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62、第 62 章

　　传说随国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随侯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这条大蛇痊愈后衔一颗夜明珠来到随侯住处，说：“我乃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这就是被称作“灵蛇之珠”的随侯珠。【1】

　　史料这般记载，却不知，那随侯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界宝物，而是一条龙的内丹，给随侯也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他竟然把女儿身改成了男子，龙珠自然不愿，眼睁睁看着随被楚灭，秦又灭了楚。

　　随侯珠、和氏璧，倒是阴差阳错，一同到了秦始皇的手中。

　　始皇天命所归，随侯珠也只能趁着他踏进地宫的一瞬间气弱，回到了她主人的手中。

　　而历史中那个龙王之子，其实是龙王的女儿，南诏海底的龙女。

　　秦三爷对此不屑，世人皆把知恩图报的美好品行强行按到了男人身上，却把小肚鸡肠嫉妒恶毒给了女人，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们的无耻一样。

　　也不知随侯知道了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才没了龙珠保护，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压不住，每隔个几百年，估计白骨就坐起身来扇自己一巴掌。

　　“这是……怎么会有龙族？”苏辛月和秦老三并肩而行，察觉到前方的气息，皱眉问他。

　　秦三爷直到现在都搞不懂，妖族是怎么通过抽抽鼻子就能察觉到同类的。

　　见她疑惑，把随侯珠的故事讲了一遍。

　　苏辛月当场破口大骂不要脸，气得她脸上都长出了狐狸毛，但见秦老三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顿时无差别攻击：“你们男人就没有个好东西。”

　　“帝辛不是男人？”秦三爷一句话就把苏辛月噎住，只见帝辛朝自己瞪了一眼，不禁好笑，暗自腹诽他：“真会护犊子。”

　　挥手制止了这两人的一致对外，扭头对苏辛月解释随国后来的下场，神清气爽，好似自己出了气一般畅快，大笑道：“那龙珠有灵，自然不会让他们踩着龙女，往自己脸上贴金。”

　　“大王是僵尸，吃人的那种！”苏辛月先怼了回去，抱着帝辛的一只胳膊来回晃，这才紧接着跟着一同笑起来：“活该，没落了祖宗的基业，谁让他们胡说八道呢。”

　　苏辛月正得意时，猛然惊觉前方龙族的气息更加肆虐，踏在朱雀火蔓延的海底通道。

　　回头一看，见大王也和她有同样的疑惑，两人心下大震：“龙族不是在神界，便是在妖界，怎么会出现在人界，难不成那位古墓里的女皇，是个龙族？”

　　“没错，只不过和你们想的有些出入，古墓的女皇，是一条入了魔的龙。”

　　秦三爷等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通道终点，一扇大门威严伫立在大家面前，门上面游走着无数茧子，这一幕诡异非常，就连苏辛月同样不是人，也感觉瘆得慌。

　　好像人类皮肤下面长起了鼓包，在不断游走。

　　“确实，这是魔蛹，那条龙放逐了自己。”苏辛月小心凑上前去，隔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了一番大门上的茧子，确定了猜想。

　　身后的九条尾巴来回晃悠，尾巴莹白胜雪，对比魔蛹和大门，更加娇俏可人。

　　苏辛月尾巴没停，思绪也一直在转，后面越转越快，头上连狐狸耳朵也竖了起来，似乎在另一边回想着什么。

　　突然一声清脆响声，打破了大门前的静谧氛围，苏辛月两手一拍高兴道：“我想起来了，这些魔蛹不怕火，你们看，朱雀火要拿他没办法。”

　　秦三爷刚想说什么，就被帝辛拉住。

　　帝·捧哏·辛上线，一脸宠溺鼓励苏辛月：“那究竟要怎么办？”

　　说着还不忘拉拢同盟，朝着殷铎看去。站在一旁，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却一时不察被拉入气氛组。

　　殷铎……在帝辛满脸鼓励，和秦三爷认命转身中，夸张做作跟着问出声：“妖族见多识广，你肯定有好办法，说出来给咱们听听。”

　　苏辛月！很满意！

　　苏辛月昂首挺胸也没卖关子：“忘川水！阴能克魔，如果是酆都大帝门前的那一条黄泉里的水更好，一下就能把魔蛹消灭掉。”

