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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ompel 逼迫 ...
“确定一周之内就能回来吗?”
查理两手叉腰,站在门口。蓝黑色制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衬衫那张憔悴的皱巴巴的脸。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溜胡茬,吸了吸鼻子。他看着我把行李箱搬到我的红色雪佛兰上,忧色在他一贯沉默的深褐色眼睛里溢满。
“不会超过一周。”
我喘了口气,揉了揉被行李箱的塑料拉杆把手挤压得生疼发肿的手掌,接着钻进卧室去把塞满吃食的书包背下来——我想我不能指望在那个满是吸血鬼游荡的鬼地方能有能让我填饱肚子的东西。不过,据卡莱尔和爱德华的意思,沃尔泰拉似乎是个“人类文明迹象显著”的城市?
那也不能不带上我能吃的食物。在必要的时候,自行解决总比让卡莱尔带着我大街小巷地找餐馆要令人舒心得多。我用手指头将一个个膨胀出来的薯片包装袋尖角戳回去,一堆聚乙烯塑料膜袋来回摩擦得噼里哗啦,被拉链闷死在了书包里。
“航班什么时候起飞?”
当我关上车门、拉开安全带时,查理追出来问。玻璃落有灰尘和干涸的雨水滑痕,把他的面容模糊成一块花花绿绿的披萨面饼。
“中午十二点半。”我说,把钥匙插|进孔里,打了火。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应该还不超过九点。
“贝拉……”他叫我的名字,眉心处的皮肤被四面八方的褶皱挤出一条条深沟。他想说什么,声息却又匿在了嗓子里。
我降下车窗。“只是一个短期交换生项目而已……”我安慰地看着他的脸,却没敢直视他的双眼;我尽可能以一种轻松高兴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的谎言:“我发现我对这一学期的交流合作项目非常感兴趣……我想,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或许能在毕业前为我的简历赚上几条能和面试官谈上几分钟的话题。”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混着烟草那质感毛糙的呛人味道。
“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具体哪一天回来。”他叮嘱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
当我到达卡伦家、从车上下来时,爱丽丝第一个发现我。
“贝拉!”她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背包,“他们正在讨论你什么时候会到,我说你不会是那种会爽约的人。”
她上扬的眉毛像一根灵动的羽毛。
“那可不一定,”我强迫自己和她一起欢快地笑起来,对她打趣道,“就连卡莱尔也都放过比利的鸽子,我应该不会比他更——”
我噎住了,因为我直瞪瞪地瞧着爱丽丝将我的背包塞进了梅赛德斯的后座。
“别的行李在哪?后备箱是吗?”爱丽丝指着我的车子,语调轻快,仿佛这事儿就该这么办,仿佛这么办就跟天理似的,仿佛我开过来的车突然瘫痪了、又或者是我突然之间就忘记了这车该怎么开。
我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关于究竟是卡莱尔和我坐同一台车去机场还是我们开着各自的车去机场——我还没有傻到把这么一件鸡肋小事单独拿出来、开辟成一个话题、再同他们大谈特谈该选A还是选B的地步。一阵莫名其妙的恼火点燃了我:我既为即将跟卡莱尔同车并行而烦躁,更为我居然会在这等鸡毛蒜皮、可A可B的小事上纠结而感到烦躁——
“这只是个巧合。是的,巧合。而且你也问过他了,不是吗?”我不断对自己说,“他的反应没什么可挑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他有意为之。”
但是,假如这果真是他有意为之,他会让我看出来吗?或者说——
我能看得出来吗?
不能。
遮天蔽日的沮丧在心里呜咽开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在我面前,他就是铜墙铁壁,就是闭口的圆圈,就是绝对光滑的镜面——闭塞、严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任凭我怎么挑刺找茬他也不可能将真实的内里显露半点——除非我能像他那样,在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人、事、物中浸淫蹉跎上三百年。
他脸上那种神似数学题答案般的微笑鬼魅似的缠住我的思绪,在我脑海里环旋。“神似数学题答案”——我是说——就像等式一加一等于二,他的一言一行就是那个“二”:绝对真实、绝对正确。倘若要你来对此产生些许怀疑的话——你自己反倒会惊疑不定地想要问出像“难道一加一不该等于二吗”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蠢话来。一加一当然等于二。等式右边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
等式的左边真的是一加一吗?或许是十加十呢?又或许是一千加一千?一百万加一百万?
