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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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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这间屋子里两天了,夏翎珞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也没有药吃,慕琰霖几个月来苦心照料的小小成果被破坏殆尽,夏翎珞如春末的最后一瓣桃花,奄奄一息,随时都会凋零。
那天,慕琰霖追着翠衫女子去了,夏翎珞被黑衣男子强掳上马,没有侍从保护,秦妈妈和小铃铛惊惶哭喊,明朗听见了,奋力从与两个大汉的缠斗中脱身,冲到黑衣男子的马前拦住,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一个呼哨,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群打手,纵是明朗身手敏捷,也敌不过一群人的车轮战,何况这群人也不是普通打手,身手矫健,出手狠毒,不一会儿,明朗就浑身是血,但还死撑着不肯倒下,也不肯让开。
夏翎珞拼命挣扎,又踢又抓,无奈体力不济,黑衣男子又力气奇大,毫无怜惜紧紧箍住她,夏翎珞渐渐没了力气,被箍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脏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软倒在马背上,泪流满面,绝望地向明朗伸出手,纤细的手臂如风中颤抖的玉兰花。
明朗此时早已不复平日的潇洒俊美,浑身血污,步履蹒跚,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灼灼闪光,死死盯住翎珞和她身后的男人。见翎珞向自己伸出手来,明朗一颤,准备伸手去拉,却被一记猛拳击在后脑,明朗喷出一口鲜血,踉跄两步差点跪倒,仍顽强地又摇晃着站起来
“哼,这个明朗想救你,还真是不要命了。”没有温度的嘲讽声音,“不要再耽搁,结果了他。”
“不!”夏翎珞尖叫,“放了他,放了他,我跟你走!”哭泣着哀求,瘦弱的身子蜷曲着发抖,手臂颓然垂下。
“哦?放了他你就跟我走?哼,不论他让不让开,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走,你以为他拦得住我吗?我要他死他就活不了!不过,既然你这样的美人求我,我就饶他一命,让他留口气也给慕琰霖报个信,我要看看慕琰霖知道他的小美人丢了,明朗又只剩半条命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提到慕琰霖,他的语气不再稳定,充满恨意。
扔下明朗,一群打手作鸟兽散,一下子混入人群不见踪迹,黑衣男子带着已昏迷过去的夏翎珞飞快地奔进了邯阳城,消失在繁华楼宇中。
当夏翎珞迷迷蒙蒙醒来时,已在这间屋子里,心口仍在作痛,一定又犯了一次病,不过床边已没有小铃铛熬药的香气,更没有那个端着药凝望自己的身影,连平日每天不断的药丸也没有了,不知还能撑得了几时。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慕琰霖远去的背影,明朗满脸鲜血后那双灼灼的眼睛,秦妈妈小铃铛惊恐哭喊的面容,杂乱纷繁的画面在头脑中交替出现,如千军万马在践踏她的神经,苦不堪言,她只有紧紧抱住自己,蜷成一团,可依旧浑身冰冷,那温暖的躯体现在何方?不时有人进出,按时送来饭菜,可她根本无力动弹,饭菜原封不动又被端走,下一顿又按时送来,却无人来仔细查看一下夏翎珞到底怎么了,好像认定她是一心寻死,也不来理睬她。
当黑衣男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苍白憔悴得彷佛幽魂的夏翎珞,才两天不见,她已瘦了一圈,脸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黑色阴影,沉重得吓人,似乎她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她这是怎么了?”声音里带着怒气和不易察觉的一丝担忧。
“回二爷,这两天她都不肯吃东西。”一个仆妇的声音。
“两天都没有吃东西吗?你们怎么做事的!?”令人恐怖的呵斥。
“二爷不是说只看着不让跑了,其它不用管……”被二爷阴沉的目光一扫,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修罗王”真是名不虚传,脾气这样古怪,可惜了一副好相貌,真难伺候,明明说了不用管她,现在又来发脾气。
“不管她,不是就让她去死,叫个大夫来看看。”她还有用,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坐到床边,看着床上单薄的身形,大手狠狠捏住她瘦削的肩膀,咬着牙说:“你就这么想死吗?闹绝食?在我面前少耍花样,想博取我的同情是可笑的愚蠢。”
夏翎珞似乎吃痛,秀眉紧蹙,困难地慢慢睁开眼睛,一片茫然,好像费尽了所有力气才凝起神思,眼神如满天散乱的星光终于汇聚,幽幽闪亮,嘴唇微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是我想死吗?不是你在逼我死吗?”我要一直陪着琰霖,我答应他的,我为什么要死?是你把我抢来,扔在这里不管不问,还说我自己想死?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却无力再多说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她微弱的呼吸如同一条细细的丝线,不知不觉绕上某人的心,扯得有点疼,这种异样的感觉他很不习惯,他不想再看她,起身走到外间。
一会儿大夫来了,战战兢兢诊断半晌,看到二爷阴沉的神色,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这位姑、姑娘,病得……,呃,我看……,这个……”
“砰”二爷一拍桌子,压抑怒气的声音:“你到底会不会看病?照实说!”
