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42、第 42 章

　　邺城邙山，这个十八年前他们镇压过旱魃的地方，平日里一片冷清，除了本地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再没有别人来这里。

　　不过今日是个例外，短短一天之内，三百六十行来了个遍。

　　平日里安静的邺城人来人往，真要把这些人凑一块儿，就是个完整的小社会。

　　为首的廖娘这次带着蛊皇一起过来，蛊王替她镇守着族里的阵法不能挪动，蛊皇两层楼高的身影刚刚出现，就引得邺城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廖娘身后族人经过祖地一事，对她恭敬非常，一个个肃着一张脸，紧紧跟在她身后。

　　通州金氏这次来的是金灵槐，金幽幽夫妻俩，金灵槐上次私自去了鬼市，被三爷赶回来，金幽幽生气，干脆不让她出门。

　　常州炎氏、阳北木氏、凤城饕餮氏。

　　五花八门站在一起，顿时就给这场聚集添了一丝压力。

　　苗疆廖氏竟然把蛊皇都带来了，众人不敢，有什么异动。

　　就算曾经有什么恩怨，也只能暂时忍耐。

　　一则，这一次的召集令是秦三爷发出的。

　　二则，没见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的嘛，那不是装逼，只是单纯地为了震慑某些人，毕竟在江湖上行走，谁还没有两个仇家。

　　没看着廖娘带着蛊皇，那把苗刀也一直在手上握着嘛。

　　金幽幽的陌刀、木槿的鸠杖、炎芊的流星锤、饕餮泽瑜的木棍。

　　五人站成一排，就是一个小团体，更别提像她们这种大家族，身后族人也跟来不少。

　　随着殷铎背着棺材带着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男人出现，众人都把视线朝他看去。

　　“殷门主，这位是？”

　　有人小心行事，惧怕殷铎的反复无常，不敢说话，自然有胆子又好奇的，悄悄指了指白毛男人问道。

　　“这位是我的贵客，客气点，把手放下去。”殷铎眯着眼看了问话的人一眼，不客气说道。

　　这一句顿时本来就压抑的场面弄得更加僵硬，大家看着他手上那双鸳鸯阴阳双鞭，舔舔嘴唇，没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正当大家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尴尬的时候，无原坡王甜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还没等他们高兴，就见向来是站在领头位置的王甜甜跟在一个老乞丐身后，做足了小辈姿态。

　　丐帮和三门彩，被大家来回看去。

　　丐帮帮主穿得一身奢侈品，摇头间把脖子里的金项链都带着来回晃动，赶紧解释：“这位前辈可能是自己的穿衣风格吧，和丐帮没关系。”

　　“老不死的，你也来了。”白毛怪人见老乞丐被人侍奉着，开口和他打招呼。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连忙看向殷铎，你的客人这是要和无原坡闹起来？

　　王甜甜见老祖宗被人冒犯，直接把爪刀朝着对方的眉心处扔去。

　　“住手！”老乞丐没有一点修为，慌乱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朝着白毛怪人身上扑上去替他阻拦。

　　白毛怪人爽朗一笑也不当回事儿，两根指头就夹住了王甜甜的爪刀，给他扔了回去，还不忘和老乞丐赞扬：“你们家小辈不错。”

　　“您老过誉了。”老乞丐端的是晚辈礼，一脚踹在王甜甜后膝盖，就把人踹得跪在地上训斥道：“还不赶紧给，前辈道歉。”顿了一下说道。

　　大庭广众之下王甜甜被一脚踹在地上，原本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的转身，看天的看天。

　　此刻都在心里怀疑三爷是不是故意的，把他们放在一起，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如果不是的话，有没有人来给他们解释一下，闹成这样是在干什么。

　　王甜甜……没啥不甘心的，偷看了一眼老祖宗凝重惶恐的脸，就知道这白毛怪人是个狠角色，再一想到他和老祖宗熟稔的神态，心下一顿，莫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连忙俯身拜倒：“晚辈莽撞，还请前辈赎罪。”话毕便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一点儿小事儿让老不死闹得还挺紧张。”白毛怪人是个脾气爽朗的，一抬手就把王甜甜拽了起来，这翻功力让潋目退到老祖宗身后的王甜甜心头大骇。

　　随着王甜甜站起身，众人堵在胸口的那个口气也终于成功的吐了出来。

　　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看着站在三门彩当家人位置上的老乞丐，经过殷铎的呛声后，没哪个没眼色的问这是谁，都掩下好奇互相使眼色。

　　就在这时胡越终于姗姗来迟，捧着一个罗盘带着一帮握着方天画戟的武生、旦角走了过来。朝众人点头示意后，就挨着三门站了过去。

　　得，他们这是在搞小团体排挤他们吗？

　　还不等大家不满，轮椅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就穿进大家耳朵里。

　　百里。

　　大家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她，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果然看到一个胳膊上的缠臂金又一次快要闪瞎众人的眼，坐着的黄金轮椅再一次让大家咂舌。

　　“诸位，好久不见啊。”百里是个会应酬的，先跟长辈打完招呼，接着挨个和大家寒暄，不管认识不认识，她都一个一个聊了过去谁都没落下。

　　凝重的气氛终于被她打破，把场子热了起来，大家一起个个笑得跟花儿一样，别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和谐模样。

