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疯批

11、Chapter 10

　　进来咖啡店的男人是冷静的爸爸，冷锋。

　　他大肚便便，把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撑的满满的，扣子都快要绷掉的感觉。

　　还系了一条条纹款的领带，头发往脑门后梳的油光透亮，不过他头顶的头发掉了很多，差不多能看见头皮了。

　　从他的目光锁定冷静之后，章澄就警惕起来了，他捧着面前的卡布奇诺，看着冷锋朝冷静走近。

　　当时冷静正在吧台那里帮客人取餐巾纸，回头的时候看见冷锋，她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有什么话，等我忙完这会儿再说，”没等他开口，冷静拿着餐巾纸就走开了。

　　冷锋忙答应着：“没事，你先忙，我坐着等你一会儿。”

　　他自顾自地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旁边还有别的人，因为这会儿人多，没有空桌子了，所以只能拼桌坐。

　　冷静和先前一样，风风火火地干着活儿，不过自打她看见冷锋起脸上就一直冷着。

　　米粒看是冷静的熟人，就打了一杯红茶想要给他送过去，没想到被冷静拦住了，她把茶从托盘上端下来，然后倒进了清洗池里面。

　　“你不要多管闲事，”冷静冷声对她说。

　　米粒愣住了，冷静的性子一直都难以让人亲近，可这样疾言厉色还是头一回。

　　她回过神，把视线投到冷锋的身上，心想：这人到底是谁。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冷静闲了下来，才走过去，在冷锋的对面坐下。

　　“有什么事你快点儿说，我时间不多。”

　　冷锋点了两杯咖啡，笑着对冷静说：“静静，你中午饭怎么解决，要不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没时间，而且，这样一点儿也不符合你的人设，”冷静不客气地说，嘴边还带着一丝冷嘲，“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不跟你这儿耽误时间了。”

　　冷锋略略尴尬一笑，把米粒搁在面前的咖啡往自己的方向又拉近一些，等米粒走开了，他才开口说：“我上个月体检，发现肝上有点儿毛病，医生说要根治，得进行肝移植手术，现在医院里没有合适的□□，你爷爷奶奶也都去医院检查过了，不合适，所以我想让你也去医院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做这个手术，你是我的亲生女儿，问题应该不大。”

　　冷静一直静静地看着他被两颊的肉挤的变形的嘴，开开合合说了这么一大堆话，面无表情，“你不是还有个亲生儿子，他肯定合适，你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这时候也该他出一份力了。”

　　“小雨才十四，还小，不能做这个手术，”冷锋说完，自觉这话说的不妥，就添补说：“你爷爷奶奶不同意让他去做检查，说他小小的人儿，要是做了手术，动了刀子，万一以后对身体有影响，那就不好了，所以，我才来找你，毕竟咱还是一家人对不对，有困难了，相互帮助，那是应该的。”

　　冷静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硬了，对外界的刺激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感觉，没想到听见这些话，还是会隐隐地作疼，“你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罪，却舍得了自己的女儿，果然，十五年了，你一直都没变过，哦不，我说错了，从你们俩离婚那天开始，你就没了我这个女儿。”

　　冷锋有点儿生气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过显然他在极力克制，有一会儿的功夫没有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啊静静，你是我的亲生女儿，身上淌的是我的血，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虽然你这十几年都在你姑姑家住，我没怎么养过你，可你的命是我给的，这总没错儿吧，我现在就是让你切一小块肝给我，对你又没什么影响，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我不会去医院的，”冷静说，“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要想拿去就拿去，不过你能拿的只有我这条命，你要是想让我救你，不可能。”

　　说完她就要起身，冷锋一把抓住她的手，“静静，你这丫头混账，我可是你爸，你这么跟我说话，你想要造反啊。”

　　冷静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她抵不过冷锋的力气，愣是没抽回来。

　　“你难道不知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句话吗？”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悬在冷锋的手上，“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这咖啡还烫的很呢，你知道这种事我做的出来。”

　　“算你狠，”冷锋敛着眉眼，却掩不住眼中的狠戾，他撒了手，冷静刚走出两步，他就开始大声道：“各位，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她，旁边江阳大学文学系大二的学生，冷静，我女儿。”

　　冷静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一声立马把咖啡店里无数不多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场面，猎奇心理是人之常性，所以大家都聚精会神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戏剧性的演出，其中还不乏有人拿起手机来录视频。

　　“反正这丫头不肯把肝移植给我，我也是个死，所以，这脸要不要也都无所谓了，”冷锋扬声道，说话的口吻里还满满的委屈，“我现在身患疾病，需要进行肝移植，这个狠心的丫头竟然不愿意，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啊，你们说，有这样的女儿吗？”

　　众人未置一词，毕竟谴责声更多时候是来源于市井，就算有人想要出言打抱不平，可这样的地方也限制了他们的即兴发挥。

　　在咖啡店里说脏话或是大声喧哗，都是一件极没有素养的事情。

　　有些人不禁暗自气恼，这样的场面怎么没有发生在外头，那自己就可以随意发挥，扮演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路人了。