惊吓过度,反倒把大夫的话吓出来了:“这位姑娘病入膏肓,怕是无药可治了。她的病本已有些年头,好生保养或可多活些时日,最近可能遭逢大变,心神俱损,恐怕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小的这就开个方子,但只怕也只是、只是暂且续命而已了。”看着听自己说话的人脸色越来越黑,大夫冷汗直下,湿透重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豁出去一口气说完拉倒。
“照他的方子去抓药,带他下去领诊金。”没有想象的震怒,大夫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脚软得走路都不会了。
二爷又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女子,心情复杂。她要死了吗?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掳了她来,给慕琰霖最沉重的打击,自己虽本不打算要她的命,但如果她自己病死了,让慕琰霖也体会一下永远失去至爱至亲的人的痛苦,不是更好吗?可为什么自己有些心痛,有些不舍?难道被她的美色所迷?她是很美,但病怏怏的,怎么比得上那些活色生香的尤物?可怜她?自己不是早已铁石心肠了吗?他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只知道自己不愿让她死!
恶狠狠地把她摇醒,命令又威胁她似的,“你不许死!听到没有!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慕琰霖了吗?你可知这两日他是怎样疯狂寻你的样子?如果让他找到的是你的尸体,你猜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看到手中的人儿咬紧嘴唇,痛苦地流下眼泪,他报复一般狂笑,心底却横亘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酸楚疼痛。
“你想报复的是琰霖,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来折磨我。”他去救那个长得像妤儿的陌生女子,我却被人掳走了,琰霖会是怎样的内疚和痛苦,我难道会想象不到吗?我哭不是因为你故意刺激我得逞了,而是我能感受到琰霖此时内心的痛,夏翎珞心中苦涩地想着。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一听她的话,二爷一下子语气激动起来,手上加力,夏翎珞几乎痛昏过去,嘴角却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二爷吗?听他们这么叫你,想必你也不是无名小卒,怎么这都想不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可猜也猜得出来你为什么把我抢来。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仇人,就连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跟你更是素未谋面,你怎么会是报复我?而琰霖被形容成商场上的阎王,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没有得罪过人,败在他手下而倾家荡产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定然是恨他的,可在商场上却不能正大光明胜过他,只能想一些卑劣下作的手段来报复他。你说我猜得对吗?”夏翎珞说一句喘一下,可一番话却毫不留情,听得这个二爷脸色越来越暗,目光越来越沉,浑身散发的气息冷到冰点。
听夏翎珞说完,他激动的神色已全部收敛,只余冷酷,“你确实很聪明,猜得不错,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死活我并不关心,你只是我报复的工具而已,但在我玩够慕琰霖之前,我还不想让你死,留着你也许还有用,看你受折磨比让你死会使那个不可一世的慕琰霖更痛苦吧。”他拂袖而去,走时对看管夏翎珞的一干人等说道:“她死了,你们就别活了。”平静无波的语气,却让所有人冷汗直下。
夏翎珞苦笑不已,她也不想死,不是才答应琰霖不会让他思念自己,要一直陪着他吗?不会让自己就这样轻易死去,可做得到吗?
“来人。”
“有什么事啊?”下人倒是很客气,夏翎珞死了他们可都得陪葬,还是顺着她,希望她活得长一些吧。
“你记下这两个方子,把药配来,可以让我活得长一些。”
“好的,我这就去办。”她不死自己才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