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29、第 29 章

　　崆峒印现世的消息早在秦三爷到达鬼市前，百里就已经把这消息传遍整个江湖。

　　一时间，只要听到些风声，甭管有没有那个实力分一杯羹，都放下手头的事儿，往鬼市赶去。

　　鬼市，一般是夜市儿的代称，通常以售卖估衣为主，期间总夹杂着一些古玩抛售，有真有假，更有地上或是地下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地下挖出来的，被不知情的人买了去，还觉得自己占便宜。

　　什么时候倒了大霉也不清楚源头是什么，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不禁令人唏嘘。

　　那些个鬼市只存在于普通人之间，都已经很玄乎。

　　而百里口中的鬼市，则在凤城酆都，酆都大帝的道场，到了如今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彻夜灯火通明。

　　自然没人知道，在酆都一片不开放的景区中，藏着真正鬼市的入口。

　　鬼魂开的鬼市，受地府管辖。

　　秦三爷和黑子刚出凤城机场，就看见饕餮泽瑜亲自等候在外，已经退役的举重冠军。

　　她本来是听说秦三爷来凤城，没承想亲自过来以后，周围围了一圈举着手机的人，赶也赶不走，很是心烦。

　　赶不走时间也来不及，三爷已经和黑爷走了出来，赶紧上前恭敬道：“三爷、黑爷，晚辈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生意下处已经住满了人，您二老去晚辈家中凑合凑合？”

　　饕餮泽瑜站在靠近秦三爷的地方低声说道，姿势有些别扭好像怕挤着什么似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却能看到有个小鬼头站在黑爷身前。

　　“正好看啊，快拍！”

　　“别挤，你站那给我俩合照一张！”

　　饕餮泽瑜话刚说完，一时不察周围的人挤的踩住了黑倨的脚。

　　“挤什么挤，还有没有素质？”饕餮泽瑜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既然听不懂人话，她也没必要好声好气。

　　她虽然退役，可怎么着也算个公众人物，现在只要拿个手机就好像得到了审判的权利似的。

　　被骂的人纷纷把手机对准了正在盛怒中的饕餮泽瑜。

　　“大家快来看啊，退役举重冠军耍大牌，要打人啦！”一个个拿着手机，相机，闪着闪光灯，贴在饕餮泽瑜的脸上叫嚣。

　　没有人想平息骚乱，都在激怒她，想把事情闹大。

　　“走吧。”秦三爷一拐杖把暴脾气的饕餮泽瑜拦下，让她前面带路。

　　“可是，他们拍了您和黑爷。”

　　“无碍。”

　　饕餮泽瑜见三爷神色淡淡，就知道他老人家嫌烦，懒得过多纠缠，赶紧在前面带路，暗中还安抚了一下刚刚被她踩脚的小鬼。

　　“哎，你们别走啊，骂了人就想走，哪来的道理？”

　　人群里有几个挑事儿的，见他们要走，赶紧上前阻拦。

　　结果抬起的脚瞬间重如千斤，一分一毫都挪动不了。

　　秦三爷几人已经走远，他们还站在原地。

　　刚刚还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恐惧在人们心中蔓延，接着爆发出震天的尖叫：“有鬼啊！”

　　“啊啊啊！”

　　“嘭！”

　　伴随在众人的尖叫声，手机爆炸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什么，纷纷朝着秦三爷离开的方向看去。

　　刚刚那个帅哥说什么来着？

　　“无妨”

　　现在看来确实是无妨，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拍了他的，就没有一个人的手机还能用。

　　至于那几个爆炸了手机的，全是刚刚嘴里不干净的几个人。

　　大家见那位白发帅哥上了车，被饕餮泽瑜驾车离开。

　　原本沉重的脚，这才重新掌握主动权。

　　有几个脱力的再也支撑不住坐到地上，还有力气的拔腿就跑，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看热闹。

　　自然也有不相信的人存在，只以为秦三爷给他们身上放了什么东西，转身朝着警察局走去。

　　当然什么都查不出来，还给他们定了个扰乱治安的罪名，被拘留了几天才放回家，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人都来了？”

