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无尾

3、第三章

　　我梦见了去世多年的太婆，一家人都住在一栋五层楼的房子里，那是我四岁前的住所。

　　但我又不止四岁了，而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太婆对我很好，总会宠溺地唤我的名，好像我还是上幼儿园的孩子。不过她比我还要小孩子气。她固执地叫我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棉布的料子，八十年代的款式。久远的发黄，像清明时焚烧的纸衣。我不愿意穿，于是一家人，爸妈，爷爷奶奶，全都以各种理由逼我就范。但我还是不愿意，太婆竟然就被气晕了过去，躺在床上面如土色。妈解下皮带抽我，我忍受着鞭打，但我更厌恶这种不论是非的辱骂，我一气之下冲了出去，被我狠狠甩上的房门也隔绝了所有令我厌恶的声音。

　　我突然发现所有的光线似乎都消失了，只有一个老旧的电灯泡带着昏黄的灯光在天花板摇晃。仿佛中世纪的欧洲古堡中的回旋楼梯，红褐色的木板散发着腐败的气息。而在楼梯转角下的空间，是一扇小小的门。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去推开的，光是站在门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已将我淹没，但，我的手无法控制地伸向了那扇门。

　　“吱呀。”

　　黑漆漆的一片，虽然害怕，我却还是把手伸进了内侧的墙壁摸索灯的开关。

　　“啪嗒。”

　　整个房间都明亮了。我发现了堆满一地的娃娃，门对面的墙边有一张书桌，上面端坐着一个有着美丽金发的娃娃，碧色的大眼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

　　呼，原来是储物间啊。我松了一口气，想关了灯就走，把手伸进墙壁内侧，原来一摸就能摸到的开关却好像自己长了脚一样自己移进里面去了，我站在门外怎么也够不到，身后突然有一股大力，我一不防备一下子就跌了进去，身下是堆满灰尘的玩偶。

　　门突然关上了，锁心扣上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想逃出去，慌忙之间对上了桌上娃娃的谈。那碧玉似的猫眼在一瞬间变得血红……

　　（啊————————————)

　　我失去知觉了，再次醒来却是回到了那扇门的前面，好像一切都在几分钟之前一样。

　　我很怕，很怕很怕。害怕再一次重复那种经历。我想逃开，却发现身体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还是开了那扇门。

　　我闭上了呀，绝望地逃避。但逃不掉的，我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那个开关。当整个房间都清晰了，我发现我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正准备逃开，却发现眼前没有预料中的淹没地面的娃娃。

　　所有的娃娃都消失了。只有书桌和四周泛青的墙壁还在。书桌上方还开了一个窗，足够一人通过。我想也不想就从窗里翻了出去，外面竟然是满目的夜色，无垠的广阔林野！

　　我高兴极了，一路飞奔，在某个湖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黑发的少年，倚着车子小憩。我真的不认识他，只是觉得他长的好精致，就像漫画里的人一样。他却好像与我认识恒久了，笑嘻嘻地把我塞进车子里带回家。我也仿佛很熟稔地与他斗嘴，但他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即使有时候说的话让人有种想抽他的冲动。

　　直到另一个人出现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网站，但却可以拥有小小的幸福。但他却在那个人出现之后突然变得遥不可及，他像守卫公主的骑士一样，对那人无微不至。尽管那人的脸我实在觉的好熟悉，可一时就是想不起。

　　我好嫉妒好嫉妒，嫉妒的快疯了，我一天天变得丑陋，但，那恨意却无法遏止。

　　终于有一天，我让那个人消失了，她在那古堡一样的屋子里昏了头，我趁机一把把她推进了某个楼梯转角下的房间，听到身后的惨叫，我竟然有些愉悦。

　　我转过身，突然发现玻璃门上映出了我转角的脸：血红的双眼，我浑身颤抖起来，因为那个人的脸赫然就是我以前的样子……
　　--------------------------------------------------------------------------------------------------------------

　　她和夏奕渊吵架了。不，应该说是那次医务室他气走后就再也没理过她了。他真的做到了，但她却有种很奇怪的不适感。想来也是因为习惯了他的存在了吧。

　　她突然想起，自己中午都忘了吃药，但，现在还在上课，也不能去倒开水。哎，八成到了下课自己又会忘了，果然是被人照顾太久都没有自理能力了么？

　　暗自唾弃下自己，又百般无聊地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数学老师的课好无聊啊，可是夏奕渊怎么会喜欢数学呢，真是不能理解啊。

