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师》清杏客

44、昆仑8

　　与新生不同，九月七日至九日都是老生的开学时间，但为了新生入学，每年学院的学生会都会组织志愿者提前三天到校，准备新生迎接工作。
　　作为哥哥，还有一个即将入学的妹妹，夏芒自然报名了今年的志愿者工作。他甚至邀请了雪晨风一起，但遭到无情的拒绝。理由是他要准备社团招新工作。
　　夏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雪晨风参加的社团叫‘打抱不平社’，似乎快要解散了？
　　心里无语，又看到对方扭曲的神色，夏芒知道这个表哥大概是又在闹别扭了。索性也不提，接到学生会安排为新生指导路线的工作就去了岗位。
　　他相信荣荣见到他们一定很开心，而三哥肯定会憋屈。
　　而也正如他所料，当雪若拿着东西顺在路标看着指引台椅子上坐着的人时，惊喜地叫出了声。
　　“四哥。”
　　开心地睁大眼，雪若也没想到夏芒也会来迎新，看着他提着灯笼顿时走了过去。
　　夏芒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就看见她身旁站了好几个人，陈启阳扭着瘦了不少却依旧圆滚滚的身子凑过去笑着喊人：“采之哥，我哥呢。”
　　夏芒就沉默，陈启晟一看就不是会参加这种迎新活动的人啊，于是他委婉道：“你哥比较忙。”他说的是实话，陈启晟之前接了千年造的护送任务，也不知道后面出了什么事，他现在还和周音师姐他们一起在皞央呢。
　　陈启阳也不失望，显然已经预料到陈启晟的做法了。见他们说完了，雪若就拉着夏芒走到新交的朋友面前，一一介绍道：“这是蜃织，哥你知道的，之前我在小福山遇到的，是高中同校的学妹。”
　　“蜃织，这是我四哥，之前我给你讲过那个。”
　　夏芒朝楼蜃织点头，蜃织就腼腆一笑，心想这就是若姐你讲的那个超级好的哥哥？
　　“这是阿宁和婉婉，这次新认识的好朋友。一路上帮了我们好多忙，而且阿宁运气超好，简直就是那种欧皇。”
　　“阿宁，婉婉，这是我四哥，叫夏芒，他是昆仑2017级药院的学生。”
　　两个女孩子就道：“夏师兄好。”
　　夏芒笑道：“不用这样严肃，跟在陈启阳叫我采之哥就可以。”这个叫法，他一般也只会在雪若的好友面前说。
　　雪若也猛点头，禾婉婉还有些不好意思，宁山茶就爽快多了：“采之哥。”她圆圆的脸看起来很可爱，说起话来也率真诚挚，夏芒想他明白为什么雪若会和对方成为好朋友了。
　　或许是自己忧思深重，荣荣很喜欢和真诚的人交朋友呢。
　　在心里一笑，夏芒侧过身，眼神晃过某个角落，嘴角就是一抽。所以说，三哥为什么老是这么别扭啊。
　　而在角落里等了半天的雪晨风见他们都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一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样子，心里就生气。轮椅上的程霜失笑：“叫你过去你不过去，现在生气做什么。”
　　待会是不是还要嫉妒采之啊！真是别扭精，小气鬼。
　　雪晨风顿时捏紧了轮椅把手，气冲冲地推着过去了，他人未到声先至：“死丫头，你眼瞎吗？”
　　雪若顿了顿，转过身撇撇嘴，对着同伴们好奇的目光只能道：“这是我三哥，叫雪晨风，旁边是我未来的三嫂，你们可以叫霜霜姐。”
　　“霜霜姐。”其他人喊道。
　　雪晨风：......
　　“没了？”
　　“没了。”雪若瞧他一眼，慢慢摇头。
　　雪晨风咬牙，死丫头片子，合着他就只配一名字。眼见他双目充血，程霜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对雪若眨了眨眼。
　　夏芒也轻咳数声，荣荣啊，别作弄了。
　　轻啧一声，雪若到底还是道：“好吧，这是我三哥，叫雪晨风，是昆仑2016级的山院的学生，你们可以叫他雪师兄。”
　　“虽然有点难听的样子。”她说完翻着白眼还来了一句评论。
　　众人：......
