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四年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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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认为能在世界上千千万万人中，找到一个你爱的，她也爱你的人，除非是命中注定，否则根本就只是梦中花水中月一样，会醒，会破灭。
但是夫妻之间第一次争吵来的速度之快，令他全无心理准备。
母亲对于他和维斯利之间的事情并非全不知晓，第一次当众受到威胁，而且施与方是一直以来的同盟者，他的母亲。
这令他有两个清醒的认知。一是，婚前婚后的利益方，显然已经转化了。婚前母亲会毫不犹豫地为他掩饰，婚后竟然用此来要挟他。这令他对婚前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前景多少多了些这显然是有些过分乐观和盲目的认识。二是，维斯利的事情，追根究底的将是弗琳，他曾经的爱人，还有他疼爱万分的亚瑟。他之前认为不会成为隐患的，可以后是否会……
但是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令他考虑维斯利一家的未来，轮船上，妻子惊喜满足的笑容已经让他脑中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
他愿意实话实说，但是有些内容却下意识删减，并非全无保留，因为他曾承诺过。
在美国之后，他迅速认识了艾玛的前追求者，莱斯利伯灵顿。
对方明显比他更优秀，除了自己的脸蛋，他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拥有的比莱斯利更具备优势。
妻子是看重他的内涵，还是看重他的长相？这个问题的到来，不得不令他有些沮丧。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她可选择中的最好一个，虽然此前就已经清楚认识，但事实难免不叫人沮丧。
但是一旦将莱斯利与艾玛之间再无可能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内心除了接纳这个行为间大大方方，尽最大善意来对待他们夫妻二人的男人，还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其他反应。甚至于他有一些微妙的优越感，‘毕竟是我得到了她，不是吗？’
而这里也明显是一个更大的舞台，他着眼的也不再只是一个庄园，几处地产。他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自己实在没必要将自己现在起的几十年大好年华全部投注在很久之后，才能继承的地方上，鉴于他父亲也拥有非常强大的自尊心。一山不容二虎，即使是父子，也要遵守该守则。
英国贵族将从政和经商奉为上道，莱斯利非常愿意帮助他成长，而艾玛显然不愿意夫妻间闹矛盾，非常痛快地将她可自主运用，不需要经兄长同意的财产交付于他的手中。
这是女人持家的智慧，男人有的时候不得不惊讶而她们的慷慨大方。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男女双方担负的家庭责任不同，追求的东西显然也不同。
但是妻子对于商业又并不缺乏敏锐，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又并非承担着全部的期待，有人会在适当的时候，小声提醒他，“小心。”
由于艾玛非常有力的救治，她顺利地赢得了兄长埃里克全部的尊重和喜爱，罗斯洛德家的人亲情淡漠与一般的贵族世家没有差别。而埃里克兄妹三人却是其中的例外。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用能力和才华证明自己配得上全心全力待他的艾玛。
但长期的胜利会令人麻痹大意。
弗琳小心翼翼地传来想要见他一面的消息，而他不知道为何，竟然下意识选择了欺骗的借口。然后面对弗琳对他的小心翼翼，他简直无从下手，数月之前想要让他们离开这里的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咽下嘴。
然后之后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有人重重地在拍了拍他的脸。
他睁开眼睛。
中年男人冯丹皮杜在身周随意走动，“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瑟兰迪督中校，确定不起来吃点东西吗？”
他重重地揉着眼睛，看向阳台的窗外，依旧阳光明媚。
法国是一个令他感觉十分复杂的国家，没有明确喜爱，没有明确厌恶。
而现在他待在这边待了两年多，他的晋升速度的确如预想中的那样，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太多太多。每天见证着无数的死亡，支离破碎的肉块。
最初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逐渐淡漠，现在每天最想的第一件是回家，第二件事是如何大难不死，第三件事才是如何打胜仗。
