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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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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宅邸,鸥北殊就带着廖羽的身体径直走向星论中院。乌鸦扇动着翅膀在旁边跟着,心情越发好奇了起来。
这个院子鸥北殊从不让他进去,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今得了机会,他可得好好看看。
其实刚进门的瞬间,一切都很普通,无论是路边的花草还是弯弯曲曲的石头小径,都显示出人间的气息来。可可当他们通过拱门,走过长长的画廊,推门进入一个小隔间,再从楼梯下去,走了大概一百来级的样子,就到了一处非常宽敞的地下室,甚至于说是宫殿也不为过的地方。
面前只摆放着一具红色棺材,上面还贴有奇怪的符文。
鸥北殊将廖羽轻轻放在地上,随后走近棺材,将棺盖往旁边一推,里面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睡熟了。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将棺材里的人挪了出来,紧接着就把廖羽放了进去。
“他是谁啊?”
画镜闻着味儿窜了出来,一看到地上的人儿,当即眼里放光道:“星论!居然在你这?!”
鸥北殊但笑不语。
乌鸦(廖羽):“什么是星论啊?”
画镜:“他叫星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跟鲛珠是同一个时代的吧?”她看向鸥北殊。
鸥北殊点了点头。
“我也记得是这样。星论是一名特别厉害的神医,基本上跟人有关的病他都能医治,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然而很可悲,最后他竟是得病死的。那个病好像与惑蝴有关?”
鸥北殊:“不清楚。”
画镜:“应该是的。惑蝴生于极善、长于极悲、存于极恶——星论便是极善,极悲便是月守,而极恶当是凤秋。”
“那个棺材?”廖羽问。
鸥北殊:“星论棺,可以祛除诅咒。”
画镜:“不过你把他放在外面没事吗?”
鸥北殊摇了摇头,然后单膝跪地,将星论重新抱了起来,他说:“自然是不行的。画镜,我需要你帮忙。”
画镜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们兜兜转转又来到了一个亮着几百盏烛光的房间,尽管有这么多烛光,这里仍然显得非常昏黑,似乎是因为房间的正中心有着什么。
是一张悬浮在半空的空白画纸,它的四面都是锁链,即使狂风吹过,这些锁链也会纹丝不动。
“白死神?!”画镜看了连忙后退,鸥北殊抓住她的衣领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画镜:“你让我对它使用能力?我这么脆弱可禁不起这么玩啊!!”
鸥北殊:“试试。”
画镜:“试试就逝世!”
乌鸦(廖羽):“天下至宝这么没用……”
画镜一听,头上就冒气,她看着乌鸦,讥讽道:“也比一只乌鸦好。”
乌鸦毫不在意地落在鸥北殊肩上,心里却有些小窃喜。鸥北殊侧过脸看他,伸出手摸摸他的翅膀,说:“过几天你就能变回来了。”乌鸦顿时就有些怏怏不乐了。
画镜:“你看他那样子,他都不想变回去。”
鸥北殊:“那就剁了,做肉汤。”
乌鸦毫不怀疑,鸥北殊做得出来,他连忙道:“我不要被做成肉汤!”
画镜认命道:“行吧,不过你把他放到白死神里的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七天,要是超过了这个时间,星论会化魔。”
鸥北殊:“我知道。”
乌鸦一听到“魔”这个字眼,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逐渐逼近的雾气,他问:“魔是什么?”
画镜告诉他,魔跟魔主是两个种族,魔是由人修炼而成,魔主不一样,他们是“瘟疫”“天灾”“恐惧”“杀戮”……
“你之前遇到的应该是魔主,它叫‘诅咒’。”画镜说着,看向鸥北殊:“看起来你有得忙了。”
鸥北殊:“快点吧。”
乌鸦总觉得鸥北殊怪怪的,不像是心事重重,但也不会觉得他开心,尽管听起来很可怕,但他仍觉得此时的鸥北殊就像一个空壳。
“我没事。”鸥北殊看向他。
乌鸦:“……”之前他还是人的时候,鸥北殊就能够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但现在他可是一只鸟!鸥北殊又是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不是能够听到别人心里话?”