　　忍无可忍，雪晨风猛地跳起来就要招呼她，好在夏芒快速地挪到了雪若的前方，而程霜也忙拉住雪晨风。虽然被两人拦住，但看到雪若在夏芒身后对他微笑的样子，雪晨风就火冒三丈，他咆哮道：“死丫头你过来。”
　　暗暗给他一个白眼，雪若心道傻子才过去。
　　他们这里的动静闹到还挺大，周围都是好奇的目光，程霜就道：“好啦，再这样吵下去就六点了，荣荣这几天考试多累呀，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采之，你快带荣荣他们去宿舍休息。”
　　她这样说，雪晨风就没脾气了，对着雪若冷哼一声让他们走了。
　　看着他们朝宿舍走去，直到看不到了雪晨风才推着轮椅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看着不远处的食肆，程霜就笑：“心疼了。”
　　“谁心疼她。”雪晨风嘴硬，“我是怕饿死了她，爸伤心。”
　　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程霜不再说话，心里却明白某人待会怕是要打包好几份饭菜了。
　　再说雪若这边，一行人面对着眼前长长的石梯确实觉得累极了，初看的时候是觉得学院很雄伟，特别是这数百层的石梯十分气派。但现在嘛......。
　　“又要爬上去？”陈启阳一脸苦逼地问。
　　其他人均不说话，即使他们的东西都装在卡片里面没有什么重量，但三天三夜的考试他们已经不想再爬楼梯了。
　　更何况一段路也就罢了，可前面这样的石梯路还有三段，天知道他们的宿舍修在第几层，万一在顶层，今晚他们就得住在路上了。
　　或许是他们面上生无可恋的神情太过明显，夏芒失笑：“好了，有电梯，我们走这边。”他带着几人朝着石梯旁边的石楼走去，边走边说：“正好给你们说一说，我们昆仑占据了整个问天峰主峰，主峰被人为划分成了九段，你们考试的区域叫做仙台境，占据第一到第五峰；而学院内部则占据剩下的第六到第九峰，主道的石梯也被叫做升仙梯，是从山底一直修到了山顶。”
　　“在昆仑，因为学院成环形修筑在第六峰到九峰这四层，所以又叫做四环。最顶层为一环，依次往下，第四层就是四环，山门之外则叫外环。”
　　“山门外的升仙梯是每届新生入学必走的路。”
　　走进电梯，看到电梯上负一到正五的按钮，雪若就道：“那学院里面呢？”
　　直接按下数字五的按钮，夏芒回道：“这个放心，学院内部的升仙梯每层都有专门的电梯，左右各有两部，不影响通勤。”
　　雪若四人表示明白，倒是陈启阳继续问：“采之哥，这学院两层之间高度差是多少，大概要花多少时间啊？”
　　“一二层的高度差是四百米，差不多几分钟就到了，很快。”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启阳反射性地问了第二句。“那下降时不会很危险吗？”
　　和他们一起坐电梯的还有其他人，他问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清楚地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夏芒还没有回答，一个和他一样带着志愿者红袖章的男生就转头看了陈启阳他们一眼，说道：“昆仑内部所有的电梯都有特殊预警装置，由教务处和灵媒统一管理，请你们放心。”他说完视线扫视了一大圈，显然那话不止是对着陈启阳几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受教地点头，默默地坐着电梯，不敢再出声了。直到出了电梯，他们在学院三环分开后，陈启阳才呼出一口气，拍怕胸脯说：“吓死个人嘞。”
　　听着他连口音都出来了，夏芒一时无语，但还是出口安慰道：“没事，那是相院的师兄，学院的许多设施都有相院的设计参与。”所以他们才会这么了解。
　　他们自然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大概是给他们科普而已。因而也没多在意，跟在夏芒穿过走廊，就看到映照在夕阳之下的月牙形建筑。仿古的建筑整体呈一弯下弦月，伫立在第二层的最中间，正对着山门和升仙梯，大门前是一个花园，刻着十二座人像的雕塑掩映在花丛之中，喷泉缓缓起伏。
　　“这就是藏书阁了。”夏芒指着它说道，“也就是图书馆。”他说完又指了指图书馆左右两侧的四栋高楼道：“那是教学楼，左边的是天字楼和地字楼，右边的是玄字楼和黄字楼。”
　　“有什么区别吗？”雪若不解。
