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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林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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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就这么暗下去,身前人的身子不断颤栗,池谨抱着她靠在床边,“醒了?”
她连抬眼都用了许多力气,“阿…谨……我这是入梦了?”
池谨轻轻敲着她的头,“傻了?能起身吗?”
她尝试着用力撑起自己,最后还是跌进了池谨的怀里,“陛下碰了红烛?这烛油味道真不好闻。”
即使强撑着声音的流畅,却还是明显的颤抖。
“油的味道自然不好闻了,但是有一种油不一样。”他故作神秘地抱紧谢应之。
“什么油?”
“爱拉乌油。”池谨别过头,咳嗽两声,“应之听过吗?”
“咳咳……”
谢应之猛地咳嗽,入目的又是那鲜红的血液,眼下灵秀已经走了,他也不会救治啊。
他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谢应之的嘴角,“好些了没?你当时清醒吗?是谁给你下了毒?”
他看见谢应之隐忍着,一定很疼吧……也是,又是白绫又是下毒的,宫中的人怎么能这么歹毒呢。
“说话,朕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谢应之茫然的眼神直直撞进了他幽暗的眼眸里,她慌忙地低下头,“臣妾没有被下毒……臣妾只记得臣妾喝了陛下赐的酒。”
池谨抓着她手臂的五指发颤,紧揪衣袖的半截都被逼出青白,“朕,何时赐过酒?”
感受到那人的不适,她抬头,“陛下忘记了?是云妃娘娘宫中的婢子送来的,在那之后就是您召我侍寝,我醒来就是在您……怀里了。”
池谨的眸紧闭着,睫毛都在簌簌抖动着,“在那之前,你什么都没去吗?”
那人居然敢在池谨眼皮子底下勾心斗角,区区一个妃,也敢对贵妃出手,她怎么敢的。
“是。”
他心中五味杂陈,随和地摸摸她的脸,“伤口怎么样了?”
“疼……”谢应之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撒娇道。
天城的月格外的圆,皎洁似薄纱笼罩,照着两个无眠的人。
他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人这么要命。
“好,睡吧。直到你睡着,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应之不安地望着他,眼里闪过期望,“陛下一直在不好吗?”
“乖,明日朕要接待白鼎使臣,自是顾不了你,让岑朽跟在你身边,没人敢对你动手。”
她摇摇头,闭上了眼,“有阿谨在,我自然不会受伤。”
夜色寂静,那人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谢应之此刻的动作像是被僵住一般,眼红得不行。
她不能轻举妄动,也绝不能将池谨惊醒,她小幅度地趴在池谨的胸口上,落下一行热泪。
醒来的时候,那人已不在了。
今日白鼎结亲,自是热闹非凡,也不知道送来的女子会不会被封后。
她嘴唇发白,缓缓起身,身上的伤口应该是撕裂了,“冬……冬儿。”
开门的是一道青色,他立于门前,露出一双泛滥着碧波华光的眼睛,凝望着她。
“这么做,你开心了?”
那人艰难地笑,她感到沉闷,“我有选择吗?”
“你变了许多。”
她确确实实是变了,从进宫起,她慢慢变得巧言令色,变得机关算尽,在无人知晓的深渊中变成了只余仇恨的怪物。
“谢应之!”
惊慌失措的呐喊并未挽留那人的泪水,更为彼此的沉默盖上了难堪。
“陆煜,别叫了,我回不去了。”
“他喜欢你。”陆煜断定道。
“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你分明能看见他对你的好感!至始至终都是一百,你甚至拿刀捅自己,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句极为惬意温和的话语夹杂着笑意,从床边传来,“在这之前,我一直是楠沉国谢丞相的嫡女。”
陆煜知道她还惦记着上一世谢家的结局,满门抄斩,尸横遍野……而她自己却是被池谨硬生生逼着喝了毒酒。
“难道就因为我和他的选择,造成这个世界的不堪吗?!”
谢应之气喘吁吁地同他争辩,再一次扯到了腹部的伤口,血液已渗出了衣料,她下意识地用被子捂着。
“那云柃呢?这一世还没有发生那些,你为什么非要斩草除根?”
“为什么?”她嗤笑一声,“如果没有她,谢时临就不会死,楠沉就不会被灭,谢家也不会被抄家。”
“要说我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站在另一个世界了,我身后还有一个家族的未来,我凭什么要可怜她?”