“不,是你太好懂了。”
真不知这话是夸奖他还是贬损他,乌鸦懒得多想,他看向画镜,催促道:“你行不行?快点啊。”
画镜炸毛道:“你行你来啊!”说着,粗暴地将水烟筒往上一抛,落下时变作一只笔,她抓住笔在空中随意比划了一阵,眼角余光迅速朝着其中一根锁链看去,与此同时,笔也飞了出去。
眨眼间,所有的锁链都变成了红色。白死神也有了些异样。
首先,画面中央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血痕,然后,画纸里慢慢地推出一具漆黑棺木,周遭不断有哭泣声传来,令人闻之胆颤。
画镜的手与脚开始分离,紧接着躯干也碎裂成无数小块,乌鸦急得绕着她飞来飞去,嘴里也不知在嚷些什么。
“别吵了!”画镜吼道。
乌鸦:“你碎开了!!”
画镜:“我又不会死!你给我闪开。”
乌鸦乖乖地让到一边。
锁链继续加红,直到呈现出一种几近于黑的红,在其中一根关键链子上出现了金色纹路,画镜被锁链产生的力量吸了过去,她的碎片立马覆盖了整个空间。
鸥北殊解释说:“画镜可以把凡品变成神器,也可以利用自身的特性暂时控制一些级别相对她而言较低的神器。”
乌鸦:“她还变得回来吗?”
画镜“呵”了一声,道:“我是一张画!碎成粉末我都可以变回来。无知小儿!”
“……”乌鸦憋屈极了,他这几年光顾着跟许薇儿在几个村里来回做一些小任务,那时碰到的最神奇的东西也就只有某户农家会说话的碗……
“大胆想象吧,我的能力远不止于此。”画镜骄傲道。
鸥北殊慢慢地将星论放进了棺木,随后画纸上便出现了星论的模样,如此棺木也就消失了。
“这画远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啊。”画镜感叹道。
“你还知道什么是美?”乌鸦不可思议道。
“比你美。”
乌鸦:“有谁会比乌鸦丑?”
知道他在调侃,画镜便也懒得跟他争论,她现在困极了,然而在沉睡前,她仍有事要交代:“你现在受了诅咒,很容易被邪祟侵扰,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走。”
乌鸦往鸥北殊肩上一站,然后往里走了走,又走了走,说:“我就跟着鸥北殊。”
“噗”——鸥北殊笑道:“跟着我?”
“不行吗?”乌鸦歪了歪脑袋,看起来颇为天真可爱。
“只要你不怕累,都行。”
很快乌鸦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鸥北殊从早到晚都有各种琐事要处理,这不,刚从星论中院出来,就跑到练武场去遛“猫”。
遛完猫又跑去城门那里,听他们报告各种情况,然后有人说:“昨晚我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海面过来了。”
跟在他身边的副官会将所有鸥北殊认为有异的情况记录在册,并发送机巧楼进行分类调查。
“这一条信息,直接送给小白。”他说。
副官点了点头,道:“小甜姑娘做任务去了吗?”
“嗯,你担心她?”
“她那么强,还轮不到我来担心。是这样的,她让刘伯给小姐做的衣服已经做好,可以去拿了。”
“你拿了一并送过去。”
“是。”
城门这里的事一毕,便直奔巡逻队。
“少爷。”
鸥北殊径直走到花名册那,指名了几个队员,说:“叫他们去机巧楼,随时待命。”
“是。”那人领命,去了。
此时已近晌午,天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鸥北殊草草地在街边吃了几个馒头,又去了黑街。
在这里乌鸦又见到了老熟人,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名字,大哥叫“改”,二弟叫“过”,三弟叫“自”,四弟叫“新”,合起来便是“改过自新”。
“少爷,您来啦?请上座!”
一瞅见鸥北殊,他们的狗尾巴就使劲得摇啊摇,一个个低眉顺眼,说起话来娘里娘气的,估计是被白梓幽收拾狠了。
“黑街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改过自新:有点乱。
改:“最近街上新开了一个店子,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过:“很多人都抢着要买。”
自:“有人为此大打出手。”
新:“巡逻队来过几次了,没有一点办法。”
“改”“过”“自”“新”一阵嘀咕,然后“改”站出来说:“我去过他的店里,然后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过”抢着说:“是一个眼珠子!”
听到眼珠子,乌鸦叫了起来,改过自新被吓了一大跳,“自”马上恭维道:“少爷的宠物看起来真聪明。”
乌鸦逮着“自”一顿啄,要不是鸥北殊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翅膀,他定能把“自”啄秃头去。
鸥北殊:“很好,继续帮我盯着。”
改:“那个眼珠子?”