谁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
我的沮丧积郁成了愤慨。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他把我估摸得一清二楚,已然对我知根知底;我却对他一无所知,在他面前就像个三岁幼童,磕磕碰碰地摸索着他这片无人涉足过的新世界。
我恶狠狠地朝梅赛德斯的后轮胎上踹了过去(当然是趁着爱丽丝替我拿行李箱的时候),鞋底重重地从胎面上滑下,一阵热辣的痛感旋即传来——我踹偏了,粗糙的轮胎擦伤了我的脚踝。我提起裤脚,低头一看——细细的血珠缓慢地从红肿处洇出来。
这时一声“哗啦”,楼上有人拉开了窗子。
“贝拉!”爱德华探出身子,朝我喊道,他勾起的手指正示意我上楼,“卡莱尔需要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他正在预定酒店房间——”
他突然停下来,鼻翼翕动着:“你受伤了?”
我朝他摆手,把擦伤的那只脚抬起来,好叫他看清楚我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以眨眼之势来到我跟前,在确认了我的确只是一点小伤后,他拉我进了门,压低声音对我耳语道:
“你该庆幸贾斯帕不在这里——他们正在狩猎。家里除了卡莱尔,就只有我和爱丽丝。”
“为什么要庆幸?他在这里又能怎样?”我颇不认同地皱起眉头,“我相信他。”
“是的,我们都相信他。”爱德华直盯着我的脚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他不一定相信他自己……因为自从我们决定要应对维多利亚的进攻而全力备战后,捕猎的时间与精力被压榨得几乎没有。”
“而且,”他续道,“对于我们这个种族来说,适度的饥渴感实际上有助于提升战斗力。”
我有些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倍感羞愧地低下头,“就因为我,你们这一两个月来都在挨饿,直到今天……是吗?”
我听见爱德华轻柔的笑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温和地说,“所以爱丽丝执意要让贾斯帕先离开——”
爱丽丝轻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完全能够理解。贝拉,你根本不必为此自责。”
她走近我,手指俏皮地在我的额头上一点:“等你和卡莱尔走后,爱德华和我也会加入他们。所以……”一抹狡黠的亮光从她眯起的眼中闪过,“……也别想着再向我们道歉了。算算时间,其实你只浪费了我们——不到两个小时?”
我边摇头边笑了。
脚踝处的出血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几条参差的血流汇成一道,濡湿了我的白色袜子。我只拿纸巾粗略地擦了一擦——至于那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我笃信在最多十五分钟之内,它自己会知趣地凝结成痂的。
卡莱尔的办公室在二楼。我摸着木质扶手爬到一半时,听见爱丽丝对爱德华说要她要把帕森斯时装设计学院去年的优秀毕业设计调出来以供参考(不过参考什么?又为什么要对爱德华说?)。一个微小的念头伸出爪子,在我心头飞快地挠了一把。
我停住,站在台阶上,望着下面的爱丽丝和爱德华。
“那卡莱尔呢?”我问,“他也很久没进食了吗?”
在半个小时之内我们即将启程,前往西雅图国际机场;他正在预定酒店套房,不会有时间立刻去捕猎然后再回来;据说沃尔泰拉建于丘陵之上,没有福克斯那样茂密幽深的无人丛林,也自然不太可能会有诸如鹿、熊、虎的中大型动物;我也并不知道卡莱尔是否会在他吸人血的朋友面前表达他素食的需求、他会如何提及、他的朋友又是何种态度……
我等着楼下的回答。
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一种掺杂着茫然、迷惑和惊讶的古怪神色同时在他们脸上扩散开了:爱德华的唇线抿紧又放松、不断颤抖着;爱丽丝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在我脸上跳跃着。
约莫半分钟后,爱德华打破了这段有些尴尬的沉默。他摊开双手,对我耸肩:
“这我不清楚……你是在担心他半路上会忍不住把你吃了吗?”他好笑地说,未消解的困惑仍旧停滞在他脸上,“你觉得这可能吗……要知道,他在新生儿时期就能忍住饥渴长达三个月之久。”
“爱德华,我不认为贝拉想问的是这个……”爱丽丝猫眼儿一般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微光。“老实说,贝拉,我不知道。”——我能看出,她在仔细观察我脸上的神情——“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们都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考虑的必要。这完全是他的自由。如果他想进食了,就去捕猎;如果他觉得还能再忍一忍,那就……”
