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儿43号》张奈儿

52、52

　　在张天以原价买下孙总监那辆二手车之后，项尹秋如愿拿到了DSBG的11月和12月的广告投放计划，放下那份投放计划的复印件，太后笑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投放，密集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们留。”
　　“这就是财大气粗的好处！”项尹秋笑着说，“到圣诞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北京地区性媒体就投入近两千万的宣传费用，在这个危机时代，出手阔绰得让人叹为观止啊！”
　　听得出来，在项尹秋故作轻松的语气下掩饰着深深的焦虑，DSBG来势汹汹，矛头直指金莎。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看到他难得如此为了金莎尽心尽力，纵然强敌在侧，她依然很欣慰，“你认为，我们金莎现在应该怎么做？”
　　“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我们既没有实力雄厚的后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那么多的资金支持！”项尹秋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韩笑，“不过呢，韩小姐刚才提了一个方案，我觉得不错！”
　　韩笑抬起头，看着项尹秋，看得出来，听到项尹秋这么说，她有一点吃惊。太后转过头，看着韩笑，“哦？韩小姐有什么好建议？”
　　“韩小姐说，既然DSBG曾经用过不光彩的手段来抹黑金莎，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答问题的是项尹秋，“我们可以让DSBG的广告宣传，全部为我们金莎做嫁衣！”
　　韩笑和项尹秋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关上门，韩笑看着项尹秋，“刚刚的营销宣传投放策略，明明是你想出来的，为什么要安到我头上？”
　　“为什么？”项尹秋笑了，“你知道我生性不爱给自己惹麻烦，企划部，对我来说，是个大麻烦，我想早点甩给你，韩总监！”
　　后来，在中国商业发展史上，出现了一个被很多行内人士津津乐道的经典案例，这个案例名叫金莎嫁衣计划，又名项尹秋计划。这个案例是这样记载的：在2009年圣诞前期宣传档，DSBG控股的高美百货在北京地区开展了密集的地毯式广告宣传轰炸，他们的目标直指当时国内百货业龙头老大——金莎百货。而金莎百货不仅很聪明地规避了其宣传锋芒，还巧妙利用高美百货的大规模宣传，为自己做了宣传。举例如下：某月某日，高美百货包下某报纸头版，做了半版的套红广告，不过，在同一版面，金莎百货很不起眼地做了一个小小的通栏广告，没有套红，没有花哨的图片，广告内容却与高美百货的广告大同小异，只是产品的价格有所不同，同一品牌的服装，高美百货广告宣传是六折促销，而金莎百货却是五八折。这样，凡是被高美百货那醒目的广告宣传所吸引的消费者，都会留意到高美百货和金莎百货在价格上的微小差异。最终，高美百货花费巨资所产生的广告效果，直接被金莎悉数笑纳。这个案例，就是后来被很多商业教科书广泛引证的金莎嫁衣计划。
　　看到报纸上金莎的小广告如附骨之蛆一样紧贴在高美百货的巨幅广告旁边，项尹秋笑了，听到手机另一端传来了袁墨瞳那轻盈的声音，“张天回浙江了，帅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宝贝，最近我很忙，过几天好不？”对着电话，项尹秋心情好极了。
　　“过几天？”袁墨瞳的声音中透出了不加掩饰的失望，“过几天张天就回北京了！”
　　“那可怎么办？”项尹秋犹豫着，“你也知道，现在DSBG对金莎虎视眈眈，如果不想想办法，以后，我想给你送块儿钻石都送不起……”
　　“你不会是有真心喜欢的人了吧？”袁墨瞳突然打断了项尹秋的话。
　　“当然有！”项尹秋理直气壮地说，“我一直真心喜欢着你啊，宝贝！”听到敲门声，项尹秋抬起头，看到韩笑走了进来，“回头打电话给你，我现在有正经事要办！”
　　“不行！要亲我一下！”袁墨瞳开始撒娇。
　　“哎呀，你可真是的！啵！”项尹秋含混不清地发出了一个象声词，然后挂断了电话。
　　“找我什么事？”韩笑看着项尹秋。
　　“自从上次你在垃圾堆里捡回那份传真之后，我就找到了一个专门捡高美百货垃圾的人……”得承认，项尹秋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听到这句话，韩笑转过头，看到在项尹秋办公室的角落里那一大堆废纸，“不要告诉我，这堆垃圾就是你的成果？”韩笑摇摇头。
