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26、第 26 章

　　“三爷，这……”丁牧和魏林槐看着身前挡住他们的拐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当然不想轻易放过那一家人，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不过是因果自担罢了，你我又何必做这恶人。”

　　“扰人因果，你们得还，还不如和我这个瞎子学学。”黑子继续给小女孩儿脸上、嘴角涂抹黄泉水，抽空两人还聊两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女孩垂下眼帘。

　　“我也没有。”黑子给她擦去最后的伤痕，拍了拍小孩的头建议：“不如你就和我姓吧，我叫黑子，你就叫黑倨怎么样？倨傲的倨！”

　　“你！”

　　黑子一把拦住要说什么的秦三爷，认真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孩。

　　“爸爸！”小女孩很上道，一把抱住黑子的大腿脆生生叫道。

　　“诶，乖。爸爸给的见面礼，拿着。”黑子笑得一脸灿烂，说着就拿出一块阴沉木递给黑倨。

　　光他给了还不够，一个劲儿的盯着秦三爷，意思很明显，你这个做伯伯的，不给侄女点什么？

　　秦三爷看着亲亲热热的父女俩，不知道黑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给兄弟脸色，郑重问黑子：“你认真的？”

　　“这是我俩的缘分。”黑子如是说道。

　　“好，我知道了。”

　　秦三爷没再说什么，蹲下身看着面前这个取名叫黑倨的小女孩，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黑子，当年在琉焰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被师傅抱着回了宗门，满身的仇恨，仓皇无依。

　　手放在黑倨的后脑勺半晌，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单看黑倨感激的眼神，就知道见面礼很好。

　　“哈哈哈，好闺女，快来谢谢你秦伯伯。”黑子见自家闺女占了便宜，一时乐得合不拢嘴。

　　三爷见他乘胜追击，还不算放手，知道这人还没玩，挺无奈的，心里吐槽他，等你回去之后，还得给你闺女换个姓。

　　转头和黑倨要那两个孩子的魂魄，准备给人还回去。

　　谁料话刚说完，黑倨原本还对着那一家人愤怒，立马尴尬起来：“秦伯伯这个大块头的魂魄给您。”把胡中华的魂魄递过去以后，沐浴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下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那个花孔雀的魂魄我实在驾驭不了，让他跑了。”

　　“怎么会这样？”

　　“我有了意识之后，那个花孔雀是第一个经过亭子的人。”黑倨说起楮一豪时脸上全是迷茫：“我本来打算勾魂出来造成分身的假象，然后把他们宿舍里的人都一个个吃掉补充体力，谁知道刚把他的魂魄勾出来，影子也跟着活了过来，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的影子操控的人快速离开。”

　　“接着我就碰到了金凯源，学着那个花孔雀的方法，藏到他的影子里，把人吃了，然后就是那个大块头。”黑倨还挺委屈。

　　“你的意思是，胡中华的影子不是你干的？”

　　黑倨摇头：“不是，我只会勾魂找替死，镜子也是为了永久镇压我，亭子顶上还有一面镜子，三面，足够生出无穷。”

　　黑倨表示这一切都是巧合，她没那个能力把人的影子也弄得活了过来。

　　“做完你要做的事情，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三爷一抬手把胡中华的魂魄送了回去，让明苍把同学都带出去，只留下黑倨和那一家子。

　　金凯源的母亲是在场唯一一个满是仇恨，不害怕黑倨的人，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她失去儿子，势必不会放过对方。

　　黑倨看着对方比自己更痛苦的样子，笑出声来。

　　她也不着急，非常细致地讲述了一番自己短暂人生经历过些什么，末了对上金凯源母亲恍惚的神色，没了当初的愤怒，她如今也是有家的人。

　　“那么血脉本来就不该传承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想报仇的话，就来啊。”

　　黑倨和金凯源的妈妈没什么好说的，转头看着瑟缩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小脸白嫩如初，如果不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点都看不出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你们可曾想过有今日？”

　　“大妞。”已经步入老年的女子头发花白，哆哆嗦嗦蹦出两个字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把身旁的老头儿往前推。

　　身边儿的老头也搞笑，冲着黑倨干巴巴一笑，把他的肥壮如猪的儿子推到了前面，嘴里还念叨着：“当初爸爸可没动手。”

　　肥壮如猪的中年男子对比两个老家伙年轻得多，看着眼前几十年没变过的妹妹，恐惧都不足以形容，反手就把两个老家伙推到前面，老太太是重点照顾对象，还不忘提醒她。

　　“妹妹，当年这都是咱妈动的手，你要报仇，可别找错了人。”

　　“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老太太没想到关键时候，会是自己心爱的儿子把她推了出来，转身看他的目光全是伤心。