她没再说下去了。她把目光从我脸上移了开去,掩着嘴,忍俊不禁。我可以清晰地想见,在她现在的内心活动中,是如何看待她自己的解释和回答的了——就和我所提出的问题本身一样:又蠢又傻、滑稽可笑;显而易见、形同废话。
他们说他们并不知道,因为没有关心的必要。
我并不了解卡伦家在过去的数个世纪中是如何相处的。我只能以我习惯的方式来理解他们的关系模式。我只是认为,如果是我爸爸查理,当他在为了整个家庭的共同利益而牺牲自己的身心去奔波忙碌的时候,我想至少我会关心他两句,或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以表谢慰。
至少我会。
“好吧。”于是我说,“我知道了。”
——————————
我想起上一次来他的办公室,还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礼物、血流和伤口;针线、药水和刺痛。
和我记忆中的比起来,这里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想来半年多的时间也不足以使这一500平方英尺的房间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油画还是那幅,挂在墙上;留声机这一次闭着嘴,唱片搁在一旁;一个书架,两把椅子,一张办公桌,一台笔记本电脑;衣帽架是空的,几件衣服搭在沙发上。
卡莱尔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空气很静,我能听见窗台上摆放的盆栽抽穗拔芽的绵软声响。
“早上好,贝拉。”他笑着开口,把笔记本屏幕调转了个方向,“看看想要哪一间?”
我拉开桌前的空椅子坐下,一张张翻阅网页上的图片。
全都窗明几净、光明洞彻,色彩鲜亮得如同在聚光灯下扭捏的模特儿。我随手一划,挑了间不太贵的大床房——据侧页的文字介绍说这种房间附有小阳台,可以尽情远眺古朴斑驳的先贤宫和肆意拥抱沃尔泰拉清新宜人的光照。
至于为什么是大床房——嗯,因为我喜欢在床上来回翻滚的无穷趣味。逼仄的单人床总让我为四肢受到拘束而心生遗憾,以致好心情无法在心底存留。
见鬼。看着卡莱尔爽快地下单付款,我感到我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即将去旅游的……轻快|感?
这错觉简直太荒谬了。
“贝拉——让你久等,我很抱歉。”他说道,站起身,脸部微表情所构造出的歉意看起来就跟真的似的,“医院的交接事务我本该早一点安排。”
“没关系,卡莱尔。”我学着他的样子,咧嘴假笑,“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他做出一副慰然的姿态,就好像因为得到了我不痛不痒的谅解而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不得不承认,在管理面部表情这件事上,他无疑是顶尖的。熟稔老练的技巧已镌刻在他骨子里了。我能想象出,漫长的岁月是如何被他吸取消化成一滴滴润滑油,洒在皮肤上,抹在唇齿间,使得任何举动、任何话语都能被自然地、顺遂地表现。
他不是如鱼得水,他就是一滴水。温柔的同时伴随着危险。
我想我再由他牵着鼻子走,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他不是一直都是那幅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模样吗?说什么、做什么都没越线,都合理妥帖,都堂皇冠冕。要是一直按着他的规矩来——谁知道我和他会就此纠缠到何年何月!
全身的血液灌入脑海,将我心底最深、最暗的念头推至顶端:
我要看看他能容忍的极限。
“嗨,卡莱尔。”趁他背转过身穿衣时,我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背朝桌面,抓住埋在废纸堆里的一把美工刀,藏进袖子里。
他手上动作没停,脑袋微偏,示意他已听见了我。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没有必要去沃尔泰拉。”
“什么办法?”
他似乎笑起来了。
“转化我。”我说。
我瞥见他系着纽扣的手肘略微卡顿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移动到下一颗了。
“爱德华不会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他说。
“考虑他干嘛?”我慢慢走近他背后,“他的意见大过我吗?”
卡莱尔迅速转身俯视着我。
“他们在楼下。”他的声音很轻。
“噢,是的,在楼下,我知道。”我毫不避讳地逼视着他的脸,“这跟我们的讨论内容有关吗?”
他的唇微动:“无关。”
“那这不就得了!”