鸥北殊:“我会叫人来处理的。”
从黑街出来,鸥北殊沿着大道一路走,直到一个不起眼的矮楼前。它夹杂在两个客栈中间,有一棵大榕树挡住了,如果不稍加注意,就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从里面走了出来,鸥北殊很是熟稔地上去搀扶她的手,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鸥北殊:“婆婆,我要拜托您去收购一样东西。”
白婆婆:“说说。”
鸥北殊:“一个眼珠子。”
白婆婆:“画镜的眼珠子?找到几个了?”
鸥北殊:“被画镜毁了一个,还有四个。”
白婆婆:“没想到她真能下定决心。也是,这么大把年纪了,也累了吧……”
鸥北殊停了下来,白婆婆赶紧说:“婆婆不走,我怎能走呢?只要你还需要婆婆,我就一直在的。”
“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白婆婆看向鸥北殊肩上已经在打瞌睡的乌鸦,说:“你干嘛带着他一路奔波?看把孩子累的,你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我不能停下来,时间不多了,婆婆。”
“那这个孩子呢?他做好准备了吗?”
“我会准备好。”
“我是说他失去你的准备……”
“婆婆,他是皇子。”
“是啊,他是皇子。”白婆婆往前走了几步,喃喃道:“老了哦,老了哦……”
乌鸦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他看着婆婆的背影,问鸥北殊:“她是谁呀?”
鸥北殊道:“白婆婆,母亲的十护卫之一。”
“十护卫?”
“你已经见过两个了。”
“?”
“周唯,还有华月。”
“华月?”
“是。”
“为什么他们会……”
“物品上留存的执念,会使物品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鲛珠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控制他们。”
“他有什么目的?”
“复仇。”
“复仇?”
更多的,鸥北殊不愿再说,只道:“你去藏书阁,找一本黑色的小册子,上面有这段历史。”
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雨,鸥北殊在一位大娘那买了一把油纸伞和一根红绳。
他撑着伞上了茶楼的台阶,并不进去,而是选择门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乌鸦跳到他的腿上,仰着头。
鸥北殊将红绳拉开,并绕着乌鸦的脖子转了一圈,最后在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看吗?”乌鸦问。
“嗯,还行。”鸥北殊笑着说。
“我觉着不行,花里胡哨的。”
“那取了?”鸥北殊说着就要去取,乌鸦赶紧扑腾着翅膀飞远了些。
乌鸦:“想得美。”
雨中,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撑着伞,长长的头纱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她很快从他们面前走过。鸥北殊看到了她,却没在意。
乌鸦:“我饿了。”
鸥北殊将饼捏碎,放在掌心,乌鸦踩在他的手腕上,低下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鸥北殊,我觉得当只鸟蛮好的。”
听到这话,鸥北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很想告诉廖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又实在不忍心破坏他此时的好心情。
“哟,中了诅咒还这么开心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廖羽就浑身打激灵——是凤秋,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的可怕家伙。
她是来找鸥北殊的。
“做个交易吧。”
鸥北殊站了起来,道:“说说看。”
“惑蝴,我会让他回到月守身边。而你,需要把你在荆棘宫殿得到的那个东西交给我。”
“可以。”
一般敌人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吧,但是鸥北殊跟凤秋却不是这样,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说话交流也十分简短默契。总而言之,凤秋拿到了凤石。
“鸥北殊,主子要我告诉你,最近他不会给你找麻烦;你要做的,就是快些把不速之客赶出去。”
“嗯。”
待凤秋一离开,乌鸦忙问:“小白不是不让你把凤石给鲛珠吗?”
“但没说不能给凤秋。”
“……”这话确实没毛病,但仔细想了想,乌鸦又道:“那如果她把凤石给……”
“那就是她给的,不是我给的。”
乌鸦一时无话可说。
“廖羽,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拜托你。”
“拜托我?”看着鸥北殊这么郑重的神色,乌鸦顿时有些紧张,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这个声音很是奇怪,不像是鸥北殊的,乌鸦拍打着翅膀,警惕地看着他。
“我不会容忍再次发生同样的事,如果你再去打扰他,无论是你,或者鸥北殊,我都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你是谁?”
“鸥北殊呢?”
“廖羽?”鸥北殊撑着伞,站在雨中。
“啊?”
“还在发什么呆?过来。”
“哦……”他“啪嗒啪嗒”地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