　　哎，怎么又想到他了，真是没志气啊，不就是三天没被他说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个隐性M？不对啊，明明每次都是他被我气的很惨的说。不过真的，夏奕渊这次好奇怪啊，以前也没少吵啊，怎么她这次会生气那么久？不都是一觉醒来就忘了么？

　　她趴在桌子上揪着自己不长的头发，啊，好纠结啊，结果一不小心就纠结到下课了，一堂课下来什么都没听进去。

　　“李音然，有人找你！”

　　“谁啊。”她最讨厌有人在她兀自纠结的时候打扰了。

　　“夏奕渊啊，还能是谁？”那姐们一个劲儿地挤眼睛，也不知是中风了还是怎么的，你还是去看下医生比较好吧。

　　正神游天外呢，突然想起好像来找她的人是夏奕渊啊，夏奕渊！

　　“哦，来了！”她几乎的泪奔了，亲人啊，终于回归了啊~

　　她早就在肚子里酝酿里满腔的词汇，却在看到了夏奕渊那莫名其妙严肃起来的脸之后，只觉的如鲠在喉。

　　“李音然，今后我不会再和你一起上下学了。”他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冷过？让她的脑子都冻结了。

　　见她不语，他又继续说：“我现在和朱曦在一起，要送她回家，你以后可能都要一个人走了。”

　　“在一起？”

　　“就是在一起啊，怎么还不明白？”他似乎很是不耐烦。

　　“怎么……”

　　“我说过我不想再当你的保姆了，即使老头子再逼我也一样。我不想照顾你这个废物，朱曦也一样，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很多东西都在一瞬间离她远去。

　　“哦……”她讷讷地答应，夏奕渊只抛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哭么？还是……不过，夏奕渊说的对，不应该这样下去了，不能老是依赖夏奕渊他们，她已经给他带来足够多的麻烦了。因为她小时候很路痴，所以他总是被勒令要跟在她身后，而无法交很多朋友，因为她这个小跟屁虫，所以他只能拒绝恋爱。其实他不是没有人喜欢，虽然长的不咋样（她一直认为只有像林明海那样精致才算好看），但体育和学习都很擅长，貌似曾经有人托她送过情书呢。

　　他现在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眼睛如此酸涩呢？明明，明明自己是最应该祝福的啊。

　　她呆呆地回到教室，把头埋在两臂之间，睁大了眼，眼睛里却一直是干涸的。

　　朱曦，为什么总是她，无论是林明海，还是……
　　------------------------------------------------------------------------------------------------------
　　【在午夜零点的时候，恶魔会以镜子为通道，来往于地狱和现实，只要在这个时候，把两面镜子面对面放置，造成镜像之间无尽的轮回，恶魔就会从这里经过。如果你在镜子中间放上一个瓶子，恶魔就有可能被困在瓶子里，只要及时盖上瓶盖，恶魔就无法逃脱。作为放他出来的代价，他会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出一个带盖子的玻璃瓶，无奈之下只得取了神龛上观音娘娘的净水瓶，最好不要怪罪她的冒犯啊。

　　她点了蜡烛，锁上了房门，这是为了防止她那不讲理的老娘突然闯进，又把准备好东西在桌上放好，把瓶盖搁到一边，准备随时盖上。

　　她等侯着那恶魔的到来，却看见烛火的像在镜子之间不断重复。好困啊，她揉揉眼睛，却被那跳跃的烛火晃花了眼，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突然想起之间竟然忘了盖盖子，悲愤起来——昨天竟然白熬了一夜！

　　咦？不对啊。她看了看瓶子，发现瓶盖早盖上了，难道是一开始就忘了打开？唉，是沧桑了吗？还是那么“花季”的年龄怎么会和老年痴呆症搭上关系。

　　叹了口气，一瞅桌上的闹钟。妈呀！7点了！怎么这么晚了夏奕渊那家伙还不来拍门？

　　【我不想再当你的保姆了……】

　　【我现在和朱曦在一起。】

　　是啊，他现在和朱曦在一起了，怎么还会想到自己呢？他从没有一直照顾她的义务啊。其实他也是个耀眼的人呐，老是和她玩在一起才不对劲吧，呵呵。

　　猛然看见闹钟那小小的指针正缓缓向7：10靠近，她仿佛看到了老班那瓶底似地的镜片正冲自己不断放电。

　　她飞速地梳洗完，冲向了学校。一到教室门口，发现老班没来，正打算偷偷溜进去，身后却有只手搭在肩上，极绝望地转身，却是林明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靠！

