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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   【书信其二】
      致兰哥、龙胆哥:
      展信佳。
      虽然明天就是探视日可以直接跟你们说,但我想每周的书信还是不能断,所以这周的回信也要好好地写给我哦!
      让我想想,这周有很多高兴的事情值得说道说道呢,当然我最想跟你们分享的是六月一日去东京迪士尼乐园玩的事情。因为那天是国际儿童节,爸爸就带我去玩了!
      迪士尼真的很不错呢,有七个不同主题的园区,几乎每个园区我们都去逛了一遍,每个园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我最喜欢的园区是“卡通城”,这里以是米奇和他的伙伴们居住的小镇为主题的,几乎所有的卡通人物都在这边,它们都好热情,还可以一起拍照!我好喜欢小熊□□,它抱起来真的好舒服诶,软乎乎的,像陷在棉花里面一样。至于其他的照片,我明天再带过去给你们看,和□□的合照就装在信里给你们吧,要好好收藏哦,这张我最喜欢了。
      我觉得兰哥和龙胆哥应该会比较喜欢“明日乐园”吧,因为这里有巴斯光年!哈哈龙胆哥不是很喜欢这个角色吗?放心吧,我有拍照,照片也会和信一起放进信封里的啦。这里有个项目叫“巴斯光年的星际历险”,是射击类的游戏,感觉是兰哥擅长的领域。还有“大赛车场”可以自己驾驶赛车诶,可惜我年龄不够,不能玩这个项目。残念。
      林林总总大概也就这些吧,听说明年东京将会建成第二个迪士尼乐园,是首次以“海洋”为主题的迪士尼乐园,会不会像海底世界一样有漂亮的水族馆呢?我想看海豚表演,如果能摸摸它就更好了!呐,等兰哥和龙胆哥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去玩吧!期待期待XD
      梅
      2000年6月5日

      笔尖一丝不苟地在光滑的纸面上留下顺畅的痕迹,认认真真地将最后一笔落下、收尾,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这周的写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里,我拿起旁边的一沓照片开始翻看。除了信中说好的几张照片,还要放哪些照片进去好呢?唔、好难取舍。
      这一张是拜托路人帮忙拍的我和爸爸带着米奇头箍站在广场中央的照片,第一次带这种幼稚的头箍的爸爸还是有些放不开,似乎想笑但是嘴角扬起的角度却十分僵硬,最后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微笑。
      这一张是乘坐观光小火车时拍的,因为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也没办法让爸爸一直抱着我,所以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周游一遍园区。小火车沿着规定的线路慢慢悠悠地行驶,不用着急地从这个项目赶往下一个项目,沿途也能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也算得上是一场惬意的旅行。
      我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印入眼帘的每一张都会自然地唤醒我对照片场景中的记忆,不知不觉就沉浸美好的回忆中。嘴角噙着笑,手指翻开下一张照片。啊,这是在飞溅山的快照拍摄,镜头刚好定格在圆木筏即将沿着四十五度的坡道下滑的瞬间。人一旦失去脚踏实地的触感就极易引发强烈的不安全感,更何况还是突如其来的腾空。照片里的我死死抓着扶手,因为过于害怕所以紧紧闭着双眼,抱着似乎只要看不见极速落下的场景就不可怕的逃避心理,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呜呜、太羞耻了,这张是绝对不能给兰哥和龙胆哥看到的!
      我火速pass了这一张,这可是我的黑历史诶怎么能被看到,要不干脆还是毁尸灭迹吧?脑海中冒出各种各样销毁黑历史照片的危险想法,最终我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只是把它丢到柜子深处锁起来。
      挑挑拣拣出了几张我认为有意义的照片放进信封里,没有选择往常的方式用胶水把封口处粘起来,我拿出在迪士尼乐园纪念品商店买的贴纸,随手挑了一个卡通人物贴在封口处。
      嗯……感觉其他地方空空的也不太合适,那就再加一些贴纸吧。于是我愉快地用贴纸将信封的空白处全部填满,其颜色的丰富程度已经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
      心满意足地将所有贴纸都用完,我将这个花里胡哨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斜挎包里,然后才在爸爸的催促声中慢吞吞地去洗澡。洗得香喷喷之后飞扑到柔软的被褥中,鼻间充斥着沐浴露的香气和被褥经过阳光照晒后温暖的气息,被洋洋暖意包围着,令人心生愉悦。
      我忍不住抱着被子在床上高兴地滚了几圈,整个人差点像是玩毛线团结果反被扯乱的毛线困住的猫咪一样裹在被褥中。好不容易从被卷得乱糟糟的被褥中爬出来,我已经感到十分困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怀揣着对明天的期待安然入眠。
      一夜无梦。
      ……
      “小梅,你准备好了吗?”