　　百里还没寒暄完，时千和陶言就带着一帮说相声的缓步走了过来，看他们聊得热闹，也加入了进去。

　　没一会，骆姝也来了，正在城门口和柳雨晴遇到，两人不冷不热说了两句便一块进城。

　　“人齐了吧？咱们是不是该进山了？”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大家朝四周看了看，都是平时熟悉的脸。

　　“八爷怎么还没来？”廖娘朝着殷铎看去。

　　“我也不知道，联系不上他。”

　　大家已经把邺城的中心广场挤得站不下了，这才发现，只要一出现必然声势浩大的林老八竟然没来。

　　“阿妹啊，你是收到三爷的玉简召集令来的吗？”刚和雇主辞职的保姆阿姨听到廖娘问殷铎，拿着一个小本本挤上前问她，还不忘把本子杵到她面前笑着问道：“能给姨签个名不，我闺女特别喜欢你。”

　　廖娘顺着声音看过来，看清来人瞳孔就是一缩赶紧接过本子：“您折煞晚辈了。”把名字签好双手递了回去：“晚辈刚演出完，就收到门下族人送来的玉简召集令，这就赶来了。”

　　“那应该不会出错，林老八也受到了，说不定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保姆阿姨转身朝身后的众人说道：“那咱们就先上邙山吧，林老八来了自己会上去。”

　　这个保姆阿姨其实是苗疆的萨满，说起苗疆，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苗疆廖氏，而这个阿姨则是萨满有名的大巫，她的祈福可以改变天象，可以求雨，可以求得天下太平，百年安宁。

　　她的话没人不听，众人纷纷响应，跟在她身后往邙山走去。

　　刚走到邙山山口，山门就自动打开，等他们上去见到空荡荡的邙山，这才知道秦三爷还没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三爷呢？”

　　大家嘴里的秦三爷，此时正在百丈寨里被僵尸团团围住不让离开。

　　至于他的刀？早就吃里扒外，死死贴在尸王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秦三爷简直无奈，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魅力这么大，昨天就说要走，寨子里的人要给他送行，那行吧，晚上办了场送行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

　　真是让他万万没想到啊，临走到门口，就被这一群僵尸堵住了退路，这不知情的见到这一幕，还以为他被当成了食物不行。

　　见众僵尸不说话，他只能苦口劝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早晚 都是要分开的。”

　　谁料僵尸们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张张青白的脸上露出獠牙羞涩一笑：“俺们想和您一起出去见见世面。”一个说完后面的纷纷点头，包括那个六米高的尸王。

　　秦三爷……

　　无语片刻斩钉截铁：“不行！”

　　“为啥呀，您是不是看不起俺们？”僵尸一脸委屈，看向秦三爷的眼神分外控诉。

　　“你少给我来这套，上次偷吃烧鸡的僵尸不就是你吗，装得可怜巴巴的模样，你以为我会信你啊。”秦三爷今天穿了一身潮牌，看上去就是个放纵不羁的大帅哥，白眼一翻和僵尸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怼了回去。

　　“俺，俺没有。”

　　僵尸结巴了半天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三爷打断：“我怎么记得你会说普通话呢？装老实憨厚，小心思挺多呀。”

　　被戳穿的僵尸们……尸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把那个僵尸扒拉到一边，蹲在三爷面前说道：“我带我去，我能帮上忙。”

　　“用不着。”秦三爷不客气，就知道她是罪魁祸首。

　　“那你走吧。”尸王闻言也不纠缠，转身退了回去。

　　秦三爷……挥动手指，半晌后，无奈叹气，对着尸王说道：“我的刀。”

　　尸王也不说话，只把手朝他这边伸过来，戾天刀就在手心里，秦三爷刚要拿，戾天刀出溜一下，就飞到尸王脸上蹭了蹭，再不挪动。

　　秦三爷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气死，尸王两手一摊表示和她没关系。

　　“过来！”秦三爷就没见过这个不听话的本命武器，低声喝道。

　　只是戾天刀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天天猖狂得很，完全不把秦三爷的话当回事，还在尸王脸上一个劲儿地蹭。

　　秦三爷看到这么不听话的刀彻底沉下脸色，指头微微动了一下要把他强行召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戾天刀。

　　只思考了几息，脚尖儿一点飞到尸王面前，握住戾天刀的时候他还在挣扎，秦三爷仔细探查才发现，戾天刀的神魂竟然少了一块。

　　“怪不得。”秦三爷放开了不断挣扎的戾天刀，任由他和尸王贴在一块。于是等在邙山的众人，就见到了身后跟着一群僵尸的秦三爷，和他身后那个六米高的尸王。

　　大家看看尸王，看看廖娘身后的蛊皇，这两个大家伙。

　　“俺觉得三爷穿那身衣服就挺好看的，这身衣服显得老气。”

　　“我觉得也是，都没原来帅气了。”

　　“也不知道他非要换衣服是为啥。”

　　还没走进去，秦三爷就听见身后僵尸低声议论他换上一身唐装，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

　　“你们都给我闭嘴，外面的僵尸不会说话，谁要是给我露馅了，我就煮僵尸肉吃。”儒雅了万年的秦三爷一朝破功，形象全无，只能威胁才能把这群夯货镇住。

　　众僵尸一听这话，齐刷刷地堵住嘴，往尸王身后一藏，装作没有神志的模样，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