　　夏芒就道：“天字楼有最大的教室和最科技的教学设备，数量也多。地字楼很结实，整栋大楼都绘有封禁异力的符文。玄字楼是实验楼，除非有权限否则进不了。黄字楼则是社团活动室，学生会和各大社团的办公室都在这里。”
　　“大一新生都要上公共课，而公共课基本都在天字楼。”刚刚结束大一的生活，夏芒的经验自然丰富，他提点道：“十号才正式开课，后面除了九号的迎新宴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有空可以熟悉下这边。”
　　几栋教学楼的外形一模一样，看着这几座拱卫在图书馆左右的九层高楼，雪若想着确实该在开课之前来踩踩点，免得到时候教室都找不到。
　　朝着左边的方向走去，似乎想起了什么，夏芒指着花园对着陈启阳道：“你先在这里找个位置等会儿，我送完荣荣他们再过来找你。”
　　陈启阳顿时不干了：“为啥？”
　　还为啥？雪若翻白眼：“这你看不出来嘛，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不在同一个方向啊。”
　　夏芒拍拍雪若脑袋叫她不要闹，然后转头看陈启阳：“是这样，康馨苑在倚刀崖，览绝苑则在归鸿崖。它们方向完全相反，如果你愿意多跑一趟，也可以跟着。”
　　陈启阳立刻举手表示要跟着一起。见他冥顽不宁，夏芒只能道：“跟在我后面，待会去了不要说话。”
　　他话里的意思奇怪，好似陈启阳去了有危险一样，几个女孩子顿时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康馨苑难道有什么奇怪？
　　对着自家妹妹看过来的眼神，夏芒嘴角僵硬，然而到底说不出什么，他领着几人朝倚刀崖走去，一路都是青石地面，石头地面的边缘处被一排长长的木栅栏围住，栅栏门前插着一块牌子，天色太暗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
　　栅栏后面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草地，他们一抬眼，一座山崖便突兀地出现，崖壁两侧一横一竖成九十度相交，瀑布从山崖竖侧流下，水花飞溅，击打在崖底的巨石上，最后汇聚于山崖下的那一池湖水。水面上蜿蜒过一座木桥直到崖下的石梯，石梯直直向上便是那座位于山崖横侧的巨大楼阁。它借着延伸而出的崖壁石台修建，红墙绿瓦，翘角飞檐，皆浸没于夜色之中。
　　楼阁正门上一块原木的牌匾上可不正写着康馨苑三个大字。
　　所以说为什么这么古色古香的建筑会有康馨苑这种一听就很现代的名字？陈启阳不懂，他一听这名字还以为是一栋钢筋水泥的房子呢。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湖底几个慢慢冒出的人头就把他惊住了，湿透的黑发扑散在水里，白色的纱衣起伏波动，像极了民间传说里的水鬼。
　　陈启阳瞪大眼，还没有叫出来就被夏芒一把捂住嘴拖出了花草地，重新站在了栅栏门外面。几个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飞剑就猛地从楼阁飞出，剑身轰鸣，咻地一声扎进陈启阳面前的青石之中。
　　这下陈启阳是真的腿软了。
　　雪若几人：......
　　“柳黛婆婆。”夏芒不得不出声。穿着一身绣有青山白石道袍的女人踩着一把剑出现了，她银灰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还插着一枚木簪。
　　“柳黛婆婆。”夏芒再次出声，他抬起手臂露出红袖章道：“这几位是今年新入校的师妹，我给她们带路。”
　　见了红袖章，柳黛手一挥，那把插在地上的剑就回到了她手里。“这小子也是新生？”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并不苍老，虽在问话语气里却是肯定。
　　夏芒点头，对方便继续道：“行了，既然是新生那便算了。以后你们可得好好教教规矩，但若是那小崽子再来，我就不留情面了。”
　　“知道知道。”夏芒干笑着点头。
　　看了一眼正歪头看自己的几个女孩，银发老人颔首：“人也送到了，你们回去吧。”
　　“劳烦婆婆了。”夏芒立刻道，虽然对这位老人很怵，但他还是和雪若四人简单解释了一番后才拖着陈启阳走了。
　　见此，柳黛倒还算满意，看来除了那小崽子外还是有些好孩子的。这样想着，她低头见雪若四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湖水中那些女子，一副很是向往的样子，心里就更满意了。