      也许是因为昨天为了写信熬得有些晚,今早上我半天起不来床,赖床的后果就是现在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洗漱穿衣。急匆匆地跑下楼,囫囵吞枣般咬了几口吐司片,将牛奶一口气喝完就当吃完了早餐。
      爸爸见我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不要着急,还有一些时间的,来得及。”
      “没事,我吃饱了。我们可以出发啦。”
      以手为梳顺着自己的头发,来不及弄什么发型了干脆就这么披着吧,只是昨天睡觉的时候滚出了几个打结的地方,我正艰难地和它们做着斗争,但又不敢用力强行扯开。
      爸爸从包里拿出便携的折叠梳,耐心地一个个帮我解开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疙瘩,还顺手帮我梳了一个麻花辫。这次编头发可比上次流畅多了,也没有不小心扯痛我,编出来的麻花辫又漂亮又牢固,难道是因为上次翻车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私底下有在偷偷练习吗,不然怎么会随身带着梳子呢?
      我忍不住偷笑,回头给了爸爸一个亲亲。爸爸很是受用,顺便帮我理了理皱起来的衣服。不知不觉,车辆就抵达了目的地。
      办理完了探视的手续,我兴奋地晃着爸爸的手想牵着他一起进去,但是爸爸却松开了我的手,让我一个人去探视。
      “诶?为什么爸爸不一起去啊?”我有些委屈地抓着爸爸的食指不放。
      “兰和龙胆更想见的人是你,我在场的话他们两个或许放不开。你们兄妹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要好好珍惜探视时间啊。”
      是哦,以前父母这两个角色很少出现在我们兄妹三人的生活里,母亲身体不好一直住院,这不能怪她;爸爸也一直忙于工作,在公司和医院两头来回奔波,很是辛苦。我和爸爸也是这段时间才渐渐熟悉起来的,但是对于兰哥和龙胆哥来说,爸爸依旧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爸爸轻轻掰开我握着他食指的手,将我往探视室的方向推了推,对我露出了鼓励的微笑。我突然觉得十分难过,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斜挎包的带子,我决定一会儿见到兰哥和龙胆哥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夸夸爸爸这段时间默默的付出,我不想看见爸爸再露出那副落寞的表情了。
      ……
      坐在探视室内的椅子上等待时我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帮爸爸在兰哥和龙胆哥面前刷一下好感度,听到脚步声我下意识扬起笑容,期待地盯着铁栏窗对面的门打开——进入视野的是脸上带伤的哥哥们。
      我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怎么受伤了?没事吧?痛不痛啊?”
      我焦急地想要凑近些好好看看他们的伤势,然而横在我面前的铁栏窗却冷冰冰地提醒着我一个事实——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我在这头,哥哥们在那头。
      我不知道他们在那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只能通过信中提到的只言片语来推测;我不清楚他们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或者被欺负了,因为兰哥惯会骗人,我猜不透他展示给我看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站在原地看他们的背影渐渐离我而去。
      巨大的无力感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根本收不住。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轻柔地拂去还在不断冒出的眼泪。
      “只是些小伤,哪里值得你哭成这样?再哭就不漂亮喽。”这是兰哥略带无奈的声音。
      “有什么好好哭的,爱哭鬼。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这是龙胆哥有些烦躁的声音。
      “……知道了啦。我们没事的,不用担心。只是看着吓人,都是皮外伤罢了。”这是一声闷响后迅速改口的龙胆哥,似乎是被兰哥拍了一下。
      我抽噎了一会儿,勉强止住了泛滥的泪水。擦了擦眼泪,我们三人终于能坐下好好说说话了。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兰哥和龙胆哥被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些,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是有点尴尬的长度。圆圆的头型搭配这个长度的头发使人看起来像一颗毛栗子,就是说、有点好笑。
      虽然我告诫自己不要笑出声不要笑出声,但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害怕什么事,它就越容易发生。
      然后我就被揪脸了,我刚刚才为你们哭过诶怎么能这么对我!过分!好过分!太过分了!这下好了,不止是眼眶和鼻子,就连脸颊都红起来了。
      罪魁祸首兰哥施施然收回了手,我是不敢对他抱怨什么啦,只能愤愤地自己揉了揉脸。但是龙胆哥,你笑得也太大声了!面对兰哥我唯唯诺诺,面对龙胆哥我就敢重拳出击。
      “不准笑!”