　　“回三爷的话，差不多都来了，只有几家没有出现。”

　　“谁家？”

　　“苗疆廖氏，廖氏这次元气大伤，她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八门林老八、王甜甜、百里、柳雨晴都没来。”

　　无原坡王氏、水江柳氏。

　　三爷想起百里的话，顿时有点玩味，这两个人是怎么凑上关系的。

　　百里不来，这是怕他一锅端了不成？

　　饕餮泽瑜专程将众人带到了距离酆都城最近的一处宅子，环境清幽，又随时能知道酆都城的动静。

　　“三爷，明日鬼市开门，晚辈陪您进去逛逛？”饕餮泽瑜恭敬又期盼地问道。

　　“我和黑子不进去，你想碰碰运气的话，可以带着族人进去。”

　　“晚辈知道了。”饕餮泽瑜有点失望，她没想到三爷出现在凤城竟然不是为了鬼市的崆峒印。

　　这下大腿抱不上，只能自己努力，安顿好一切这才告辞。

　　“明天先和黑倨往判官那走一趟。”躺椅上的秦三爷悠闲得不行。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在等邵怜来抢崆峒印。”

　　“你说什么？戾天刀当时已经把她一刀劈成重伤，最后被业火燃烧了个干净！”黑子猛地站起身来。

　　“百里那个人，只要没有明说，就证明邵氏还有人活着。”秦三爷淡淡地说道：“就算不是邵怜，邵氏也总有人忍不住出现，抢夺崆峒印，只要找到一个，我就有了钥匙进地宫。”

　　“这么多人聚集在酆都，真闹起来是会死人的！”黑子皱眉不可思议看着他，他们找崆峒印，和旁人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别人都牵扯进来。

　　“时间不够了。”说完这句秦三爷闭上眼睛再没开口。

　　不来有这么多人，邵氏的人怎么会相信崆峒印现世的消息是真的。

　　秦三爷闭着眼睛假寐，懒得搭理黑子的心慈手软，到酆都有一个的算一个，他们哪个祖上没有和转世的他发生过冲突的？

　　其中更有几个家族的祖上，为了点利益直接把他送进轮回，三爷嗤笑，只盼他想起一切的时候，还能这么心大圣父。

　　黑子见三爷秒睡，知道只要是他不想说的话，这辈子也别想把他的嘴撬开，白眼一翻蹲下安抚闺女。

　　“别怕，明天爸爸和秦伯伯陪你走一趟，如果有什么刑罚的话爸爸和秦伯伯会给你准备法宝，能抵抗住一部分疼痛。”黑子有点发愁，他这小闺女硬生生把金凯源的魂魄扯出来吃了，不会下油锅吧？

　　黑子满脸担忧，黑倨倒是没什么后悔的。

　　她如果不吃了金凯源的魂魄逃出来，现在还被亭子压着呢，哪儿来的机会拥有这么好的爸爸。

　　她比较在意的是，当初在老旧别墅区内，那个邵怜为什么看到自己后，会露出那种不敢相信，又很畅快的表情，她认识自己？

　　黑倨很懂事，知道爸爸提起那个女人心情就不好，掩下疑惑没有问出来，只在心底默默埋藏，等有一天找到答案。

　　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如今的一切和邵怜都脱不了干系。

　　自昨晚秦三爷便一直睡着没醒，等到第二天父女俩刚吃完饭，他老人家才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大厅。

　　“吃饭。”黑子招呼。

　　秦三爷摇头，他早就辟谷，以前吃饭不过是不想显得自己太过不同，在黑子面前无需装样子。

　　“等天黑我们出发，先从酆都城进鬼市，鬼市到地府比直接开幽冥道快多了。”

　　黑倨也换上黑子给她烧的新衣服，打扮一新，忐忑的牵起爸爸的手，有些紧张，看了看两位长辈。

　　接受审判。

　　不后悔归不后悔，害怕也是真的。

　　刀山火海下油锅，那么多刑罚十八层地狱，她应该能忍受过去。

　　生前那些伤已经被爸爸专门取得黄泉水擦去了痕迹，心里的伤痛却依然在，刑罚和生前挨的打，应该差不多吧。

　　黑倨躲在黑子长长的衣袖下，抬头看着天上挂着的月光，真好，希望以后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和爸爸在一起看。

