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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雪1 ...

  •   连续的奔走让少年逐渐体力不支,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只知道还不能停下,似是死亡在身后追逐。

      片刻愣神,脚下传来微微痛觉,向下望去,一块断裂的玻璃刺穿脚掌,青紫的脚心缓慢的淌出血液,被夺去温度的身体早已没了感知,拔出碎片,少年拖着难以行动的双脚向前走去。

      身后的血像是一条界限,划开了自己和热闹的新春,无人注视,无人找寻,无人相救。

      脚步愈来愈慢,被灌铅一般的双腿终是没能承受住冰冷之躯,直到最后彻底停下,不支倒地。

      隔壁饭店的员工端着收拾好的残羹冷炙倒入泔水桶,向着少年靠近,也曾以为那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能够让自己有片刻躲避之地,直到一声嗤笑入耳伴随重重一脚踹上少年身体,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只是被当做没人要的玩具,随意丢弃路旁,人人得以欺辱。

      少年并不愤怒,更没有力气发火,他只知道一件事:要活下去。

      看向面前的泔水桶,少年没有任何选择,一点一点把手挪过去。

      员工看到这幅景象,不禁笑得更大声起来,一脚踩住少年的手,在地上来回碾压。一把抓住少年的头 “他m的臭乞丐,老子就是撒一地也不给你吃。”

      员工一脚踹倒泔水桶,全身的重量压在少年的手上,但少年连痛叫的力气都没有。 “真泥m晦气,还他n是个哑巴。”啐了口唾沫,员工搓着手一步步离开。

      “要活下去....”少年想着,看着洒落一地早已分辨不出是什么的泔水,少年的脸贴在地面上,伸出舌头在地上舔舐着,顾不得其上的泥印。

      那是种形容不出的味道,确切的说,此时早已感受不到味道。另一只手逐渐向前探去,扒着洒落一地的泔水向嘴中送去。

      少年试图在泔水中得到哪怕一丝支撑自己存活的温度,可笑的是,所有的一切早就拥入漫长冬日的怀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入骨的恶寒。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少年的幻想截然相反。

      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笑话,那个不能给这个冬天留下任何一点痕迹的笑话。

      “又下雪了吗”

      枝头的腊梅开得正艳,花瓣上是没来得及融化的雪,风一吹,几片雪花裹挟着花叶洒落在石子路上,本就未经修缮的道路混上雪融水变得格外泥泞。

      地上瘫倒着的孩童双眼微睁,望着远处被雪压折的腊梅。

      “还真是失败啊...”

      雪盖在少年的身上,被打翻一地的泔水逐渐凝结,不断的带走少年身上仅存的一丝温度,不知道为什么,零下十多度的天气,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的少年却感受到不到寒冷。少年的眼前越来越暗,世界的一切在不断褪色,好像要把他拉回到没有他的时间。

      雪一片一片地堆积起来,像是永不停转的钟表,为少年的时间倒数,路上行人熙攘,灯笼挂在千家万户的窗前,没有一个人愿意驻足,眼神仅仅只是扫过,便迅速转回原本的方向,像是看着角落里的蟑螂一样,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丝丝喘息传入耳中,脚步声回荡在耳边,溅起些许积雪,一个紧张却又温暖的声音回荡在少年耳边。

      少年被一把抱起,浑身脱力的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贪婪的吞噬这片刻的温暖。冷风吹过,带动面前人的发梢,少年也不禁打了个趔趄,他把少年拥入怀中,无需侧耳倾听,心跳声便传入耳中,震得脑袋直发晕,这是少年第一次感受怀抱的温暖,让人不舍,让人痴迷。

      男人回头望去,片片红梅洒落在地上,一旁是带着些许血痕的脚印。黑紫的脚还在渗出丝丝血水,混着泥浆让人难以目视。男人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自己耽误了分毫时间,喘气声逐渐加粗,少年却听的越发模糊,眼前的雾越来越厚,直到最后连光都无法穿过。

