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34、第 34 章

　　说起湘西必然要说到三巫之一的湘西赶尸之术，金灵槐说那女子浑身都带着尸气，秦三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湘西赶尸术，除了他们，再没有谁家尸气能浓郁到轻易闻到的地步。

　　湘西的赶尸人居住的寨子叫做百丈寨，他们与世隔绝，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们的踪迹。

　　湘西有一个名叫清洪的小镇，镇子里的人虽然不至于与世隔绝，却称得上离群索居，他们是百丈寨的守寨村，原本规模不大只是一个小村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逐渐成了如今的小镇模样。

　　要想到达百丈寨，需得穿过整个清洪镇，清洪镇没有按照传统的风水坐落，整个小镇呈长条形状，以确保外人不会误入到后山，连接百丈寨的入口。

　　本来日子这么过着大家也都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知道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好像没有和外界通讯的工具似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吃着最简单的饭菜，即使看到出现在这里光鲜亮丽的游客，也从不艳羡。

　　这样的生活方式越发地吸引人眼球，随着人们来得越来越多，最近清洪镇的保卫工作也做得越发到位，几乎家家每天都派人出来盯着游客，以防他们到处乱跑，闯进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于是秦三爷刚走进清洪镇，一身与众不同的白发和黑子脸上的墨镜就成了他们最主要关注的人选，连忙给族长送去消息。

　　族长听到消息后顿时就是一震，激动半晌才冷静下来，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难堪一瞬，又抵挡不住这个消息的震动，反正整个人就是非常分裂又矛盾，哆嗦着身子站起来：“快，快去百丈寨里报信，就说秦三爷来了。”

　　“好，族长您别急，我这就去。”报信的小子见族长这副模样也不敢耽搁，急忙点头，转身旋风一样就朝山上跑去。

　　秦三爷知道清洪镇的规矩，所以有人注意他没在乎，现在的清洪镇已经被各路游客挤得满满当当，路边的小吃摊或者对着古老房子拍照的游客，秦三爷和黑子穿梭其中都有点挤。

　　“大猩猩，吓死个人，缩在墙角真可怕，咕噜一脚踹飞他！”

　　前半段路人挤人，到了中路的时候忽然人流开始分裂，只朝道路一侧拥挤，另一边空荡得只有几个小孩绕来绕去，嘴里不干不净唱着编的小曲。

　　秦三爷抬眼看去，就见被人群远离的那一角，坐着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人靠在墙上晒太阳，依稀还能看出是张人脸，眉星剑目从前应该是好看的。一身儿衣服破破烂烂，好像八百年没洗过澡似的，人们走到他跟前就自动屏住呼吸远离。

　　秦三爷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见他无视周围孩童的冒犯，三爷倒是挑眉来了些许兴致，这人什么时候脾气好过？

　　上前驱赶游客带的孩子：“走吧，别在这闹了。”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啊，这个怪物的朋友也是个白毛怪！”熊孩子指着秦三爷身后的白发和身后的同伴哈哈大笑。

　　“竖子尔敢！”原本秦三爷心情不错，见这没教养的孩子竟然直接叫男子怪物，多年前曾有过一段渊源，抬手挥了一掌就把小孩掀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孩子的家长也没管，只在一旁看热闹，如今见孩子被打瞬间炸毛，选择性地忽略了小孩是被凭空掀翻的，等家长这个大的上前，秦三爷不同于对小孩那般留手，直接又是挥起衣袖，划过的风把人掀翻到墙上，摔到地上咳出两口血，期间还混杂这两颗牙，这才发现不对。

　　“滚！”先前冒犯白毛人的孩子，全被秦三爷挨个教训了个遍，这才让家长带着他们离开。

　　转眼整个街道上的游客跑得干干净净。

　　游客跑了摆摊儿的摊主还在，秦三爷转头走到一旁卖烧饼的摊子上掏钱说道：“老丈，麻烦来两个烧饼。”

　　摆摊的老爷子对刚刚的事情见怪不怪，见对方气势不凡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点头拿了两个烧饼递给三爷。

　　秦三爷把手里的烧饼递给那人一个，在他面前盘腿坐下，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吃了起来。

　　一旁的黑子和黑倨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鼻孔里喷着气儿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俩呢！

　　说完烧饼对方还是没说话，不过却起身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已经分不出来，到底是地上蹭的灰还是本来就有的，看了秦三爷一眼朝着前方走去。

　　秦三爷没说话，跟在他身后抬脚就走。

　　黑子和黑倨两个短暂的父女情是没有了，一路同行的情谊还是，视线重新交汇，饿着肚子，无奈跟了上去。

　　镇上的人好像习惯了他的存在似的，全都见怪不怪，他去哪里都行，也没人阻拦。

　　四人走了好远，快到靠近清洪镇后面的位置才停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院子，他们站在篱笆外，主人好像看不到他们，正在院子里上下挥动着锄头挖埋在地下的酒。

　　挖了好久酒没挖出来，却挖出一窝又一窝的蚂蚁，四处逃散的蚂蚁被这家院子的主人一盆热水浇了下去，一具具不仔细都发现不了的小身体就那么躺在那儿，没多久就被挥舞起来的尘土掩盖住，他们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便再不复存在。