　　项尹秋笑了，“没错，这堆垃圾，花了我一千块呢，我告诉那个捡垃圾的阿姨，全部有字的纸，我都要！”项尹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韩笑的身边，“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从这堆垃圾里翻宝贝！”
　　两个人坐在地上，一张张翻看那些印满铅字的纸张，这堆垃圾像座小山一样高，所以，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如果DSBG知道金莎是从垃圾堆里翻出他们的核心机密的，他们一定会后悔省下的那购买碎纸机的钱。翻了一会儿，项尹秋突然觉得这么翻看一页页废纸，实在无聊，他太聪明，生性就是个容易厌倦的人。于是，项尹秋百无聊赖地转过头，看到韩笑正在很认真的翻看着一叠文件，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韩笑那精致而又全神贯注的侧脸上，项尹秋笑了，“你的脸蛋，既精致，又迷人！”
　　韩笑身子微微动了动，她转过身，背对着项尹秋，没说话，继续认真地翻看着每一张A4纸。项尹秋耸了耸肩膀，他的目光又落到韩笑的臀部上，他又笑了，“有没有男人告诉过你，你的屁股很性感？”
　　韩笑的身子又动了动，她转回身，正对着项尹秋，依旧没说话。项尹秋笑了，他突然发现这么逗韩笑也是件好玩的事，于是又说道，“你裤子的拉链开了！”
　　韩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项尹秋，“我没穿内裤，你要看看吗？”
　　项尹秋愣在那里，咽了咽口水，“我早就看过了！”
　　“胆小鬼！”韩笑充满鄙夷地瞟了项尹秋一眼，低下头继续翻看那些废纸。
　　看到韩笑那满是鄙夷的眼神，项尹秋突然创造出了一句可以流传千古的名言：要么□□生活，要么被生活□□。
　　“看看这是什么。”韩笑抬起头，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刚刚吃过鳖的项尹秋，项尹秋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法文字母，皱起眉头，“你明知道我看不懂法语！”
　　韩笑撇撇嘴，“DSBG的高层发现我们的广告很有针对性，于是决定更换营销策略！”
　　“要换成什么样的营销策略？”项尹秋严肃起来。
　　“这上面没写！”韩笑翻了翻手里的这份文件，“只提到了一句话，要斥巨资进行封锁式投放！”
　　“封锁式投放？”项尹秋呆住了，这就是说，原本做的半版广告，现在改成全版，这样，金莎的广告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同一版面上。
　　韩笑并不明白封锁式投放是什么意思，她掂了掂手里的那份文件，“DSBG的人真够猪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扔进了垃圾堆！”
　　项尹秋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韩笑，“一般人，谁会想到去翻竞争对手公司的垃圾堆？”
　　“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一般人！”韩笑得意扬扬。
　　“你和一般人哪里不一样？”项尹秋很好奇。
　　“至少他们不会失忆！”韩笑笑着说。
　　项尹秋笑了，虽然DSBG的封锁式投放会给金莎带来更大的麻烦，不过，麻烦近在眼前，烦恼也没有用。为了方便理解，打个最简单的比喻，有时候，企业做宣传就像街边的铺子吆喝，谁喊的声大，一般情况下，谁家的宣传效果就最好。不过，事有例外，DSBG的铺子旁边是金莎，虽然这条街上DSBG的吆喝声最大，不过，站在DSBG旁边的项尹秋，对每个被DSBG的吆喝声吸引来的顾客小声说：“来我家吧，跟他家的产品质量一样，价格却要便宜很多！”这就是金莎嫁衣计划的实质。所谓封锁式投放，本质就是，财大气粗的DSBG把这条街上的所有铺子都盘了下来，这样，在这条街上，DSBG无论怎么吆喝，最终的受益人都是DSBG本身，也就是说，项尹秋的金莎嫁衣计划，已经没有了可以实施的空间。
　　不过，即使有了天大的麻烦，项尹秋也懒得愁眉苦脸，他挪了挪屁股，凑到韩笑身边，把胳膊搭到韩笑的肩膀上，贴到她的耳边轻声耳语道，“这一千块花得真值！现在，我饿了，小美人，你陪我去吃饭吧！”
　　“你这是在追求我吗？”韩笑反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追求’这个词了！”项尹秋拉起韩笑，“我们走吧！”
　　跟在项尹秋身后，韩笑突然想起了李博晟对自己说过的话，“求你，不要跟项尹秋有任何纠葛，好吗？”