我继续向他挪动脚步。
“转化我。”我坚定地对他说。
“爱德华——”他张口就来。
我打断他:“我说了,他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被转化。”
“而且……”我凑近卡莱尔微微敞开的衣领(因为他太高了,我的视线只能够得着这里),“现在我并不是在求他。”
说罢,我停住,盯着他看。
无波无纹的平静仍旧是他面容上唯一的言语,只是有一种黑沉沉的深郁感从他眼里生长起来,爬出来,占满整张脸。他给予我的目光从未像现在这样空洞、贫瘠、了无生机,因为他终于将他散布在世间的碎成片的灵魂收拢在他自己身上了,此刻的他终于变得像他自己。
“我不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卡莱尔的嗓音很喑哑,如同长而尖利的指甲在黑板上的摩擦。
果然还是不够。我一边想着,一边挽起没藏美工刀的衣袖,把光洁的手腕朝他下巴凑过去——
“转化我。”我重复道。
他一偏头、一退步,躲开了。我执着地前进,极力想要把我的手腕靠拢他的嘴边;他不屈地后撤,极力想要避免触碰包括我的手腕在内的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咚”一声闷响,吊灯闪烁了几秒,书架颤颤巍巍地晃了两下。
我把卡莱尔逼到了墙角。
“他们在楼下。”他又一次强调。
我拿出我最困惑不解的语气问道:“所以呢?”
黑色深浸在他脸庞上,仿佛即将滴落在地板上。
“他们在楼下又能打扰到我什么呢?”我问,“爱德华还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终于——有生灵活现的怒意窜出来,烧着了他眼里的阴云。现在,我可以尽情欣赏——他惯常的冷静是如何被我捏碎成渣的了,他引以自得的从容是如何被我撕烂成片的了。瞧着他自持的壁垒为我而生出一道道裂纹——这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妙经历,令人神清气爽到下一秒就差点儿要傻笑出来了。
他没再回答我。或许他终于意识到,妄图拿他那一套条条框框来圈住我——至少在现在——是完全不奏效的。我可不想理会他在顾忌什么呢——我只知道这个法子行得通;这个赌我打赢了;我的预料实现了;我看到我想看到的了。
我垂下高抬的手腕,藏有美工刀的手从背后绕出来。“抱歉……卡莱尔,我想我可能还是有点欠考虑……”我慢吞吞地向后挪了半步,“让你张嘴就咬或许太为难你了……那么这样,可能会让你更舒服更自在?”
卡莱尔紧盯我的袖子,眼睛里沸腾的怒火冰冷下来,有如藏在里面的刀片,寒光闪闪。
他似乎没有任何想要制止我的打算。
我捏着刀子,在他眼前用力把手臂划开。
如注的血流顷刻间蜿蜒下来,浸透了我的衣袖,比我脚上凝血更加鲜艳的铁锈味在房间里弥漫。他依旧无动于衷地静立着,震怒燃得只剩下残渣灰烬。他冷峭地瞧着我,阴暗在眼底铺开。
“转化我。”我说。
回应我的只有沉默,和血滴落在地面上的轻音。
“我明白了,”我松开手指,让刀子跌进血滩,“你们在转化人类时,大概只喜欢咬在颈动脉上的口感?”
——就在我伸手要去扯领口时,地板底下爱德华的叫喊声冷不丁地射穿我的耳膜:
“……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个?喜欢这种——心形单肩带款式?”
“……那你认为她会喜欢哪个——鱼尾裙双肩带?透明蕾丝肩带?”
