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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把她留下 ...

  •   一场交谈不欢而散,谢楚言不让黄芩离开的想法很坚决,不过动作柔和得多,没明确说不让她走,而是要她再好好想想。

      两人的对话算不上争吵,顶多是言辞激烈了些,春丫看在眼里却并不这样想。
      往常谢楚言绝不会对黄芩说重话,他们这样交谈就是在吵架。

      黄芩和谢楚言吵架,她插不上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听清楚两人争执的原因,黄芩想去一个叫青云宗的地方找人,可是谢楚言不想让黄芩去。

      谢楚言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他把黄芩看得很紧,连院子都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打造出一个绝对美好的梦境。

      这个梦与其说编造给黄芩,倒不如说是谢楚言做给自己,黄芩配合他演戏,让他沉睡在梦中不愿醒来。
      如今黄芩想打破梦境离开,谢楚言自然不愿意,他想继续把这个美梦做下去。

      两人的矛盾不可调节,于是春丫去劝黄芩。

      春丫端一碗汤圆去给黄芩,“你晚上没吃多少,现在应该饿了吧?”

      一个个白胖的汤圆在红棕色糖水里翻滚,热气飘出,带着红糖的甜味和一丝姜的味道,在下着雪的寒冷深夜,很好地抚慰胃部。

      黄芩站在房间里,正在擦拭蒙尘的剑,见到春丫进来,她伸手接过汤圆,“多谢。”

      春丫看一眼桌面上的长剑,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黄芩的剑。

      见春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黄芩笑道:“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害怕。”

      春丫:“我很喜欢谢楚言。”

      “喜欢他的人很多,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别听别人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喜欢他是你的自由。”黄芩吃下汤圆。

      春丫神色舒缓下来,“我也喜欢你。”

      “谢谢。”黄芩又笑。

      “所以我们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春丫红了眼圈。
      “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听你的话,绝不会不知好歹地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黄芩放下汤圆,温柔地擦去春丫的眼泪,“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有我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强迫其他人做出让步。”

      春丫:“这年头有个安稳的生活不容易,你受伤这么严重,一定很疼吧,要是离开这里说不定要吃上更多的苦。”

      对谢楚言来说的美梦,对她又何尝不是,梦里必须有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黄芩:“我不怕。”

      她拿起剑挥了几下,展示出不同以往的活泼灿烂,她本不是恬静温柔的性子,只是被困在受伤的躯壳中打不起精神。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是个天才,这个事一般人我都不跟他们说。”黄芩朝春丫眨眨眼睛。

      春丫的眼泪凝固,近乎惊恐地看着黄芩。

      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并不了解黄芩,印象里的黄芩总是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像是一副静默的画,连笑起来都是温和浅淡,显得美丽又脆弱。

      可眼前的黄芩如同一只灵动的猫,亲手撕碎先前的画像,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意。

      她如此陌生,或许只要她想,她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黄芩揉揉春丫的头,“是不是很意外,虚了那么久,这不能做那不能吃,快憋死我了。”

      春丫彻底呆滞,没能再说出一句劝告的话,晚上是如何回到房间都忘了。

      次日,黄芩准备出门,谢楚言守住门口不让她出去,恳求道:“你再待一段时间,等到狐裘完工好不好?”

      对于黄芩性格的转变,他毫不意外,黄芩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之前的乖巧听话更像是一张虚幻的影子。

      黄芩叹气,“谢楚言,何必呢?”

      谢楚言固执地不让步,“等到狐裘做完,我送你走。”

      最后还是黄芩退一步,没有马上离去,院子里的氛围终究是因为她即将离开而变得凝固。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谢楚言的狐裘一拖再拖,迟迟没有做好。

      春丫每天卯着劲儿给黄芩做好吃的,似乎是想靠拴住黄芩的胃来留下她这个人。

      黄芩咽下嘴里的糕点,“你应该把对我的殷勤劲儿用在谢楚言身上,等我走后,要是你们俩能成就一段佳话,我会很高兴。”

      “你应该知道,他不爱我。”春丫落寞道。

      爱?

      黄芩思考一秒,问道:“你爱我吗?”

      春丫一愣,呐呐答道:“爱。”

      恢复本性的黄芩令人捉摸不透,常常会问出一些让她招架不住的问题,好在对方心善依旧,并不会因为她的反应迟钝或是沉默不语而生气发怒。

      黄芩摇头,“你不懂什么是爱。”

      春丫顿住片刻,而后尖锐反问:“那你说,什么是爱?”

