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月居春九

11、第 11 章

　　出了皇后寝宫，芽衣和玉洛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
　　“漓渚明日就要动身了？”
　　“是，奴婢以为郡主与太子妃交情浅，想着只要着人送礼即可，便没禀报，是奴婢失职。”
　　脑海中闪过漓渚的脸，那时她脸上的神色显得那样执着又坚决，我与她确实交情不深，她之前还刺伤我一次，玉洛这么想也十分正常。
　　“事情繁多，你确实不能一一禀报。你处事还不够多，时间再久一点，你就知道哪些不该遗漏了。”
　　“请太子妃责罚。”
　　“你哪里听出来我要罚你？也罢，罚你快去买烧鸡与桂花酿，上次输我的，你可别忘了。”
　　“奴婢遵命。”
　　我想了想问芽衣，“我成婚前是不是绣了一幅百喜图？找出来让玉洛一道给漓渚郡主送去吧。”
　　芽衣看着我，苦笑着说“太子妃，咱要不换个别的送吧？”
　　“就它吧，丑是丑了些，却是我一片诚心。”
　　“是，奴婢回去就找。”
　　今日出门本就晚了一些，皇后宫中又呆的久，回程时竟十分凑巧的遇到了太子殿下，看样子，也是刚下朝。
　　“殿下。”
　　“方从母后宫中出来？”
　　“是。”我斟酌着怎么把皇后赐婚的消息告诉他，没等我开口，他先问我“怎么不坐软轿？”
　　“索性无事，多走动走动。”
　　他“嗯”了一声。
　　“殿下，母后说要传懿旨到尚书府，给您和言二小姐赐婚。”
　　太子殿下看起来也有些意外，但他只说“知道了。”
　　“陛下寿诞，宫中都忙得不可开交。臣妾想，此事还是等寿宴过后再安排，殿下觉得呢？”
　　殿下停下步子，看了看我，半晌才说“你是太子妃，照你的意思来吧。”
　　我微笑应好。回到东宫，殿下自去忙他的公务，我也回了自己的寝殿。
　　桌上放着一瓶子栀子，满室飘香。
　　“这殿中宽阔，栀子的香气正正好，不浓不淡，芽衣，做得好。”
　　芽衣摇摇头“太子妃，不是奴婢做的。”
　　我又看向玉洛，“太子妃，也不是奴婢。”
　　不是芽衣也不是玉洛，总不能是殿下，他哪有闲心思关照我呢？
　　“太子妃，您瞧！”顺着芽衣手指的方向，只见窗边塌上放着好几摞书，我走过去翻看，净是些话本子和志异奇书。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也知道我那本书去哪儿了。
　　看了看芽衣那个呆头呆脑的，我对着玉洛使眼色，“昨日叫你买书，你怎么买这许多。”
　　“啊！是了，是奴婢忘了，昨日奴婢使人去买书，没想到动作这样快，想来这花儿也是他带来的。”
　　母亲这些年做的最对我心意的事，就是给我送了个玉洛吧。我满意的笑。
　　“你快去买烧鸡，来去若快，还能给午膳加菜。”
　　“奴婢这就去。”
　　因为今日要见皇后，衣着妆容都比平时复杂些，我让芽衣替我重新更衣换装，还是轻便些更舒服。
　　梳头时，芽衣不像往日那样利索，我从镜中瞧她，怎么有些闷闷不乐？我问她怎么了。
　　“芽衣不像玉洛那样能干。”
　　“就为这事？玉洛能干，她帮我做事我放心。芽衣乖巧可爱，有她陪着我我开心。”
　　她笑着说“太子妃打趣奴婢。”
　　日子若一直这样过，虽有些烦心事，也是岁月静好的。
　　时间过得很快，陛下寿辰到了。街上热闹得很，按往年的习惯，京中几条主街都会运去一车铜板，等晌午过后抛洒在街中。
　　哄抢的人多，却不敢闹事，这时候闹事是要下大狱的，京中守卫属今日最严。
　　因这钱币谁捡着就是谁的，是白来的钱财，所以京中百姓是由衷祝陛下万寿无疆的。也不知是谁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寿宴是在晚上，我与殿下收拾得当出门，宴会设在泰元殿，靠近御花园，场面十分宏大，这次陛下过整寿，与敬王妃过寿比起来，不知热闹多少倍。
　　我同殿下坐定，下方早已经坐满了，只对面还空着几张桌子。百官偕女眷分左右而坐，陛下同皇后缓缓而来，主事太监吊着嗓子高喊“开宴。”
　　诸人都安静下来，纷纷行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陛下万寿无疆！”
　　行礼完又落座，那太监又喊“诸国贺寿！”
　　他国使臣逐一进殿开始献礼，原来那些空位置是给使臣们准备的。
　　我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看的津津有味，直到燕国使臣进殿，那群人中，领头的竟是个熟面孔。
　　穆七贺道“燕国特使穆七，特来献礼，祝大齐陛下，福寿延年。”
　　他们使人推上来一只两个人高的笼子，揭开笼罩的红布，里面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
　　“白色雀鸟乃是祥瑞，这只越鸟更是世间难寻，特为大齐陛下贺寿。”
　　那只孔雀在金制的笼子里踱步，看上去十分惬意从容，丝毫不介意自己身在笼中，还有些倨傲的样子。
　　陛下看起来很高兴，“你我两国邦交已久，还请转告燕国陛下，这贺礼十分合朕心意。特使落座吧。”
　　“父皇！”
　　安阳公主突然出声，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她说话间歇望了我一眼，我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这白色孔雀确是稀世珍宝，今日得见，却不开屏，实在遗憾。儿臣听闻嫂嫂降生之时，引得百鸟来贺，只可惜生的晚，没有见过那等场面。不知今日，嫂嫂是否能号令雀鸟开屏，让安阳开眼？”
　　被自己的小姑子不喜，属实令人头痛。跟雀鸟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单纯想让我下不来台罢了。
　　我看到安阳公主泛红的面颊，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个低头轻笑的男子，早在敬王妃生辰时，安阳公主就十分关注他。安阳公主这会子还能一心两用呢。
　　“陛下，百鸟来贺不过是传闻罢了，儿臣哪有那样的本事。”
　　我可能是说错话了，皇帝陛下的脸色微变，“你的命格是一冉大师亲算的，不会出错，你且试上一试。”
　　过了这么久，这活佛都悄然无踪了，陛下怎么还能记住他。
　　我望向太子，太子只是温和的笑，对我说“去吧。”
　　穆七起身“陛下，这鸟凶悍，许我站在一旁，免得突生变故，惊吓着太子妃反而不美。”
　　“准。”
　　于是我和穆七一左一右离席，走得近了，我听见他说“别怕。”
　　我走到笼子前，那踱步的孔雀停了下来，头歪来歪去的在看我似的。我此刻像被按在行刑台上一样，举步维艰。
　　我也真是豁出去了，我说:“阁下，开个屏如何？”
　　满堂的瞠目结舌，它竟真的开屏了。那白色的羽毛华丽非常，它还抖擞起来，四面八方转了个圈。这蓦然一下使我笑逐颜开，不由得望向一旁的穆七，他也笑着正看着我。
　　然后他举手抱拳作揖“百鸟朝凤，太子妃名不虚传。”
　　他明明是在调侃我，我却觉得他此刻这样正经，一点儿也不似之前的登徒子模样。我想，这鸟是他送的，一定是他使了什么手段，助我过了这关。
　　我也回礼，然后转身向陛下行礼，起身走回去落座。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只面上还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不能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