　　“走吧。”

　　秦三爷率先走了出去，刚出院门就看到等候在大门外的一群人。

　　殷铎背着棺材站在前面格外显眼，见秦三爷出来纷纷行礼。

　　“三爷，您要进酆都么？晚辈可否随您同行？”殷铎行完礼凑上前。

　　“我们去地府，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吧。”三爷摆手，看了看殷铎身后的棺材，转头对围上来的人摆手。

　　众人听到秦三爷竟然是去地府，只不过是凑巧这才碰上，纷纷遗憾得不行。

　　三爷和黑爷不在，他们这群人还真有点没把握，毕竟这二位别看平日里懒得出门，可真有点什么事，求他老人家庇佑肯定没错。

　　崆峒印在前，来之前他们也不知道三爷在，既然没了大腿可抱，纷纷告退，朝着酆都赶去。

　　秦三爷和黑子父女俩在后头晃晃悠悠走着，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也没着急。

　　“殷铎，他找崆峒印还是为了他媳妇儿？”黑子看向前头的表情颇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意思，话还没说完就接着追问：“他媳妇儿，你认识！”

　　语气肯定，不容反驳。他俩认识这么多年，三爷虽然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但他就是肯定，刚刚三爷看了殷铎身后的棺材一眼，不认识的人，他连看一眼都欠奉。

　　“殷铎那算情深义重。你……”

　　“我也算！”三爷话被打断，黑子挺起胸膛好像还挺自豪的样子。

　　“我不和傻子计较。”三爷摇头，走进酆都城后，绕过满城的灯火通明，朝着一个死胡同走去，那里原本漆黑的城墙，在他们仨站定后缓缓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看不见尽头。

　　三爷率先抬脚走进去，黑子干脆抱起闺女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时间和路途好像都没有了确切的数字，寂静和冷风在四处弥漫，即使黑倨已经是魂体形式存在，也忍不住往黑子怀里瑟缩。

　　“快到了，别怕。”

　　“嗯，有爸爸在，我不怕。”黑倨奶兮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格外好听。

　　“到了。”秦三爷抖了抖身上因为黑子温柔的声音，起来的鸡皮疙瘩。

　　秦三爷一脚迈出去，黑倨看到前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和两边传来各种声音的高楼，看样子是古代的样式，她在电视剧里见过。

　　三爷说这叫声色犬马。

　　黑倨转头看向身后，原本漆黑的甬道消失不见，只留一面光秃秃的墙，她扭头的时候正好抵在鼻尖上。

　　赌场、酒楼、听曲儿唱戏的、打尖住店的，鬼市好像就是一个古代的闹市似的，黑倨一路上都在黑子怀里东张西望，猛地瞟到一家店瞳孔一缩。

　　人肉包子铺！

　　“爸爸，你看那儿，人肉包子铺。”黑倨声音小小的，揪着黑子的衣袖，指向那家店。

　　她原本的意思是小声提醒一下，只是在这众鬼狂欢的地界儿，不论多小的声音，还是被街道两旁做生意的鬼听到了动静。

　　原本低着头的鬼听见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全部抬起头，眼里透露出兴奋的渴望，有人进来了！

　　一整条街道上的鬼齐刷刷看了过来，楼上楼下听到动静也趴到窗户上凑个热闹，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然后……就和秦三爷眼睛对上了。

　　一瞬间众鬼转身就跑，不到片刻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倨挣扎着就要下地，刚刚那副场面她就知道坏事了，都已经做好要一起战斗的准备，没想到刚刚还热闹的鬼市街道空旷的连根毛都没有。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你秦伯伯，当年我俩来鬼市凑热闹，他那天喝多了，在鬼市大闹了一通。上了鬼市的通缉令好几年，我也不知道后来通缉令怎么撤了。”

　　秦三爷……

　　向来游刃有余的秦三爷此时抬头望天也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撤了？当然是他嫌丢脸，没次来鬼市的人回去都要说一遍，猜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威胁鬼市的管理者，这才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