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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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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一声摔上,祝婉儿坐在院子里讥讽一笑。
周围人依旧在机械道喜祝贺,祝婉儿手轻轻一挥,刚还一派热闹的景象顿时消失,院里只剩一地枯枝败叶。
都是假的。
祝婉儿给自己斟了杯酒。
郁之坐在屋内,拾冬拒绝自己的话一遍遍浮现。
“我不需要你救。”
“钱还你我们两清。”
“我不相信你。”
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但眼下他有更要紧的事做。
晚上时候,他从祝婉儿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始末。
一百多年前,一种名为“叫魂”的妖术在全国蔓延,据说会此种术法的人可通过受害人毛发或名字操控受害人,使之生病,严重者可令他人死亡,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不少人怕被叫魂,纷纷把辫子盘起,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自称中了妖术的人。
可实际上,
“哪里有什么叫魂术,不过是当时民间纠纷衍生出来的谣言罢了,偏偏被无知小人当了真,三人成虎,渐渐的,所有人就都信了。”
各地衙门每天都能接到不少报案,说自己被人剪了辫子,求县令做主,其中不乏有借题发挥的。
“你的意思柯晋元是被吴家陷害的?”
“你想让我为柯晋元平反?”
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都没得到回复的郁之,一想到这事的复杂性,嘴里嘟嘟囔囔,“我专业又不是法学..”
话刚说完,周围布景像拼图般,被抽走重组,等回过神,他从原来亮堂堂张贴喜字的新房传送到了一间看着像祠堂的地方,供台上放着一排排瓷白罐,在祝婉儿出现后,所有盖子开始震动,郁之感觉里面有东西要冲出来,他往后退了一步,问这些是什么?
“我的食物。”祝婉儿嫌吵,手在离她最近的罐子上敲了两下,顿时,周遭安静了,她在这诡异气氛中接着开口,“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如果你能把柯晋元从牢里救出来,我自会放你们回去。”
“如果不能呢?”
“那你们就会和这些东西一样。”
“叮...”
祝婉儿指尖叩响瓷罐。
*
郁之第二天一大早便去出门打探消息。
他得先找到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厮,可一问府里的人,大家都说从昨晚就没看到他了。郁之不死心出去找,大街上到处都是人,还有不少蓬头垢面求打赏的乞丐,找了好几条街后,他意识到这样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啻于大海捞针,他决定去吴家看看。
吉丰当地以丝绸闻名,其中吴家和柯家最为出名。
吴家染织技术了得,而柯家有当地最好的绣娘,祝婉儿。
两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实际这些年一直在默默较劲。去年县令为了巴结当地知府,得知知府母亲好刺绣,特命祝婉儿三天之内赶制出一副群仙祝寿图,收到贺礼的知府母亲十分欣赏祝婉儿的刺绣技术,专门来过绣坊一次,连夸祝婉儿绣工了得,这话一出,柯家生意愈发好了。
叫魂一事,看来是吴家陷害。
郁之刚到吴府,大门口的下人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副为难的模样挡在门口说:“祝姑娘,嗐,瞧我这嘴,柯少夫人,我家老爷今天身子不适,不见客。”
祝姑娘?
柯少夫人?
郁之愣了两秒神想起来,为了方便行事,他现在是祝婉儿的模样。
可脸是祝婉儿,人可不是,他大喇喇把下人推开,径直往里走,“正好,我会看病,你带我进去。”
这...
两个下人目瞪口呆,虽然平日他们没和祝婉儿接触过,但都听说祝婉儿温柔贤淑,这如今一看...
眼看祝婉儿已经走进府内,不顾在场下人打量的目光,人大喊着“吴老爷,你在哪,我有事找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出来啊...”
祝婉儿这一番超出常理的操作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下人手忙脚乱上前拦,
“少夫人,我家老爷真是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您请回吧。”
“是啊,改天再来,您这样子硬闯不合规矩啊...”
“阿峰,阿康你们下去吧,我来。”
正当所有人手足无措时,一身着藏蓝锦袍的男子从厅里走出来,冲两个下人挥了挥手,两人“是”了声,十分有眼力劲退下了。
“婉儿,是否是为晋元兄的事而来。”男子把祝婉儿带至正堂,下人急忙奉上茶和点心,“这是满记的桂花酥,我记得你爱吃。”
男人最懂男人。
郁之见这人第一眼就察觉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不一般,虽然他现在是祝婉儿的脸,但被一个男人这么注视,他有点恶心。
祝婉儿生吞了一块桂花酥。
吴瀚:……
“既然来了,我也不兜圈子,你们说柯晋元派人剪你家小孩头发,全是你们一面之词,随便买通个小厮就能当证人的话,我现在就出钱买通你家小厮说你们剪了我的头发,是不是一样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吴瀚哑口无言。
就在郁之沉浸在自己有理有据的推理中洋洋得意时,吴瀚的手突然覆上自己手背,
郁之:?!
