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琮光

11、SEASON 4 深空·日影树·微澜（中）

　　我想辰离是永远不会对季湘木满意的了。那天晚上我们和季湘木、宫晴理一起坐在餐厅里，辰离的表情就像是一张被来回踩过的牛皮纸一样，皱成了一团。然而我们道行高深的季湘木同学丝毫不动容，笑得比平时还灿烂。
　　宫晴理显然没有他对面的季湘木那样的道行，他看着我那张大概和辰离差不多的脸几乎要吓得躲到辰离后面去了。我在心里痛快得想着：劳斯莱斯撞了宫晴理。
　　辰离说：“景然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光看宫晴理？”
　　我极其温柔且笑里藏刀地说：“我没有啊，我一向都是很温柔。”我用更恶毒的眼光瞪着发抖的宫晴理，“哎呀，辰离，人家宫晴理才跟你在一起多久呀，一定是被你吓得发抖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温柔地对待晴理包包呀。”
　　辰离瞪着我，我也瞪着她。谁让她先用那种眼光看湘木的呢？然后她很无奈地收回了视线，专注于她的晚餐——咖喱饭去了。
　　席间宫晴理不停地给辰离夹菜，明显得就是忽视了身为辰离12年死党的我，以前可是只有我才这么干的。于是我也行动了起来，拼命地往辰离碗里夹菜，最终辰离愤怒了。
　　“你们给我注意点！”
　　辰离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浪费粮食和浪费钱。然而我和宫晴理显然都忘记了。于是我们双双停手，默默地吃晚饭了。辰离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了相当于她平时三倍饭量的晚饭，晚上回去就在厕所里待了两个小时……
　　季湘木隔天就要走了，我把他送到火车站。辰离没有去，因为她虚脱在家修养。
　　我抱抱季湘木，说：“再见。”
　　湘木点点头，也说：“再见。”
　　他走进了火车里面，被人群淹没了。我看着那火车越走越远，带走了我最喜欢的男孩子。我忽然觉得下一次的见面是如此遥远，让我的心里很不安。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季湘木在理大会发生什么事，比如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之类的，我当然知道这并不可能。但是我怕他会遇到些别的什么事。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欧小楷去了秋澜书馆。这个时候依然只有顾之澜一个人在书馆的收银柜前坐着看书。她走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欧小楷把带来的一份便当轻轻地递了过去。她知道顾之澜午间是没有什么饭吃的，但是她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吃自己的便当。
　　顾之澜看到便当盒后才抬起头来看欧小楷，他说：“是你啊。”
　　欧小楷点点头，伸手指着那个便当盒，说出了她在就准备好的话，“那是景然让我带给你的。”或许只有这样说，他才会接受吧。欧小楷只希望他不要饿肚子，至于怎么说她一点都不介意。
　　顾之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打开了盒子。里面的菜肴很丰富，颜色搭配得也很鲜艳。只是有一个煎得很灿烂的鸡蛋揭露了面前这个女孩的谎言。
　　顾之澜吃了几口，说：“是你做的吧？”
　　他的眼睛直视着欧小楷，把她的慌张收入眼底，欧小楷慌张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从哪里知道的。
　　顾之澜又咬了一口那个很大的煎蛋说：“味道很好，可是景然从小就讨厌蛋类的食品，更不用说拿它来做便当了。”他一口一口地吃光了那个煎蛋，对着欧小楷笑了。
　　“你喜欢我。”陈述的语气。
　　你喜欢我。这句劲爆的话让欧小楷为之疯狂了一整夜。第二天她带着两个黑眼圈和周若皠一起走在学校的路上，向他叙述了这件事情。
　　“他居然会知道！！”欧小楷已经歇斯底里了。
　　“行了，你说过很多遍了。”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她一直这样说，周若皠恨不得那个耳塞堵住自己的耳朵以免它们遭到荼毒。她就不能换句话来说吗？不是“他居然会知道”就是“景然为什么不吃蛋”反反复复就只呈现出一个事实——顾之澜知道她喜欢他了。
　　欧小楷在上午没有来我们中文系之后，连午饭也没有和我们一起吃，周若皠说她要节食了。辰离也不在，这小女人整天和她的新欢混在一起，不知道到哪儿去疯了。把可怜的“旧爱”我抛在这里吃食堂饭。我想辰离就算了，我一定要把欧小楷搞定了。于是我迅速地找到了之澜。
　　欧小楷的反常一定是因为他！
　　我找到之澜的时候他在林大里一个人工湖旁边树下静静地吃午饭，完全把我当空气。
　　于是我愤怒了，直接问他：“你都对欧小楷说了什么呀！”
　　之澜慢条斯理地收拾他的盒饭，并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我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之澜说：“你的外套。”
　　他说的是我身上穿的衣服，是十雨刚送给我的，虽然是男式的，但是由于我的长相并不觉得奇怪。但我知道之澜在说什么，我们之间似乎已经隔了一层膜，我还是小五，他却早就不是六少爷了。
　　我们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穿着相当于普通人n个月工资的衣服，胡乱地坐在地上。而长大后，曾经和我们坐在一起的之澜却要我小心不要把衣服弄脏。
　　“之澜，你变了。”我有点悲伤。
　　“谁都会变的。”之澜的表情好像很往昔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我们小时候都穿着昂贵的衣服坐在地上，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还是随便地穿着这些坐在地上，但我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他穿的灰色毛衣，的确是和我穿着的精致小外套很不搭。可是我知道他并没有讨厌或者是任何嫉妒的意思，因为他是之澜。
　　我立即脱了那件小外套，说：“就像这样子，我就算脱掉了外套我也还是小五，而你就算穿着几十块的毛衣你也还是之澜！”我想要抓住他远去的某些东西，我们就算是分开多少年，身体里还是流着同样的血的。
　　之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让我把外套穿上，然后问我找他有什么事。
　　我这才想起来，又问他：“听说你恐吓欧小楷让她节食？”
　　之澜的表情迅速变得十分高深莫测，从这里看出周若皠告诉我的只有50%是真的，也许还只有20%。
　　之澜摇摇头，“没有啊，我从来不恐吓人的。”
　　我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哪一天如果他威胁恐吓了谁的话，那么天上一定会下红雨的。
　　但是我不明白欧小楷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好意思。”之澜说，“是我让她这样的。”
　　之澜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和我说了一遍，我想他一定很想在我张大的嘴里塞两个鸡蛋，可能三个也可以。我觉得天上开始下红雨了。
　　“之澜你被洗脑了吧。”我听完后对他说。依照从前景之澜的性格而言，他是碰都不会碰那个便当的。更何况是在吃完便当后甩出那样一句话。他真是快要比上季湘木了，并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湘木至少用一个疑问语气“吧”，他居然用陈述句！
　　“哦，可能是我主语和宾语搞反了吧。”之澜保持着很正经的表情说。
　　“你就装吧，小样！倒过来我更不能接受！”如果哪一天他会亲口和谁说“我喜欢你。”那么天上就不是下红雨了，应该是红雨自己从地府涌上来，然后把我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