　　苏辛月一出口满室皆静，南诏这块儿在幽冥也属于禁地，现在弯回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殷铎见三人凝重，身后花蕴也一直没说话，接过帝辛怀里的小鬼抱在自己怀中，不由提议，“不然我去取，你们在这儿等着。”

　　“不妥，忘川水中幽魂无数，全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连根羽毛都飞不过去，你去无异送死，还是我跑一趟吧。”秦三爷摇头，拒绝了花蕴。

　　殷铎听到连根羽毛都飞不过去时，目光微闪，不动声色，朝四周看了一圈儿，眼见秦三爷要离开，赶紧出声询问苏辛月：“既然忘川水阴气到了极致，那弱水是否可以代替？”

　　众所周知，弱水乃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水，一旦沾染就会被分解，何望川水有着同样的属性，落于九幽，浮羽不过。

　　弱水和忘川水同样是先天神水，同样在九幽之极，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忘川水比弱水数量多一些，见到的人也多一些。

　　听到殷铎的话，秦三爷顿住双|腿，扭头诧异看着他，帝辛和苏辛月互相懵逼：“他哪儿来的宝物？”

　　就连花蕴也抱紧怀里小鬼，满眼探究。

　　殷铎无奈，赶紧解释：“是那位大能，就是红衣女子临走前出现在棺材中。”

　　殷铎早已把棺材练成了法器，和自己心意相通，有什么动静自然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红衣女子传音给殷铎时，他很艰难才掩住心头震惊。

　　如今想来，许是她知道他们会碰到魔蛹，这才提前给了他们弱水。

　　秦三爷来人界之前，无论是琉焰界，还是此界神界，都游刃有余，不管是神还是人，都对自己恭敬万分，从没想过有一日会被旁人压制住，每一步都喘不过气。

　　神界早已脱离人界，按照规则来讲，此界不可能出现超出掌控之人，他受到规则限制，红衣女子也不该那般肆意。

　　秦三爷想不通对方究竟要做什么，眼下时间紧急，他刚刚又被朱雀火焰催促了一番，猛然惊觉，回头一看，只见殷铎把弱水拿了出来，弱水刚一靠近大门，门上的魔蛹就纷纷退散。

　　秦三爷心下了然，果真是如此，先天神水弱水纯净无比，可这世间就是如此，纯净到了极致，便是毒药。

　　物极必反，谁也逃不脱。

　　秦三爷忽有所感，看着被弱水浸泡，闲散于世间的魔蛹唏嘘不已，无情道如果到了极致，应该是什么模样？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甬道通向对面，甬道中昏暗无比，朱雀火在门外一直没敢进来，仿佛只要碰到这条甬道，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秦三爷手心朝上，露出一簇火焰。

　　“红莲业火！”只听殷铎打破这一室静谧。

　　红莲业火顺着话音飘到甬道内，照亮了黑暗，也露出原本的模样。

　　这条甬道内是由密密麻麻的魔蛹组成，通道那头也随着红莲业火亮了起来，照得满室莹白。

　　“这就是那颗随侯珠，我闻到了龙的气息，上面确实有魔气。”苏辛月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上前走两步，认真观察魔蛹，招呼殷铎把弱水拿出来试一试。

　　两人把弱水浇上去，却无半点变化。

　　“不用试了，这些魔蛹是那龙女心魔所化，心魔不灭，魔蛹自然不死。”帝辛见苏辛月疑惑，为她解惑。

　　苏辛月点头站起身来，一脸好奇看向前方那随侯珠，只见随侯珠被放在一个供桌上，供桌前面还燃着香，烟飘出来顺着轨迹到了魔蛹身上。

　　魔蛹紧紧挨着，接受了香烟滋养，就连颜色都更加幽深，在这海底，如同九幽般离奇诡异。

　　秦三爷率先走到前方，凝结出自己的道心，把无情道铺满整个地面，率先踏了上去，神情肃穆，忽然心有所感，刚走两步心头幻境便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短短一路，他看到了宗门、师姐和师兄，师弟师妹们，最后还有师父。

　　最后一步踏出甬道时，秦三爷蓦然睁开双眼，神色清明，望着对面：“只要不生心魔，自然无虞。”