　　吃过饭，项尹秋的车停在了李博晟住的公寓楼下，从车窗内探出头去，项尹秋惊叹道：“五年前，我和李博晟最后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他的官已经做得很大了，现在看来，这五年他还真是没少加官晋爵，都住到这种地方了！”说完，他下了车，跟在韩笑身后，走到门卫身边，韩笑回过头，“你要上来？”
　　项尹秋点点头，“为什么不呢？别忘了我们刚才串好的台词，能不能从李博晟嘴里套出实话来，一会儿全看你的表现了！”
　　公寓楼门口站岗的警卫拦住了项尹秋，“请您出示证件！”
　　韩笑转过头，“他是我朋友！”
　　警卫看了一眼韩笑，毫不通融，“先生，请您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到传达室做访客登记！”
　　项尹秋摇摇头，笑了，看着警卫那洁白的牙齿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在深秋渐深的夜色中格外扎眼。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听到门响，李博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韩笑走进客厅，然后，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项尹秋。当他看到项尹秋和韩笑一同走进来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眼睛中漾起一波波难以言喻的涟漪，他的脸色变得灰暗，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虽然李博晟马上就恢复了常态，但他的眼睛，却依然像万箭穿心的殉道士一样充满痛苦。
　　韩笑看看李博晟那难堪的脸色，耸耸肩膀，“他说要来看看你！”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吃饭了吗？”李博晟问。
　　“吃过了，和项尹秋一块儿吃的！”说完，韩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李博晟转回头看着项尹秋，“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面前？”
　　项尹秋笑了，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被男人嫉恨的感觉，“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有事！”项尹秋不请自坐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找的私家侦探林远，最近查出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他查出韩笑曾经在法国巴黎第二大学读书，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学校开除了！”
　　在某个瞬间，李博晟脸色苍白而眼神惶惑，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灵魂已经从身体里飞走只留下一具空旷的躯壳。然而，李博晟就是李博晟，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个九流的侦探，也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他说的话，也会有人相信吗？”
　　“是啊，那个九流侦探还查出来，韩笑在巴黎第二大学读书期间，有个同居男友，法文名字叫Léon，后来，九流侦探在调查同学录时，虽然没发现韩笑的任何照片，却意外地找到了一张这个叫Léon的男子的照片，我这里有复印件，你要看看是谁吗？”项尹秋盯着李博晟。
　　“不、不必了！”李博晟绷紧了那张冷淡而傲慢的脸，面无表情的他，似乎对面前的项尹秋视而不见。
　　“李警监，早在韩笑在巴黎读书时，你就认识了她，你们是同居关系，你的法文名字叫Léon，你为什么要骗韩笑说你们是在国内认识的，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项尹秋那阴郁的眼神直视着李博晟，无法正视那犀利目光的李博晟低下头去，“这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有关！”项尹秋的眼中冒出了怒火，“安忆就是在巴黎第二大学读书，韩笑和安忆，她们两个是校友，她们两个还是同级生，你告诉我，韩笑和安忆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项尹秋的这番话，李博晟反而镇静了下来，“韩笑和项安忆是什么关系，这与你有关吗？”自从项尹秋进屋，一直处于守势的李博晟突然笑了，“安忆死了五年了，韩笑失忆了，现在多好，干干净净的，你何必还苦苦纠结在过去中不能自拨？老老实实地回去做你的花花公子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不要再纠缠韩笑了，你不适合她！”