　　“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是那院子里的人，还是地下的蚂蚁？又或者是那几坛酒。”

　　“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也多愁善感起来。”秦三爷嘲笑他，言语间很是熟悉的模样。

　　“当初你来没多久，封神之战就爆发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的缘故，寡人的商汤基业才会被姬昌给夺去。后来我没有入轮回，被辛月带去了妖族，同样在一界，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插手过一切的妖族，反而是最安全的。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们都是那坛酒，你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催化剂，催化了那群人的不甘，成神成佛还不够，竟然妄图染指天道。此界就如同面前的院子，而你我都不是院子的主人，当年斩断通天之路的那群神佛不该妄图鸠占鹊巢，惹怒了对方。”

　　“九尾狐曾经在苗疆出现过，命猫的主人也在那儿摆了我一道，你的狐狸被她带走了？”秦三爷好像知道了。

　　谁料纣王摇头：“九尾在那位大能那里待着我反倒不担心，只是不论寡人当年输赢，此界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甚至连修行是什么都不知道，曾经祭拜的满天神佛退出人界后彻底成了神话，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你需要功德，才能把九尾狐的妖丹还回去，可是我不需要。”既然两人把话摊开说明白，秦三爷也没有绕圈，直接说道。

　　“我知道你要什么，当初我只以为你单纯的是想妄图这片天地，这才扰乱气运有了封神之战。可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你真正要的是此界的天道，和那群想要占据他的人不同，你是要带他走，因为你的来处需要他。”

　　商纣王一脸被寡人“看透了吧”的模样，秦三爷也不意外，当初那场战争到底是谁先引起的，谁也说不明白。

　　他当初也不过是因为琉焰界整个陷入天火之中，他找别的界的天道接管琉焰界，双赢的事情。

　　却没承想来了之后才发现，此界天道不全，他只能设下八方星宿大阵以补全天道。

　　可惜那帮人不愿意，当时神界和人界还没有分开，秦三爷的出现打乱了他们之间的平衡，所有人都想妄图替代天道，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为此不惜发动封神之战，斩断通天之路，让人间进入末法时代，只为了把秦三爷留在人界。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秦三爷本来就不是此界众人，自然也无需借助此界灵气修炼。

　　秦三爷还没说什么，纣王一句话震得他差点站不住：“你可知，此界根本没有天道。”纣王神秘一笑，成功看到秦三爷脸色大变。

　　“你再说一遍！”秦三爷后退一步及时被黑子扶住，他推开黑子上前抓住纣王的衣领低吼道。

　　“我说，此界没有天道，你以为天道不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不是天道。”纣王没再继续戏弄他，神色认真：“你知道的，我是人界最后一个人皇，神界退出人界定居在三十三天外，现在只有我能感觉到异动。”

　　当年的封神之战有几分水分，大家心里都清楚。

　　有的看不懂的，只以为是东西两方争权夺利。

　　被沦为弃子的纣王作为最后一位人皇，反倒进入末法时代只剩他一个，竟然能和天地沟通。

　　自从出了妖界他就在长安的地宫附近转悠，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法进去，只得来找秦老三。

　　“那个嬴政的地宫寡人进不去，但是他没死，却以一代帝王之身镇压在那儿，你俩到底在做什么？”

　　纣王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得来，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秦三爷看向一身长毛的纣王问他：“你要功德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

　　“人间五花八门二门皮的门主殷铎，他背上有个棺材，他要让他的妻子尸解成仙，我有一丝神识给了他，如果未来我有意外，我要你尽全力帮助他，到时候那件事的功德，足够你们俩用了。”

　　“你在说什么？”黑子一听秦三爷这交代后事的语气顿时不满，握着他的胳膊插嘴。

　　“还有他，丢了一魂一魄，你重新把他剩余的魂魄送入轮回就好。”秦三爷没理黑子，指着他对纣王说道。

　　纣王看着秦老三这副郑重的模样也严肃起来，“可以，前提是此界百姓无碍。”

　　“这也是我和他的承诺。”秦三爷无力点头，这里指的他是被困在长安地宫的始皇。

　　“人来了我先走，回头有什么事我会找你。”纣王说完便转身离去，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百丈寨的人这时也走到跟前，前来接人还揉着眼睛纳闷呢，刚刚远处看到还有个人呢，怎么走到跟前没影儿了呢？

　　“三爷，族长派晚辈来接您。”来人年岁不小，在秦三爷面前却十分恭敬，想起这位当年和族长的事儿也得感叹一声。

　　当年族长是被山神选中的落花洞女，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娶了族长，族长什么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来寨子里办事的秦三爷。

　　秦三爷修的是无情道，自然没法帮她。

　　族长只以为这是秦三爷信口胡说，不愿相信的族长拒绝了旁人，只等秦三爷心软，秦三爷最后关头还是没来。

　　这么多年族长都已经寿数将近，秦三爷除了头发变白，还是多年前那副模样，来人不得不信。

　　这么多年了，族长在离去之前见三爷一面，释怀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