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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山重水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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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便已过了盛夏。
虽然快要进入秋季,可洛阳城内依旧缤纷夺目,啼莺舞燕。也不知是到了什么节日,接连着好几天,都是白日里人声鼎沸,车马喧闹;黑夜里又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有一日夜里,还燃放了许多焰火,照亮了半边天空,美丽异常。
若雪隔着后院高高的围墙,听着,看着,渐渐也生了好奇,想走出墙外好好感受一番街上的热闹。
梁伯告诉她,隋帝西巡后,中原与西域往来日益频繁,西域各国贵族及商人来到洛阳进行贸易,因被免除税赋,又导致更多的西域人士大量涌入,热闹的背后也暗藏了危险。她一个女子孤身外出,实在太不安全。梁伯说得不无道理,若雪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乐善堂不大,也不奢华,却是小而精致。在院子里走,步步是景,目不暇接。
自从复明后,她就不再继续白吃白住。乐大夫坐诊的时候,她会帮着抄方、抓药,只是乐善堂内都是男子,为了避免落人话柄,她露面时还是以男装示人。空闲时她查阅医学典籍,试图帮助自己恢复记忆,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可也是复明之后,她出现了很奇怪的感觉。有时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意识到某个画面曾几何时出现过,比如乐大夫飞扬洒脱的毛笔字,比如药圃中用绢布围起的曼佗罗,甚至是乐善堂大门上那块古朴庄严的匾额……分不清是失明前的记忆,还是复明后的所见。就好比空中燃放的焰火,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真实地存留于脑海之中。
这日,坐堂时间已过,病人都陆续散去。若雪收拾妥当,正和乐大夫朝内厅走,忽听见堂外有人惊呼。若雪回头,只见临街的大门外躺倒着一位老妇,衣衫褴褛、瘦如枯槁,应是逃到洛阳的难民。街上往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伸援手的却没有一个。
若雪和乐大夫快步赶过去,围观的人群立刻散开一条道。
乐大夫没有说话,弯腰抱起老妇。周围有人惊讶,有人鄙夷,而更多的人因为对乐大夫的崇敬而出手帮助。乐大夫一言不发,对所有人的态度都视若无睹。来不及抱去内厅,乐大夫将她平卧在堂中,他半跪在地上替她诊脉。周围的人也都知趣的离开了。
若雪细看那老妇的面色,又暗自观察她的呼吸,已觉不容乐观。再看乐大夫,他依然紧绷着下颌,微抿着唇,神情是一贯的严肃和专注。
平日里都是梁伯在边上听候差遣,此时,他想起需要一些物品,很自然就唤起梁伯。
若雪见他人未动,口中急唤梁伯怕是有什么需要,急忙应道,“梁伯方才出门去了,乐大夫需要我帮忙吗?”
他头未抬,只快速说了一句,“药包。”
若雪动作灵敏,拿了药包递给他,又帮他一起将老妇的衣袖裤管卷起,他在穴位处一一落针。他神色凝重,对待一个贫贱的孤老,一如对待一位最尊贵的病人。
落了四、五针,又听他开口,声音比先前稍稍温和了几分,“书房的案几上有蓝色的瓷瓶,麻烦姑娘替我取来。”他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动,又解释道,“从药圃走到底,第二间房便是。”
若雪应了一声,立刻飞奔而去。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清香扑鼻,匆忙中若雪不禁怔了怔,非麝非兰的奇特香气,明明是初闻,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些重复的画面又跳出来,她连忙甩甩头,现在不是该多想的时候。朝里走了几步,一眼便瞧见窗下的案几,果然有一只不小的瓷瓶,通体蓝色。若雪取了瓷瓶就往回走,转身时眼角瞥到墙上的一副对联,“草木亦春秋,歧黄传药石。”她定定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出了书房。
回到堂上,老妇还躺着,面色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呼吸也渐渐顺了。
乐大夫从瓷瓶中取出一团绒状物,插到银针的一端,然后点燃,顷刻间烟雾袅袅升起。
若雪闻到那阵气味,略微思索后,问,“是艾草?”
“不错,针刺穴位只是做了一半,加上穴位烧艾,才算是针灸的全部。”对于医术,他从不吝啬与她的交流。
过了不多时,老妇缓缓醒来,乐大夫给了她几贴药和一些银两,又简单嘱咐了几句,才将感激不禁的老妇送走。
折腾了半日,早过了午膳的时间,若雪饿着肚子独自回房,乐大夫从不与人一同用膳,厨子都是将他们的饭菜送到各自的房里。
若雪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按照她所见,乐大夫不仅治病救人还乐善好施,又时常去各地义诊,倒是没白担乐善堂的名号,可就此看来,乐善堂的开支要远远大于收入,不知他是如何负担的呢?
正低头思索,迎面过来一道红影,若雪不经意间抬眸,那是一个绯衣女子,面容娇俏,步履轻盈。那女子见到她,谦逊地朝边上靠了靠,若雪也没有在意。两人交错的一刹那,衣裙飘过,带起淡淡胭脂香,若雪停下步子,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默默出神。忽地发现地上有那女子掉下的香囊,她拣起香囊,追上去,“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那女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朝她行了一礼,以示感激,过程中始终回避着若雪探究的目光。
接下香囊的一刹那,若雪看见她芊芊玉手上,指尖丹蔻泛着淡红色的光泽。若雪倏地浑身一震,难道所有的猜疑竟都是真的,顿时,各种思绪在胸中剧烈翻涌。再待她回神,那绯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