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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嘴比人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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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燕嘉泽和毕景黎确实睡到了自然醒,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
燕嘉泽前一晚提前查了路线,公共交通只有环岛巴士,他们要先在东北角的集训基地门前乘坐大环岛线,到游客集散中心码头后转小环岛线,全程预计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心想路上往返三个小时怎么也够,他们若是午饭后出发,时间也绰绰有余。
事实上尽管此时算得上岛上的旅游旺季,环岛巴士依旧难等。岛上的夜生活焦点不在购物中心,天黑便结束营业。燕嘉泽两人光等车就费了好一番功夫,抵达时已几近打烊。
展柜上的款式众多,两个人在匆忙间挑花了眼。导购员在一边一直提示他们没多久就要结束营业,催促他们尽快选购。
燕嘉泽被催得心烦,无奈之下只能拨通了何骅枼的号码。
大抵是宛风就在附近,何骅枼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们实在拿不定主意,就买天空蓝的那双。”
燕嘉泽挂了电话,听从何骅枼的建议选好了鞋子,回程路上又是两个小时。
来来回回,下午和晚上一起都搭了进去,基地所在的村庄的菜市早收了摊,他们耗得精疲力竭,哪还有什么精力践行前几天所谓的置办物资搞篝火晚会的计划。
拎着两大包店里打包回来的烧烤和啤酒,是燕嘉泽仰天躺倒在沙滩前最后的倔强。
天早就黑了个透,四人围坐一圈,身旁点起篝火。火势燃到最旺时,燕嘉泽刚好挂掉代云帆打来的祝福电话。
燕嘉泽终于舍得把在身后藏了一晚上的礼物拿出来。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扭身时撞倒了一排空啤酒瓶,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串。
他将下午才买的鞋子交到宛风手里,表现做作:“宛兄,时间仓促,略备薄礼,不成敬意。现由我作为代表呈上,还望笑纳,祝宛兄生辰快乐。”
宛风从他手中接过鞋盒,笑着在他肩头捶了一拳:“你要是背课文的时候有这水平,也不至于默写都出错。”
随后在燕嘉泽“咯咯”的笑声中打开了盒子,惊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靠,你们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看这双鞋子的?”他坚信只有何骅枼才能如此了解他的喜好,于是在看到鞋子的瞬间便将头笃定地转了过去,“你们一起买的?”
何骅枼当然知道宛风喜欢这双鞋子。宛风提前做完功课坐在他旁边默默刷着手机陪他学习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偷看到宛风正在浏览这双鞋子的商品详情页。
这双鞋子的价格在他的预算内,他也明知宛风心仪,最终却刻意避开了这个最优选项没有买,反而推荐给燕嘉泽和毕景黎,让他们来成人之美。
但为什么不买呢。
毕景黎是宛风在校内的固定球友,宛风打的十场球里,有八场毕景黎都一定会在。
何骅枼只是不想宛风穿着自己送的鞋子去和毕景黎打球,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送礼的人和礼物一起出现,也算圆满。
怎么不像个心理变态的神经质呢。何骅枼一边自嘲地想,一边说了实话:“不是。燕嘉泽和毕景黎买的,没有我。”
他眼尖地捕捉到宛风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失落,转瞬即逝。
就连燕嘉泽都觉察出气氛有那么一丝不对,忙着开口:“何骅枼早给你准备好其他的礼物了,我和毕景黎刚动这心思的时候他买的礼物都要到了,我俩才想着让他帮忙支招看买点什么。”
宛风耳朵尖,抓得着重点,脸上阴霾倏地散了:“何骅枼让你们买的这双鞋子?”
何骅枼接过话茬:“随口一说,你也喜欢,不就是皆大欢喜。”
宛风终于又笑得开心,对着燕嘉泽和毕景黎道了谢:“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燕嘉泽在一边用胳膊肘戳了戳何骅枼:“哎,你准备的东西呢,不是说昨天就到了来着?”
何骅枼摸了摸衣兜,还是撒了个谎:“昨天拿了快递就直接去上自习了,晚上回宿舍给忘了。今天一天没去,还在桌兜里呢,一会回宿舍的时候路上拿。”
事实证明三伏天里点篝火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事,三两句话的工夫,宛风的额头上被熏出一层薄汗。
“没事,一会我陪他去教室拿就行了,”他没计较,两句话就将话题转移,“不是说到海边了不下水来一趟白来么,去不去?”
下水本来就是燕嘉泽的提议,此时兴趣被一勾就起:“走呗,还等什么啊,脱衣服啊!”