　　卧室的门推开了，韩笑走了出来，看着李博晟，“李博晟，你到底要隐瞒什么？我们明明认识已经有五年了，你却死死咬定我们认识的时间只有三年？我在巴黎读书的那两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一定要隐瞒的？你为什么一直骗我？”
　　李博晟转过头看着韩笑，“如果可以，我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骗你！”他苦笑着说，“你能不能珍惜一下我这种想骗你的心情？”
　　韩笑愣在那里，项尹秋却笑了，“真是深情的告白啊，不过，小美人，我告诉你，以一个花花公子的经验：要知道，当你真爱一个人，面对着爱人，反而会说不出话来，因为，甜言蜜语从来都是说给不爱的人听的！”
　　“我和韩笑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李博晟怒气冲冲。
　　“外人？”项尹秋耸耸肩膀，“告诉你，李博晟，就在刚才我请小美人吃饭时，我告诉她你一直在骗她，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你，跟我一起，我们去查找她身世的真相！”
　　李博晟低下头，看到韩笑手中拎的那个行李箱，他摇了摇头，“韩笑，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虽然不相信我，然而，你却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看到韩笑点头，李博晟轻声说道：“既然你知道，你应该知道，我爱你，我不会害你，对吗？请相信我，留下来，不要跟他走。这个男人害死了安忆，他一直活在死去的安忆的阴影里，他一直都很内疚。因此，他非常憎恶曾经身为项安忆男朋友的我，能够报复到我，是他梦寐以求的快乐，不要沦为项尹秋报复我的工具，好吗？”
　　看着李博晟那异常痛苦的表情，韩笑犹豫了，她只想知道有关自己过去的真相，只想知道李博晟一直在隐瞒什么。虽然，失忆的她对李博晟，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然而，在看到他心痛时，她的心也有种莫名的抽痛，“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的家人在哪里，我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你说实话，我就不离开这里，好吗？”
　　韩笑的要求并不高，一个失忆的人，时时刻刻活在没有过去的恐惧之中，只想让唯一的知情人告诉自己，自己到底是谁，是干什么的。然而，虽然李博晟的脸色苍白，他的表情却异常坚决，他摇摇头，“我告诉你，韩笑，九流侦探永远都是九流侦探，你们去查吧，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你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拎着韩笑的行李箱，项尹秋和韩笑走出了李博晟的家门，走到电梯间门口，韩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你不是说，李博晟会舍不得我走，一定会再告诉我一些有关过去的事吗？”
　　项尹秋按下了下行键，放下行李箱，摊开手掌，“我估计错了，看来，他还是不够爱你！”
　　“我好像上了你的当？”韩笑皱起眉头，“而且，骑虎难下！”
　　项尹秋瞪起眼睛，一脸的好奇，“你这么舍不得走，不会是……呃，你跟他上过床了？”
　　“当然没有……”韩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至少，在我失去记忆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没有！”看到项尹秋那一脸诡异的笑容，韩笑突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这让她感觉很不爽，于是，她反问道，“我没跟李博晟上过床，你呢？”
　　“什么？”项尹秋愣了。
　　“你跟李博晟上过床没？”韩笑问。
　　再一次感受到了被生活□□的项尹秋，瞪着眼睛郑重其事地赌咒发誓，“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