      我努力睁大眼睛瞪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结果却是被嘲笑得更大声了,就连兰哥也跟着笑起来了。
      ?
      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委屈地瘪嘴,大有你们再笑我就哭给你们看的趋势,这两个恶劣的家伙才渐渐止住了笑意。
      我不太想理这两个嘲笑我的家伙,心里憋着一股郁气仿佛主动开口说话就是自己输了一样,于是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
      “抱歉,让你担心了。”
      主动打破僵局的还是兰哥,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骄傲的人向别人道歉,我的心立马就软了。什么赌气,什么输赢,有我兰哥重要吗?
      我主动握住他的手,骨骼分明的手掌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不知道是被什么割伤的。我轻轻地对着伤口处吹了吹,仿佛这样就能把疼痛与空气捆绑在一起被我吹走。
      “痛痛飞走了吗?”
      “飞走了哦。”
      兰哥撑着脸笑着任我动作,这个方法还是他教我的呢。彼时我在和龙胆哥打闹的过程中不小心磕破了膝盖,剧烈的疼痛感让尚且年幼的我瞬间放声大哭,龙胆哥也被我膝盖上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吓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要先帮我处理伤口还是要先哄住哭泣不止的我。
      在两个人都兵荒马乱的时候,兰哥就像天神一样闪亮登场。他十分镇定地拿来家里常备的医疗箱,有条不紊地指挥龙胆哥帮我清理流出来的血液。但是我却十分不配合,原因无他——因为太痛了,酒精接触伤口的瞬间简直比磕破膝盖的瞬间还要痛苦,那还不如让伤口继续流血呢!
      因为我的哭闹不休,清理伤口的进度缓慢,龙胆哥也不得不分出手来按住我乱动的手脚。被疼痛折磨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挣扎的过程中我都踢到兰哥好几次了,他还是稳稳地托着我受伤的膝盖,动作尽可能轻地清理伤口周围,一边移动蘸着酒精的棉签,一边轻轻地对着伤口吹气。
      “吹一吹痛痛就飞走啦。”
      我想,当时的我应该是被低头垂眸哄我的兰哥的姿态深深吸引住了,以至于都忘记了哭泣,虽然伤口还是很疼,但是我已经学着忍耐不给哥哥添麻烦了。见我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两人都舒了一口气。
      想起三人共同的回忆,大家的神色都带着点怀念,气氛也舒缓了下来。
      “我带了这周的信给你们。”这次换我主动出击,不再深究哥哥们脸上伤口的来历。爸爸说得对,留给我们见面的时间这么少,不应该浪费在跟亲人的较劲上。
      我从斜挎包里拿出被我贴得花里胡哨的信封,还有我精挑细选后留下的照片。龙胆哥接过信件的时候脸上的嫌弃根本毫不掩饰,嫌弃也没用,还不是要乖乖地拿着,哼!
      我大度地不计较他对我品味的质疑,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一张张介绍着照片里的内容。兰哥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龙胆哥虽然对某些照片兴致缺缺,但是看到巴斯光年的照片时眼睛瞬间就亮了,激动地拉着我问东问西。
      可是、
      有些东西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我又不了解巴斯光年!
      “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巴斯光年?!”
      “我就是!怎样!”
      眼看着我们两个都要隔着铁栏窗互挠起来,兰哥才不紧不慢地出来打圆场,名为劝架,实则拱火,是连狱警都听不下去不得不出来提醒的吵闹程度。
      短短的三十分钟探视时间就在我们热热闹闹的对话中悄然流逝,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以往这个时候的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十分不舍,不过现在的我对于分离一词有了全新的体会,已经不会再有若得若失的怅然之情了。
      我牵起两个哥哥的手,一左一右地贴上自己的脸颊,依恋地蹭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那是当然。”兰哥顺势轻轻抚摸我的脸。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还用确认啊?”龙胆哥捏着我的脸颊肉,没用什么力,更像是在安抚我。
      我眷恋此刻触手可及的温暖,但也不担心因短暂的分离而失去它。
      “下个月见,兰哥、龙胆哥。”
      我笑着和哥哥们说了道别的话,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我不会回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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