　　黑倨就这么看着一家人在她面前吵了起来，推卸责任、翻旧账、相互抱怨，他们也会怕呀。

　　原来人在生死面前都是一个样子，从前自己受制于人，无非是年幼好欺负罢了，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现在好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黑倨还是头一次感谢当年她失手把自己打死，不然，摊上这种人家，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呢。

　　说不定如今三十七八的自己，还是当年被打时的无力，永远也看不到他们恐惧的样子。

　　“杀人偿命的道理，社会没有教你，今天也让我给你上一课。”

　　黑倨说完不顾三人的求饶，双手伸出，十根指头上的指甲被阴气催生，暴涨如鸟爪，抓向最前面的老太太。

　　他们可没有丁牧和魏林槐的手段，还没来得及躲避，眨眼间就被黑倨抓在手中。

　　老太太急于躲避，手上还抓着老头子的胳膊，另一只手要抓胖儿子挡在身前，低估了他的重量，扑了个空。

　　黑倨笑得从容，虽然她还是小孩儿模样，生死毕竟是两种状态，也没和他们客气，右手没放开老太太，左手却从她眼前略过，一把抓住了被迫和老太太“同甘共苦”的老头。

　　两人被她钳制住，那头的胖儿子早已跑到了门口，连老婆都顾不得，就要逃跑。

　　黑倨晃了晃手上的人，朝着门口处努嘴：“喏，你的宝贝儿子抛下你要跑喽。”

　　她一直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被对待，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如今阴差阳错之下有了爸爸，答案好像也没什么重要。

　　一声戏谑，老头儿和老太太本能朝门口看去，就这样被他们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看都没看他们老两口一眼，开了门就要逃跑，眨眼就没了人影。

　　两人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又没了指望，顿时便萎靡下来，被黑倨拎着没再挣扎。

　　黑倨看这两人好像已经认命，觉得挺没意思，就要出手了结。

　　却见秦三爷走了过来：“你杀了他们，地府肯定要审判你，不如就此放过，反正我看他们也没几年好活，到时候你再不痛快，每天可以去油锅那边转转，看他们怎么受刑，就当看戏。”

　　黑倨听到建议顿时眼前一亮，松手把人扔到地上，想了好一会儿，有点不确定问道：“秦伯伯，我已经杀了一个人，注定要受刑，不想让他们好过。”说着看向黑子，眼里全是撒娇，只有在面对亲近的人才会如此放肆。

　　“没事儿，等会儿爸爸跟你往地府走一趟，只要你咬死是受人胁迫，说破天也审判不了你。”黑子一脸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十足的混混。

　　“你快闭嘴吧！真当酆都大帝是个聋子听不到是吧？”

　　秦三爷对黑子很是无语，不过还是庆幸，黑倨是个懂事的，不然他和黑子也要插手到她的因果中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本来只是看看明苍，谁能想到有这么多事，秦三爷摆手，没看缩在角落里的两人，看着黑子一脸女儿奴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这货怎么这么多年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处理完明苍同学的事情，还得跟他们父女俩往地府走一遭。

　　鬼差就是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在一众透视的目光中，看向众人中间的小女鬼，也不知道怎么着，感觉冷得慌，两鬼对视一眼相互催促：“赶紧勾完这一个，回去吃酒。”说着勾魂索就往黑倨脖子上套去。

　　不出意外，秦三爷的拐杖挡在勾魂锁面前：“回去告诉黑白无常，这个小鬼是黑子的闺女，她还有因果没还完，时间到了，我们自会把她送回地府。”

　　两个小鬼差刚上任不久，也听说过黑爷的大名，既然能直呼他老人家名讳的人，一定是三爷无疑。

　　识时务者为俊鬼，他俩也不例外，恭敬行了一礼，看清楚黑倨的面容后便转身离开。

　　鬼差离去，黑倨紧绷的心才终于松下来。

　　秦三爷还惦记着黑子说她身上有邵怜的气息，又莫名出现在东海市。

　　“你还记得是谁镇压了你吗？”

　　“我不知道。”黑倨连那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也记得不真切，直摇头。

　　“但是我知道身上的那五个女孩子，是为了盘活亭子下的阵法，人是现杀的，她们也算是因为我而死，我记得当时迷糊的时候听到他说镇压我是为了让我当阵法，还说是和谁学来的。”

　　黑倨一番话震惊到三爷和黑子，和谁学来的，这说的不是邙山那个被毁坏的阵法吗？

　　两人面面相觑，黑倨三十年前被镇压，可是邙山第一次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还是十八年前。

　　公输灵虽然在千年前就已经被镇压，可是这一世的黑子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