贵族的淡定和从容被他遗忘得不剩多少，但他从小被训练长大，许多东西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但是他还是非常不客气道，“谁允许你进来这里？”
这里，显然是他之前要求的休息的地方，但是除了妻子的住所医院的员工宿舍，还有哪里是最适合的？
整个玫瑰庄园城堡里，大概上上下下有三百多间房间，每一间都比现在脚下的这一间来的装饰精美。墙上贴着是简单的矢车菊壁纸，简单的木质地板，上面披着不知名的粗糙小地毯，甚至连一小块刺绣挂毯都没有。但整体非常务实，有两块放置靠枕的红木椅子，一块躺椅，同配套的桌子。角落是一张书桌和一架缝纫机。
但那都是小客厅的摆设，卧室中只是放了衣柜和一张单人床，还有衣架，就已经有些拥挤。甚至连梳妆台都没有。只有一个矮脚的小柜子，放着一些女性必需品，还有他的照片。
“为什么我不能进来？”冯丹下意识远离他的可接触范围。
他简直懒得解释了。“这里是我妻子的卧室，即使是她本人在场。你也没有权利进来这里。”
员工宿舍的钥匙管理员的确有权利进行备份，但是卧室这样的私人领地被踏入还是令他无法接受。
“别误会，我只是进来叫你吃点东西。顺便告诉你消息。”皮杜立刻后退几步，转身走到客厅，指了指桌子上的面包肉干和热汤，“艾玛大概晚上才回，我没有将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她，”皮杜自以为了然地说道，“年轻人。浪漫对吧？”
然后见他精神状态仍然不太友好，皮杜便非常有眼色地转身告辞了。
他虽然对食物没有特殊的要求，但是味道鲜美的热汤还有新鲜的热牛奶，已经好久没有碰过了。
倒是个不错的朋友？大概是的，这充满体贴的投食行为，使他对皮杜的好感增加了许多。
接下去的梦是支离破碎。
有女人苍白的面孔。
她的双眉皱的死紧，甚至连手上的指甲都没有血色。
他徒然想到在美国那场凶险的高烧，有一瞬间他以为死神会残忍地将爱侣分离。
自己罕见流泪。看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无尽的沮丧和难过。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从亚瑟第一次误称他为‘爸爸’的时候，他就渴望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但是慈祥的祖母因为过早生育而落下一生的病根，这一点，他也是从父亲那边得知的。
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他迅速地用手帕擦干眼角。
却是一声浑厚沉重的叹息，身后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他小时候那样，沉默着，却再度成为他身后坚定的支撑。
许久之后，他勉强镇定心神，但仍不愿意说话。
“她应该醒了，进去安慰她。只有你能与艾玛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你们还年轻……”
他点了点头，转眼看着与他身高相仿的父亲，张嘴欲说，但不知表达任何内容，“希望你能原谅我今天的软弱，我应该用最好的心态来接受这件事，只是……这太难做到了。”
伯爵摇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每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没有所谓的最好心态。儿子，我们都是人，都是情感的化身和执行者。我虽是你的父亲，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苛求你。”
有人轻轻地摸着他的脸庞，掌心柔软。
轻轻地吻着他的嘴，用热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在他身边走动。脚步轻缓。
浴室里传来流水洗衣的声音。
但睡意强烈，他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
冬天降临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准确预算到它何时结束。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消迹在沉默之中。
最后争吵的那一天晚上，他几乎难以入眠。脑海中满满的话不知从何开始表达。
她误会我了。
可是原因在我，若非我没有好好处理这一切，否则……
墙上用红绸布系着的挂钟过了六点，七点，八点，九点。
昨夜参加宴会晚归，他起床的时候在九点半。
他忽然坐起身，下床打开两卧室之间的连接门，第二天到了，他要向她解释。
但是人去楼空的空荡感立刻令他察觉不妥，转眼一看，壁炉上一封信笺，下面是他送的宝石项链。
……
她走了……她又不是什么西部牛仔，凭什么说走就走！
他没有睁开眼睛，微黄的台灯被一声‘啪’，关掉了。
声音如此细微。
他的眉峰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柔软的身躯轻轻地钻进他的臂弯中。她细声呼唤着，“阿罗……”
他忽然收紧手臂，如梦话一般地说道，“不准走。”
女人的声音微微哽咽，“你不走我不走。”
黑暗中，一滴泪迅速划出他的眼角，经过鬓角，被满头的发丝隐藏。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四年章（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