　　帝辛点头，朝殷铎看去：“你先走，花蕴带着僵尸接着过去，我和辛月垫后。”

　　秦三爷见他们有序往过走来，转身低头看向随侯珠。

　　穿过甬道再不见半点黑暗，小小一颗随侯珠被放置在架子上，架子和供桌连成一体成众星拱月之势把随侯珠包裹其中。

　　《搜神记》记载随侯珠：径盈寸，纯白而夜光，可以烛室。

　　一颗随侯珠照亮整个室内，随侯珠本体皎洁如同月光，如果不是被魔气沾染，秦三爷相信她还能更加耀眼。

　　随侯珠通体莹白，被安置在供桌上。秦三爷用手敲击着架子，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什么，等他敲击到第三十三下时，敏锐地看到供桌和架子的交界处，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供桌身后还有一道门。

　　恰逢此时殷铎也走了过来，背着棺材小心翼翼行走在左右两个门内，待看到满是珍宝和尸体时，惊动了秦三爷：“三爷，这个邪修我见过。”

　　与此同时，秦三爷把手放在架子上并没有停下来，随意应付了殷铎一声，用力把供桌朝旁边推开。

　　就是这番变故，让整个通道都开始颤抖、到最后消失，而帝辛抱着苏辛月踏上通道还没有过来。

　　在帝辛和苏辛月刚消失后，无数魔蛹朝着这片飞来，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眨眼间就吞噬掉几个僵尸，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趴下！”殷铎见外头有动静，刚走出来就碰到这么一副场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三爷扑倒在地，头上的魔蛹正好从他们头部位置飞过。

　　等一切平静下来，一千多个僵尸只剩下九百多，而花蕴为了保护剩下的僵尸和怀里的小鬼，没了一只手。

　　整个随侯珠都被魔蛹包裹着，变成一个黑球，体型巨大，挡在众人面前。

　　秦三爷心情低沉，他已经很小心了，仔细探查过，没有异动才敢出手，没想到还是会闹到这个局面。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为了那些僵尸，不知道他们是消散掉，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希望僵尸还活着，无论在哪里都行。

　　还有帝辛和苏辛月，也不知道他俩还在不在。

　　秦三爷猛然心悸，只觉得浑身剧痛，慢慢蹲下身，脑子一片嘈杂，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感觉自己游离在整个世界外，没有一处是他原本记忆中的模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怒吼，“秦儒，你真该死！”红衣女子突然出现，仿佛给了众人生机，就连秦三爷也被她唤醒，转眼就看到花蕴抱着戾天刀，此时戾天刀已经完全融合在小鬼身上，挡在他身前。

　　鞭子通体通红，像是浸染透血渍一般，就在即将要甩到花蕴身上时，及时停了下来。

　　“你又护着他，不就是一把破铜烂铁，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有哪点好，还把秦儒这个搭头也给算上！”红衣女子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随侯珠察觉到红衣女子不好惹，在她出现瞬间，飞快打开身后的门，消失无踪。

　　门的那头，有几个邪修侥幸还活着，看到随侯珠爆发出冲天的激动呐喊声：“兄弟们，随侯珠现世了，快冲。”

　　门里呐喊，门外秦三爷陷入道心中挣扎，见他入定，红衣女子竟然在一旁闭目养神，没有对他动手。

　　谁都没想到刚刚红衣女子还要打要杀，在秦三爷彻底失去意识后，她反而停手，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花蕴诧异，她究竟要做什么？

　　再一想到这红衣女子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不同，掩下心底面对差距太大之人的惶恐，上前两步试探问她：“那些消失的僵尸，还活着吗？”

　　“死了。”

　　花蕴和僵尸们一起难过，还没丧气多久，就听到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一个贵妃榻，躺在上面，敲击着扶手声音清脆，伴随着敲击声，嗓音悠远钻进众僵尸耳中：“不过你想的话，我能让他们活。”

　　“你要什么？”

　　花蕴话一出口，殷铎就忍不住拍头，哪有这么做交易的，讨价还价会不会啊！

　　刚想说什么，被红衣女子横了一眼，讪讪笑道，连连摆手。

　　“我要你杀死戾天刀，只要你杀死他，我就帮你救那些僵尸，还有帝辛和苏辛月。”

作者有话说

　　【1】360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