      “天...变晴了吗” 再次睁开眼时,一缕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洒在少年的脸上,温暖舒适的屋内留存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桌子上摆着几个橘子,阳光照去,金灿灿的。滴答声传入耳中,吊瓶的药水不断下落浸入少年的身体,像是重新为不堪的身躯注入血液。

      窗外,几只麻雀站在医院的屋檐下,清理着自己的羽翼,雪水融化打湿了它们的翅膀,为首的麻雀扑闪着翅膀,飞的踉跄,几次差点跌落。

      医院的门有些许老化,稍稍移动便会发出声响,少年向门的方向看去,身穿白衣的护士推着小车,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二床的病人醒了?” 从小车上拿出温度计,递给少年,为首的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少年自己量体温。

      接过温度计,吱呀的声响吸引着少年的目光,转头望去,一个看起来并不年长的男人走进病房,利落的短发显得面容英朗如锋,一步步向着少年的方向走来。

      男人手里提着保温壶,还有一袋子洗漱用品。“ 嗯?这么快就醒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男人把被子稍稍往上拉起,盖住少年的肩膀。

      “你好,我叫林纪臣。” 一边说着,林纪臣打开桌上的保温壶推向少年的方向。“我买了点米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在柜子里了。”看着少年,林纪臣不知说什么是好,脱离危险后,医生便安排了洗胃,胃里满是带着尘土的泔水,回想初见时的模样,直教人心揪起来。

      “顾辞熙。” 少年铆足了劲,才从沙哑的喉中发出些微声响,林纪臣用勺子把米粥递向嘴边,粥还尚温,嘴里本就泛苦,带着糖的米粥显得格外的甜,像是冬日里的朝阳,虽不及夏日的灼灼光景,却让人暖暖的。

      “你家里人呢?” 林纪臣问道,本就安静的病房因顾辞熙的沉默显得格外尴尬,林纪臣大概知道,自己是问错了话,便停下自己的话语,只是不断向着顾辞熙嘴边送着米粥。

      半碗米粥下去,顾辞熙轻轻碰了碰林纪臣的手臂。 “吃不下了吗?桌上还有几个橘子,是我刚才去超市买的,你先休息,别想其他的,我去趟外面,马上就回来,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顾辞熙一愣,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初次相见,为什么林纪臣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更不理解,为什么他什么都问,甚至愿意陪在自己的身旁。

      明明自己只是芸芸众生的渺小砂砾,是昏暗角落里的无翅飞虫,哪怕太阳伴随着死亡从地平线升起,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知晓......

      无声的病房里,检测仪的滴答声像一把刺入脖颈的刀,冷得让人发憷,起伏的直线不断地向顾辞熙传达着自己仍存于世的信号。从死亡边缘逃离的喜悦没有占据他的心底,他只想更多的去了解这个男人,这个第一次让他感受感激的男人。

      林纪臣走出病房和座椅上的女人交流起来,女人很是不解,自己儿子只是出门卖菜,谁成想菜没买到,反而捡了个能当自己儿子的小孩。

      女人倒是没问太多,只是默默把医药费交上,顺带把一个小熊玩偶递到林纪臣的手里。 “一会过去把这个放床上,你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个,权当给他消磨时间了。”

      林纪臣红着脸说道 “不是,妈,你怎么还留着呢,我都多大了,叫我队友看到多不好意思。” 林纪臣迅速把玩偶揣进兜里,像是藏匿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怎么了?当上警察了不起了不是?不管你多大,不管你当了什么,我都是你妈,自己玩娃娃还不让人说了不是。”女人手虚掩着双眼,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哎,儿子大了不由娘,嫌弃我老了,管不住你了。”

      林纪臣一脸无奈,只好认栽,他清楚知道,若是不顺着她,怕是又要让她给表演一出好戏。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你先回去吧妈,我在这陪着他。

      林母像是问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一脸坏笑的贴近林纪臣。 “欸,儿子,你老实坦白,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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