她咳嗽两声,躲过他的目光,“你走吧,任务就要完成了,你也可以回去交业绩了。”
这一刻,陆煜才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似当年初遇时的纯真了。
他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谢应之斗不过他,“做什么?我现在可是贵妃,外面还有人,要是知道你我私会,池谨会对我——”
“谢应之,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他淡淡松开谢应之的手,“更希望,你能一生清明。”
她喃喃道,“……一生清明,你是希望我一生清澈明净,不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心斗角?”
谢应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窗外的天,蓝的就好像上好的绸缎,光泽如同谢应之黑亮的长发,天城的青山上百花盛开,飞鸟在花枝上快活地歌唱。
可谁又知道以后呢?
——
情况紧急,陆煜没有前去接待使臣与贡妃,他缓缓走入殿中,想着那只小兔子会不会被白鼎那群女人为难。
“来了?告诉我怎么查看仇恨值吧。”
“还是之前那个动作。”他有些心虚。
“哦,爱心吗?”
“嗯。和应洵一起去接待的有哪些?”
池谨疑惑道:“什么?不是你安排的?”
陆煜心道不好,急忙冲出殿中,“我去接,你快些入宴稳住场面,这个时候也快到了。”
陆煜才出了宫门,就见应洵策马过来,他的神色并不是很好,青丝只用发带绑着,穿着一袭蓝衣皱眉地对着陆煜。
他的大腿肯定很疼,昨夜没有让他休息多少,今早就出发接待使臣,指不定在心里暗骂自己。
在对上目光的那一刻,陆煜别过头与他错开,白鼎护送这个贡妃就用了二十辆马车,到底是何等容颜能送个男子来。
宫中不得纵马,他们只好步行走入宫中,应洵伸出瘦长的手对林长舒道:“牵着我。”
他傻愣着,不理解应洵的行为。
陆煜上前接过他的手,阳光淡淡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笑道:“小侯爷,这可是陛下的人。”
应洵拍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走入宴席的方向,只留下陆煜和白鼎的使臣们。
陆煜知道他对付不了这群老顽固,在接过他手时摩挲了他的手心,应洵顿时就明白了。
“在下是楠沉的国师,陆煜。便由臣带诸位入宴罢。”
林长舒身后那人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扶着他跟在了陆煜身后。
那人面如冠玉,幽深的眼眸看着陆煜,掌心不断渗出热汗,他瞥见了林长舒的喉结。
“别怕。”那人小声地说。
林长舒乖巧地点点头,不敢说话。
旁人看不出来,陆煜可就不一样,他身后那个人分明就是池谨要找的祁风。
快到的时候,陆煜碰到了谢应之,两人都是无视了对方直接进入了殿中。
祁风与陆煜身高差不了多少,他随意地问,“国师大人,方才路过的女子可是楠沉的贵妃娘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煜转过身,一举一动都文质彬彬,眉眼弯弯带着君子的气息,“正是贵妃娘娘。”
“那您怎么不行礼呢?”
他这声音说得很大,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如今他们已近在宴席前,可不能在殿前任由祁风胡闹。
“诶?这位使臣您难道不知道吗?陛下垂怜百姓,倡导百姓平等,在特定的日子里都不用行礼的呢。”
陆煜装作很震惊的样子,下一秒又换回了温和的笑,把祁风打得猝不及防。
祁风抽了抽嘴角,还想说几句,却被林长舒拉住了衣角,“让国师大人见笑了。”
林长舒很让人意外,明明长得和白面团子一样,声音却青涩许多,陆煜原来以为他会和应洵一样软糯的声音。
林长舒是男子,陆煜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称呼,“公子客气了。”
祁风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客套什么呢,真是虚情假意。
入座的时候,陆煜第一个看见了应洵,他抢掉了谢时临的位置,直直地坐在应洵旁边,而谢应之自然和董言坐在一处。
“你干嘛?这可不是普通的宴席,你赶快走开!”应洵凑近他,小声地说。
有衣袍挡着,众人看不见他二人的动作,陆煜的手伸进了他的亵'裤。
应洵像是受了个大刺激,傻眼瞪着陆煜,他低声怒骂,“你做什么?这里是殿席,你,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陆煜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我在查看你大腿有没有擦伤。”
他愤恨不甘地望着陆煜,甚至羞到想杀了他。
坐在高堂上的池谨神色一顿,谢时临的对面是他的软软,而他们彼此沉默着,仿佛对方是完全不相识的人。
“陛下……云妃娘娘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她宫中的婢女让奴才向您通告一声,云妃娘娘这次的宴席不会入座。”
“嗯,朕知道了。”
其实云柃怎么了他比谁都清楚,那夜他气不过,直接闯入她屋里扇了她几个巴掌,又叫人打了她五十板。
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可他分明是恨谢应之的,怎么会为了她出气。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