三个人三俩下脱了宽大的T恤,光裸着上身要往水里去。
未燃尽的篝火还在影影绰绰地闪着,光影落到宛风的身上,在刀刻一般的线条上来回跃动。
何骅枼喉结上下滚动,想起那日在李云策的摄影棚,隔着彼此的衣物和他紧紧相贴的,就是这样一具躯体。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莫名地悸动,尤其是夏日的、水边的夜晚。
此时是,那天在崇宁江边亦是。
他的脸和身上倏地烧了起来,篝火渐弱的光淡成了橘色,将他皮肤表层的绯色藏个严实。
他随口扯了个谎:“背后有伤,还没完全好。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何骅枼这几天没有过任何背痛的表现,无论宛风何时观察,都是一幅恢复好了的样子。此时听何骅枼再提起,他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问:“还在痛?我看一眼。”
何骅枼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不沾水就行了,没什么大事。习惯了,以前都这么处理的。”
燕嘉泽和毕景黎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宛风明白这个“习惯”意味着什么。
宛风没少在烈日下打球,这个年纪的少年运动起来更不会动什么防晒的心思,短袖袖口的位置被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此时他正被燕嘉泽从后面搂住脖子往水里摁,月光敛了锋芒落在他的手臂上,一半的光没入黑暗,另一半折射进何骅枼的眼底,他盯着与燕嘉泽和毕景黎嬉笑着玩水的宛风,望出了神。
兜里的手机振动,他伸手去摸,是抖音发送的推送:野生model发布了新作品。
他没点开看。自他们的作品被发布后,他没再关注过这个账号后续的作品,他和宛风的那条下面的评论仍在一直增加,点赞最多的那几条他偷偷看过很多次,几乎都要倒背如流。
他却经由这个推送想起了李云策:上次拍完了短视频他匆匆逃走,甚至连这视频制作好在哪里发布、由谁发布、发布前会不会让他们两个本人确认,都忘记问一句。
他没头没尾地点开了李云策的微信,把心里的一连串疑问全发了过去。
等回复的期间他闲来无事,方才被他闲置不理的野生model账号却在此时的恍神间被他点开。何骅枼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宛风的那条视频又不知何时被设置成了置顶。
账号简介里写了置顶的规则:历史点赞最高的作品会被设置为置顶,直到下一个点赞更高的作品出现。
这一天已是周六,这样算的话置顶已经被设置了有近一周的时间了。
何骅枼打开之前那个摄影师留下的联系方式,想让他们把自己和宛风的作品从置顶撤下去。字还没打完,身后响起毕景黎的声音:“在干嘛?”
何骅枼闻声抬头,自诩和毕景黎算不上多熟,近几日因为眼前之人莫名生的闷气也还没完全消,于是兴致缺缺:“没做什么。”
对方却似是知道他下一句开口要说什么,不见外地顺势坐在了他身边,双手向后撑在沙滩上:“体力没他们两个好,玩累了,歇会。聊聊?”
何骅枼目视前方,语气没有什么波澜:“聊什么?”
毕景黎的话题开始得毫无预兆:“我对宛风蛮有好感的。”
何骅枼愣了一下,没太参透毕景黎这句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回了一句玩笑话:“哪种好感啊?”
毕景黎笑得和善,眉眼弯弯,像是要在晚上把太阳拉出来,和天边挂着的弯月争个高下:“你对他什么样的好感,我就也是。”
何骅枼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不自然:“开什么玩笑,上个月在大排档你不是还和薄晴喝交杯酒?怎么,目标转移这么快?”
毕景黎没答,却笑了:“你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你对宛风有好感,而且是男女之间能喝交杯酒的那种好感?”
何骅枼短暂地失措了一阵,竟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噤了声。
毕景黎解释说:“交杯酒那不是在玩游戏嘛。而且好感对象...多又不嫌多,交往对象是唯一的就可以了。况且和谁相处得舒服就和谁在一起咯,性别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男女都可以。”
何骅枼从没有想过毕景黎会对着他说这些。只是两句,就轻描淡写地将他一直以来的顾虑一笔带过。
这样想毕景黎活得确实是洒脱,他没有这样坦言的勇气。如果有,此时也早轮不到毕景黎在这里和自己聊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他一句话问出口,觉得自己就已经败下阵来:“你喜欢宛风?”
毕景黎纠正:“好感。”
何骅枼并没在意毕景黎不同用词上的区别,对于他来说不存在多个好感对象的情况,好感对象是一个,暧昧对象是一个,最终的恋爱对象也只能是一个。
“哦,”他说,“你不该去和宛风说么,跟我讲有什么用?”
“觉得宛风对你的态度不一般,”毕景黎试探他的反应,“所以来问问你,你觉得我该去跟他说明白?”
何骅枼先前对毕景黎生的那点气在一来一回间散了七八分,半秒的犹豫后干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一丝情愿。
毕景黎还在问:“你这么觉得的?喜欢就要去试试看?”
何骅枼的声音似是有所动摇,最后还是不轻不重:“…嗯。”
“你劝人真是一套一套,可惜自己琢磨不明白。”毕景黎轻叹了一声,不给何骅枼反问的机会,三两下拍净裤子上的沙子起了身,留下一句评价离开了沙滩,“嘴比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