　　不错，这一届倒是来了不少好孩子。
　　进入楼阁大门，雪若才发现这栋五层高的建筑由被分割成对称的两部分，左右各两个院落，四个院落之间由走廊相连又相互独立。
　　今年新生的宿舍是壹号院，四人凭手环领取了各自的宿舍牌子，恰巧楼蜃织与宁山茶分到了一起。因他们的宿舍并不相同，四人便决定先分开安置，待后面若有事就到楼蜃织二人的宿舍里集合。
　　昆仑的宿舍都是二人间，而雪若作为交换生，不幸只能一人一间。她的宿舍号是二一五，雪若按照门牌号找到后才发现宿舍正好是二楼的最后一间。
　　推开宿舍的门便见眼前的房间干净明亮，房间分里外两部分，进门正对的便是外间，两张书桌木椅相对靠着，墙外就是阳台，左侧是晾晒区，头顶上悬着晾衣杆；右侧是洗浴间，外墙上还有一面全身镜。内间两侧则各放着一张拔步床，床内有衣柜妆台，两床之间一个置物架贴着墙面，架子上还放在一个小盆栽，绿意盎然。
　　这从外面看着古意的建筑内里的布置却完全现代化了。或许是靠近山崖的缘故，雪若在阳台上还能看见嵌进山崖的走廊，尽头是一排挂着灯笼的山洞。
　　将自己的生活用品一一放好，再将领取的被子床单铺好，练功服和道袍收进衣柜。雪若就去找楼蜃织二人了。他们的宿舍在三楼，三零七号宿舍。
　　雪若到时禾婉婉也在，她的舍友让人有些意外，是异族。
　　“她有一头是粉色的头发，长得很漂亮，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禾婉婉正在给宁山茶讲述，“她还养着一朵月季。”
　　“我还以为他们要等开学典礼才能见到呢。”雪若就道，她们都知道学院有异族学生的，但楼蜃织三人却是不知道异族学生也要住校。
　　楼蜃织道：“我还以为他们走读呢。”毕竟山海城原则上就是他们的家，学校就在家附近，是她也会选择走读好嘛。
　　雪若却知道得更多：“其实他们也是像我们一样从各域考核选拔出来的。”与他们不同，异族的选拔方式也更为严苛。
　　“他们信奉强者为尊，一直以来的考核方式要求都挺高。”见他们感兴趣，雪若便继续道：“不过，他们选拔更多的还是为了进天学宫。选派学生进入昆仑学习也是为了人才储备，毕竟两界两族之间的工作还要长久进行下去。”
　　怕他们不明白，她还解释道：“天学宫就是他们自己的学校。”
　　“若姐知道好多。”楼蜃织感叹。宁山茶和禾婉婉也赞同。
　　“嗯。”雪若点头：“我家是玄师世家，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玄师，从事的工作也都跟玄门相关。”更何况，苗承沐那家伙定期要给她讲课，说得多了，想不记住都不行。
　　“玄师世家？”楼蜃织和宁山茶不懂，倒是禾婉婉知道的更多一些，就问：“是哪种世代传承道诰的大玄师家族吗？”
　　雪若想了一下，她家除了大伯一家，也并没有多少人，算不得大家族。就道：“没有，我家只能算小玄师家族，我四哥他们家才是。”夏芒出身的夏家，世代守卫化萦山界域，族中子弟皆为玄师，甚至有道诰传承。
　　“夏师兄家吗？”几个女孩有些意外。
　　雪若挑着眉头道：“是啊，而且陈启阳家里也是。”
　　楼蜃织和宁山茶：......唉？这确实让人震惊，那胖子完全看不出来啊。而禾婉婉完全不惊讶的神情也让雪若好奇她的出身：“婉婉你是哪里人？”
　　三人熟悉后，雪若他们才知道宁山茶和禾婉婉原本并不相识，而是在考试前才组队的。一时间，宁山茶也好奇地看过去。
　　“我是白族人，老家在云么州，族里的婆婆教过一些。”禾婉婉点头，目光莹莹看着三人道：“她说玄门之中世家的势力最大，其次是师门，最后则是守山人。”
　　守山人楼蜃织和宁山茶都知道，他们便是以守山人的资格考进昆仑的。雪若也表示了解，云么州靠近慧州，了解陈家的情况也不奇怪。
　　“这么说，昆仑也是这样？”
　　“其实在昆仑里面正好相反，守山人最多，世家的子弟反而最少。”雪若却摇头：“一方面国家要扶持守山人，一方面有些世家也不愿意将族中子弟送进昆仑。”能得道诰传承的世家，往往底蕴丰厚，对继承人的选择尤为重视，认不认同昆仑的教学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将优秀子弟送往国家效力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历史的洪流总是滚滚向前，由不得人挣扎，在以后玄门的发展中，世家势力必然会逐渐衰退，而守山人却会逐渐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