　　“哈哈，你那是什么远赴脸啊！以为是老师来了吧，哈哈。”

　　“老师真的来了。”她平淡地说。

　　“别骗人了，怎么可能？”他满脸不信，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谎话，直到——

　　“林明海，笑的很开心吧，走和李音然一起到走廊上开心开心去！”老班妖娆地转身，带着轻柔的微风把教室门严严实实地关上，而她那原本还略带希望的目光也随着门的关闭而溢满了悲愤。

　　“都是你拉，丑八怪，害我被老师罚站。”林明海似乎比她还要委屈。

　　“卧槽，明明是你在门口疯吼才把办公室里的老师招来的！完了，那小贱人一定会告家长的。”恶人先告状？！谁不会啊！

　　“你还会怕家长？都懂得乱搞男女关系了了都，坦白从宽吧，你和夏奕渊到底什么关系。”林明海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搞得自己好像妒夫一样，明明是自己先不要她的，怎么又会在意啊。真是要死了。

　　“四天前是好朋友。”她眼神一黯，实在很不想提起，但，对自己喜欢的人要坦诚不是吗？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喜欢林明海的，比任何人都喜欢！

　　“四天前？那现在不是啦？”

　　“啊。”她后悔了，什么坦诚啊，纯粹放屁！

　　“那就好。”林明海突然别扭了下，又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恩。”林明海绯红了双颊，仿佛要滴水的眼眸，让她一瞬间想起了“诱受”二字，不禁吞了吞口水。他不是喜欢夏奕渊吧？

　　“听见没！”神啊，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脸红了。

　　“知道了，不过，这话你应该对朱曦说吧。”朱曦才是人家原配，要驱逐你爱人身边的女人应该从原配开始！

　　“我不喜欢朱曦的，上次那么说只是看玩笑。”他有些着急地解释，他是真的不喜欢朱曦的，可他为什么要解释啊，真是！

　　“明白明白，你是1号还是0号啊？”果然是喜欢夏奕渊啊，而且看样子个小受，不知道有没有反攻的希望啊，不过貌似比较渺茫了。

　　“恩？”林明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只是感觉李音然突然之间的热情有点，额，诡异。

　　“我是问你想当攻还是小受。”她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攻是再上面的，小受么，自然是要被压的。你和夏奕渊呢？”

　　他听的迷迷糊糊的，依稀有什么“上面”“下面”，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肯定是厉害的那一个啊，夏奕渊可能强过我么？”

　　看来他貌似想反攻啊，难道他是可攻可受的小极品！李音然一下子升华了，暂时忘记了林明海其实是她喜欢的人，而义无反顾地想把他推向耽美之路。

　　“喂，你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林明海突然觉得有一种被人透视的怪异感觉，面前的丑女人竟然爆发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没有！”她只不过是想到了你被夏奕渊压在身下，嘴里“嗯嗯啊啊”的情景而已，怎么能说是怪东西呢？

　　“明明就有！”

　　“真的没有。”傲娇了傲娇了，咱最萌这个的说！

　　林明海只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他从没觉得其实李音然也是个如此强大的人。

　　“林明海，李音然！回自己座位上去！”老班阴沉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极大地shock了某人的眼睛，那刚刚澎湃起来的的耽美光辉在一瞬间熄灭了，春哥上帝玛丽苏啊，既生瑜何生亮啊，既生小受何生老班啊~~~

　　泪奔是一门艺术，一定要奔的优雅，奔的有格调，脸上的海带泪必须连绵不断，而李某人正在把这门艺术发扬光大。

　　不过一切也仅止于YY罢了，其实她是个很含蓄，很玛丽苏的人啦（仅止于表面）。她严肃着回到了座位上，却发现四座的女生竟然都用“找到组织了”的目光看着她。

　　“果真是林夏王道啊……”某女一脸迷醉。

　　“不拉，夏林最高！”隔壁某女坚定的目光。

　　“你们都听见啦？”

　　“你们吵的那么响肯定听到了啊，啊，果然还是夏林最萌了，光想想就……”

　　无女不腐啊…………

　　于是乎，林明海小同志在各色狼光中，不觉夹紧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