后被瞧得心慌不已,也认出他的身份,怒气顿时压倒恐惧,吼道:“我当是哪条丧家野狗把我的御湖啃成那副鬼样子!追云熹你胆子也忒大了,我不找你,你倒先敢来万福永寿宫里大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十七回上:腾龙落降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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