“你这是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祝婉儿忙不迭甩开,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吴瀚心更酸了。
没想到昨日的风波竟让婉儿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导致人性情大变。
“婉儿,我和晋元兄多年好友,这事若只是两家纠纷,我定当义不容辞出面,可小喜到如今都还高烧不退,我娘也急得病倒了,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吴瀚痛心疾首捶了一下桌子,“晋元兄怎么能练如此邪术,小喜还是个孩子啊。”
这装得有模有样。
郁之低头喝了口茶,这么明目张胆过来,果然什么都问不出,又吃了两块桂花酥后,他起身告辞。
“婉儿...”在祝婉儿起身告辞,出门之际,吴瀚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姑娘纤细手腕,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
吴瀚是不甘的,柯晋元明知道自己心悦祝婉儿,却不识好歹横刀夺爱。
如今看祝婉儿为柯晋元如此奔波,他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与晋元兄拜堂仪式未成,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却见祝婉儿毅然甩开了自己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说:“我不喜欢男的。”
说完翩然离去。
“婉儿,我认识刘老郎中,我带你去瞧瞧吧!”
郁之不理会吴瀚隔老远的敦敦教诲,边走边想解决办法。
小厮跑了,吴家不肯说实话,那现在只能再去一趟衙门了,他跑到衙门口击鼓鸣冤。
*
即使是白天,监牢里却还是昏暗一片,恶臭汹涌的牢房里除了拾冬,还有关押着十来个犯人,他们或坐或躺,时不时传来痛苦呻吟声,孱弱呼救,有个老人想喝口水,换来的却是衙役粗鲁的吼叫声“吵什么吵,都老实点..想喝水给银子,给银子老子大发慈悲给你撒泡尿...”
旁边看守的衙役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昨晚听郁之说了这事缘由后,拾冬思考了一晚上想出了解决办法。既然叫魂一事是吴家污蔑,且没有致人死地一说,只要她能出去把吴家小儿找出来,证明他没事,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拾冬提出要见知县,当差的官员一边恶声恶气斥责“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吗?”一边却三指摩擦,冲自己眼神暗示。
意思很明显,给钱。
可自己哪来的钱。
等是她最厌恶的事,更何况是等别人来救。
“你去跟知县说,我认罪。”
这应该是见知县的唯一说辞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带柯晋元上堂。”
拾冬从地上起身,临走前,把昨晚未动的米粥放在刚说想喝水的老伯旁边,看到他颤抖捧着碗狼吞虎咽得样子,巨大的割裂感实实在在涌了上来。
这就是几百年前部分人的生活吗?
拾冬戴着沉重的镣铐上堂,刚一走近便看到祝婉儿叉腰冲县令大声嚷嚷,“我都跟你说了是吴家人在使绊子,你怎么就不信我,抓人讲究证据,你不能凭别人一面之词就断案,你懂不懂法啊?你要是在21世纪就你这样还想当公务员,你真是生在了好时候...”
县令气得一直猛拍惊堂木,“住口,跪下,跪下!”见柯晋元上了堂,转而问道,“下面来报,你要认罪,是否属实?”
郁之满脸震惊回头看她。
“你承认你派人剪了吴家小儿发辫练邪术?”县令不确定反问一遍。
这昨天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今天怎么说变就变,县令用他为数不多的智慧猜想其中一定有诈。
拾冬正要说话,堂外跌跌撞撞奔进一老妇,跪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堂下为何人?”
老妇捂着手帕哭的涕泗横流,口条却异常清晰,自称是吴家小儿的乳娘,指着柯晋元哭天抢地:
“我那可怜的少爷今天早上没了,没了啊...一定是他那邪术在作祟,我那可怜的少爷,他才不到十一岁,就这么没了..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吴家做主啊...”
吴家小儿死了?
郁之大为震惊,上午去吴家,他家一点要办丧事的迹象都没有,怎么说死就死了。
县令听完乳娘的控诉,看向柯晋元一拍惊堂木,发问:“柯晋元,你可认罪!”
柯晋元:“我再想想。”
县令:……
吴家小儿一死,这事就变复杂了,她要认罪,不就正坐实了柯晋元叫魂致死的罪名。
那现在怎么办?
唯一行得通的办法没了。
“你们吴家到底在搞什么鬼,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我上午去的时候你家有半点死人的样子吗?还有两个人在斗蛐蛐别以为我没看见..”
知县露出和吴瀚一样惊悚的表情,都一致认为祝婉儿得了失心疯。
拾冬又一次被押回监牢。
*
郁之回到柯宅时,祝婉儿正巧从昨日的祠堂出来,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回头看了看供台,琢磨到时该把他摆到哪里。
郁之没回房,坐在院外的石凳上,愣愣的,一言不发,连祝婉儿走到跟前都没察觉。
“看来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他回神看了眼祝婉儿。
刚才拾冬被押走前,他趁机上去想安慰她两句,可拾冬一个眼神都没给,就好像他不存在,那个漠视的表情让他明白了,拾冬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自己。
“我可以任你处置,能不能把她放了。”
刚看他那模样,祝婉儿就已经猜到了这种走向。
这人啊,没本事就算了,到死还要说这种话自我感动,祝婉儿感到可笑。
“难怪那姑娘不信你,换成我,我也不信。”
祝婉儿的话刺激到了郁之,他腾一下站起来为自己辩解,“该做的我都做了,既然柯晋元是你丈夫,那你自己去救啊,你去啊。”
“我去了。”
祝婉儿直直对上郁之的眼,那双眼里的不甘和痛楚,郁之看得明明白白,
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