——一种回魂般的恍惚感包围了我。楼下爱丽丝和爱德华的谈论声还在继续,只是音量不及刚才的那两声高。一时间所有感观齐齐在我身体里苏醒过来。我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气,低头能看见脚下踩着的血污。刀片在光照里泛着银亮的色泽,尖锐的割痛感自手臂传递至大脑。
我懵懂地瞧着卡莱尔看了好一会儿——他站在离我几步开外的墙角,余怒未消。我恍然间意识到——是我,把他和我自己——弄成这样的。手臂上的伤口疼得让我咬紧了牙关。我握紧手臂,鲜血还在汩汩不断地往外冒。
我开始在疼痛里艰难地思考:这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我明明只是上来挑选酒店房间……而已。那个魔鬼一般的想法究竟是如何从禁锢里逃出、在我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我模糊地记得,有那么一瞬间,我只是想要看到他因我而破裂成这幅模样。然后心底深处的恶意把这一瞬打开拉长至盈满我的所有思想。报复的情绪控制了我的头脑。我任由我自己被控制了。
一阵恐慌后知后觉地爬满心房。爱丽丝和爱德华就在楼下,我不受影响——爱德华是读不了我的心的。可是卡莱尔呢?——我被我的冲动和鲁莽激得笑起来了。虽然爱德华已告诉过我,他没有特地去听取卡莱尔心思的习惯,但我无法想象,要是他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一些……信息,他会怎么办、卡莱尔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以及——
卡莱尔和我该怎么办。
屋内静极了,我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在沉寂的空气里渺远地回响。
“卡莱尔……”我低头嗫嚅道,“我……”
肌肤一凉——他轻轻拉开我未受伤的手。他不声不响地拿来生理盐水和纱布。药膏涂抹到伤处时,原本疼痛的尖锐感被磨圆了,破皮的苦痛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我躲闪地与他对视——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爱丽丝和爱德华,”他一边给我缠上纱布一边说,“他们一直在楼下讨论你的婚纱款式。”
他似乎很了解我的慌张。
但他的慰藉带来了新的迷茫。
“婚纱?”我反应迟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沃尔图里需要我们给出一个站得住脚的实打实的承诺,”他开始拉紧已经缠好的绷带,“我打算告诉他们,你和爱德华将在毕业前订婚,订婚后三个月内完婚。”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如果他们并没有兴趣追踪我们后续是否践行了诺言,那么依我看,婚礼的时间安排还可以再灵活一点。”他说。
我低头看着地板上我自己的血。
卡莱尔剪断绷带,手上的动作开始逐渐变慢。我又能听见窗台上那盆绿意葱茏的盆栽节节伸长的声音了,像昆虫的脚踩在枯死的落叶上,细微轻软。
“怪我。”
金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我的脸庞,他发出一声低叹。
我的心脏静止了:“什么?”
他已完成最后一步工作。他站直身形。
“该出发了。”
他答得很简短。
——————————
在我和卡莱尔为远行做最后的检查这整个过程中,爱德华一直在和爱丽丝就“究竟是范思哲的Ventagli Medusa 2005 新款还是阿玛尼的SUSTAINABLE COLLECTION系列 2000 典藏版更符合我的穿衣风格”这一问题争论不休。虽然我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在“讨论我的婚服样式”和“讨论我的穿衣品味”这两个话题之间建立过渡关系的,不过,更让我惊叹的是——爱德华居然能在有关时尚和服装的领域和爱丽丝聊上二十分钟。
爱德华对我只字未提订婚和完婚的事。毕竟他连婚都还没求呢,我想他应该是想要把这准备成一个惊喜。我不清楚他们具体是从何时开始谈论我和爱德华的婚事,或许就是昨天和今天的临时决定;又或许是从我和他复合后就开始了,沃尔图里事件只不过提供了一个把婚礼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契机。
但我对结婚一事没有任何热情。
也许——我并不是对结婚本身没有热情,我只是……对要和我结婚的对象没有热情?
谁知道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考虑结婚前,还有个一团乱麻的东西堵在我的心胸里。不过,现在用“一团乱麻”来形容,未免有点不大贴合实际。因为我觉得我至少已经找到了线头和线尾。毫无头绪的焦虑已经熬过去了,我即将把这一团乱糟梳理清楚,以看明白到最后究竟是两根线的纠缠,还是一根线的独舞。
最后一次检查完毕。要带的东西已经备齐,没有什么问题。
“到了给我们打电话,”爱德华趴在车窗对我说,“如果他们不没收手机的话。”
“他们还会没收手机?”我惊讶道。
“我并不觉得我们会荣获此等殊待。”卡莱尔的笑音在我旁侧响起。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能享受这种殊荣的,也不会事事服从他们的安排。”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寂然不动,凝入茫远的碧空之外。
于是我和爱德华、爱丽丝挥手作别。昨夜落了雨,前挡玻璃上映有苍蓝的天穹;柏油路遍地水洼,湿凉而清湛;蓊郁深浓的枝叶在眼前飞过,树木脚下,姹紫嫣红吹起熏风。
“可以来点音乐吗?”
我以一种不经意的口气问。
“当然。”
他直接摁下播放按钮。
贝拉的负面情绪爆表了(哭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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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ompel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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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主要更新平台在 L O F T E R 这里的更新会比绿白L平台慢三到六个月。 目前两个平台文章进度持平。 下一次在晋江的更新预计会是2025年1月1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