      这个问题黄芩也无从回答,空气安静下来,两人相对而立,各怀心思。

      黄芩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用帕子擦干净手,“点心很好吃,不过往后不用再做。”

      “你喜欢就多吃一些,他不爱吃,以后你走了,没人再吃我做的点心。”春丫捏着盘子边缘。

      今天做的是红豆糕,糕点压成梅花的形状,味道也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院子里的一株腊梅在初雪过后盛放,这是棵有年份的腊梅,为了把它迁移过来,谢楚言费了不少功夫。
      怕它不适应新环境,特意用灵力温养几日,用灵石摆成阵法给它供给灵气。

      黄芩:“做可以,不要再添加额外的东西。”

      春丫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嘴唇嗫嚅,“红豆糕的材料只有红豆和蜂蜜,还有一些花瓣和糖,没有其他东西。”

      “我没告诉过你,我其实是个大夫吧。”黄芩拍拍春丫因紧张而紧紧捏住盘子的手指。
      “虽然你加的料很隐秘,没有味道,颜色也被红豆遮掩,但对我来说,一吃就吃得出来。”

      春丫紧紧咬住下唇,硬着头皮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黄芩叹气,不再理会她,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绣布,继续练习绣花。

      红豆糕里多的料是一种慢性毒药,药性并不强烈,不会置人于死地,人在吃下后会缓慢失去力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黄芩思考,好像是从初雪那天的汤圆开始。

      春丫比她想象中更果断,对方不想让她离开的心思确实真切,谢楚言和春丫,一个用软一个来硬,某种程度上说还真是般配。

      彻底挑破窗户纸后,春丫依旧给黄芩投喂各种各样的食物,这回食物里没再添加不该有的东西,她的固执程度与谢楚言有得一拼。

      谢楚言的狐裘迟迟没有做好,说好三日又三日,却又躲避着不肯见她,春丫更是各种好话说尽,求她不要离开。

      黄芩很想笑,此刻的她仿佛抛妻弃子的渣男。

      黄·渣男·芩坚决地离去,没有什么行囊可以带,孑然一身地走。

      春丫拦不住她,追着她到城外,眼睛哭得红肿,嗓子说到发哑,没有任何劝说的技巧,不断重复着一句“你不要走”。

      银针刺入春丫的穴位,她在黄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身体无力地倒下,黄芩扶住她,让她靠着树坐好。

      “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春丫带上。”黄芩朝前方的人说道。

      谢楚言转过身来,看上去憔悴许多,左半边脸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一点瑕疵。

      黄芩:“你又开始在意容貌了吗?”

      “你不要我,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好看,你看看我现在的脸,能不能把牧行之比下去?”谢楚言执着道。

      “你想说你是因为我而杀人吗?”黄芩忍不住笑了,歪着头看他。
      “可我好好待在院子里的时候,云罗城死了不少人,这些罪责,你也要推到我头上吗?”

      谢楚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撑着说道:“他们和我争夺猎物,这世道本就是你争我夺,他们死得不无辜。”

      黄芩:“我不想跟你辩论他们的死无不无辜,你杀人与我没有关系,不能以此为借口将我绑在这里。”

      银针从指缝间飞出,黄芩率先动手。

      每日在绣布上刺绣,为的不是那朵乱七八糟的荷花,而是让身体再次熟悉银针,它们在她的控制下朝谢楚言袭去。

      谢楚言举剑将银针挡下,侧身躲避更多的银针,他眼中布满红血丝,握紧长剑朝黄芩扑来。

      银针像一阵飘忽不定的风,它们时而形成防护挡在前方,时而变成一只箭羽刺中谢楚言的破绽。

      搏杀总免不了受伤,黄芩的双手渐渐出现叠加的血痕,翻飞起来如云朵一般的长裙被割破,血液染红纯白的衣裳。

      论实力,她不如谢楚言,他死死压制着她,要将她带回。

      忽然,谢楚言手中剑失去准头,钉入旁边的树干,他双腿发软,需要扶树支撑才能保持站立。

      他惊愕地打量自身,“怎么回事?”

      “春丫做的饭很好吃,不是吗?”黄芩从容地换下破烂的衣衫。

      她用的药正是春丫掺在红豆糕里的,药是春丫从谢楚言房间里偷的,可若没有谢楚言的默许,仅凭春丫那点修为怎么可能得手。

      黄芩走近谢楚言,整理他纷乱的头发与衣领,“我真的很感激你,并永远记住你的恩情。”

      谢楚言手脚酸软无力,若不是靠树木支撑,他估计会一头栽倒在地。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住黄芩,惊慌失措地重复道:“别走,别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尽心尽力做得这样好,她却还是要离开?

      黄芩推开他,扶着他在地上坐好,再把春丫带过来,在地上布置一道阵法,好让其他人无法伤到他们。
      谢楚言在云罗城积怨甚多,如今他毫无还手之力,必然会引来报复。

      做完这些,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声音飘散在空中,“药性半个时辰后会解开,不要来找我。”

      阵法既是保护他们,也是约束他们,谢楚言看着黄芩远去却无能为力。

      本该处于昏迷的春丫醒来,谢楚言急道:“快,我教你如何破阵,我们一起追上去。”

      春丫愣愣看着黄芩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又转过头看谢楚言。

      谢楚言骂道:“发什么愣,快点啊!”

      春丫忽然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一口,谢楚言一愣,拧眉道:“等把黄芩追回来,我可以纳你为妾。”

      春丫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原来谢楚言不过如此,既留不住黄芩,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高不可攀。

      只有黄芩是不一样的,无论是伪装的乖巧,还是后来的灵动机敏,黄芩始终是黄芩,会给路边乞儿一个馒头的黄芩。

      黄芩……

      她反复咀嚼这个名字,耳边谢楚言的催促和咒骂模糊不清,只有黄芩的模样越发清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把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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