　　冷锋见大家都有意相帮，却又有所顾忌，不敢开口，就又说道：“这丫头从小就被医生诊断出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她什么事都敢干啊，她弟弟六岁那年，她把她弟弟的头按在水盆里，想要溺死他，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这丫头恐怕早就成了杀人犯了。”

　　这话一出，约束着本就不多的道德的人，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都开始小声议论，指责起冷静来，刚开始还都是小声地说，后来随着开口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同仇敌忾的气势也越来越浩大起来。

　　冷静仍旧一言不发，她没有转头，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去看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章澄过来，站在冷锋的面前，带着一抹假笑说：“叔叔，这是家事，你在这儿说，不管是对谁都没好处，不如你先回去，至于别的，可以再商量嘛。”

　　“你是谁，”冷锋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皱着眉头说。

　　“我也是江阳大学的，是冷静学姐的直系学弟。”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冷锋的眼神开始变得暧昧猥琐，“小伙子，我可是好心提醒你，我女儿她是有心理疾病的，就是所谓的精神病，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儿的好，她对自己的爸爸都这么狠心，何况是别人。”

　　章澄的手握成一个拳头，他咬紧牙关，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拳头就砸在了冷锋的脸上。

　　“没什么可商量的，”冷静转身对章澄说，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她转向冷锋说：“你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她说完就走了，去了后面。

　　冷锋还要去和冷静争论，却被章澄挡住了去路。

　　“叔叔，这里是咖啡店，不是在家里，所以还请你冷静一点儿，不然丢人的不只是学姐，还有你啊。”

　　米粒和周舟也过来帮忙说嘴，冷锋一看，自己处在了弱势，就清了清嗓子，说：“好吧，你们去转告这死丫头，赶快去医院做检查去，她要是不去，或者敢给我胡说八道，我下次就闹到你们学校里去。”

　　然后他就扬长而去了。

　　章澄骂了句“人渣”，又冲着店里的人说：“今天的视频请自觉删除，要是发到网上，就等着被起诉吧。”

　　大家嘴里嘀咕着，也不敢上去呛声。

　　米粒竖起个大拇指，往后面的方向看了一眼，“章澄，你去后面看看静姐吧，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章澄没动，只是说了一句：“再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吧，”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米粒和周舟面面相觑，一时也弄不明白章澄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是何原因。

　　章澄给章宋打了个电话：“哥，向青云呢，你告诉他......”

　　章澄把冷锋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那边传来向青云的声音，“你就在那儿，怎么还叫我去陪她？”

　　“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章澄有种无力感，“你在身边，她会更有安全感，我不想借此来提升自己的好感度，我只知道她现在需要什么，只要她好就好了。”

　　“我马上过去。”

　　冷静进去不过几分钟，就又出来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干活。

　　章澄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

　　向青云和章宋一起来的，在章澄的对面坐下来，又问了一些具体的事。

　　等冷静下班，向青云才陪她一起出去。

　　章澄和章宋坐在那儿，没动。

　　“你还好吧，”章宋问他。

　　章澄的眼睛透过落地窗一直跟着冷静，直到她和向青云走过街角不见之后，他才收回视线，“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最简单的陪伴都做不到。”

　　“所以啊，你要加油，努力让自己堂堂正正地待在她身边，让她可以依靠你，”章宋喝了一口咖啡后说。

　　“我何尝不想，连死缠烂打我都用上了，可仍旧没什么效果，”章澄苦笑着说，“哥，你知道静静家里的事吗？”

　　“你相信她爸说的那些？”

　　“信一半，有些事是会像静静做的，不过我相信，事情的全貌绝不是像她爸说的那样，”章澄这几句话说的很坚定，“我问你，并不是怀疑什么，而是我不想让她受委屈，今天中午在这儿的也有学校里的人，人言可畏，我怕学校里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对静静不利。”

　　“冷静的事，我不太清楚，青云也从来不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隐情。”

　　章澄说：“这是静静的家事，她不说，向青云不说，我又不能偷偷地找人去调查，不然我成什么了。”

　　“这件事急不来，”章宋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然后把背靠在后面的靠背上，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章澄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昨天老头子把你叫回家干嘛了？”

　　“想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章宋冷笑一声，“亏他想的出来，你才刚大一，就帮你介绍女朋友。”

　　“他不过是想靠这种龌龊手段，来稳固他在公司的地位和为公司赚取利益，”章澄淡淡地说，“不过他太想当然了，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小孩子了。”

　　“老头子什么阴招都敢使，你小心点儿。”

　　章澄抬眼看着章宋，“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是我，保不齐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我？金融管理系都是他帮我选的，他还想怎么样，他要是敢介绍女朋友给我，我就敢把男朋友带回家去。”

　　章澄忍俊不禁道：“不得不说，你这招高，釜底抽薪。”

　　“那也是老头子教导有方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才从紫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