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对麦芒》不系归舟

3、三

　　唯爱是从，唯爱无所适从

　　顾尔然站在电梯公寓下，环顾四周，等一位大婶按了密码进门之后，赶紧尾随进去。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让人以为碰到小偷，其实他只是潜进陈哲庭的家帮许可拿东西。
　　等电梯到了23楼，顾尔然假装镇定地走出去，掏出钥匙，以为马上便会革命成功，结果——被拴在对面门把上的一只大狼狗狠狠咬了一口。
　　“嗷——”
　　“嗷——呜”
　　顾尔然和狼狗同时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顾尔然低头看了一眼小腿，再次发出哀嚎。随即，陈哲庭的门和电梯门同时打开。
　　“摩卡你怎么了？”电梯里出来的那位首先奔向狼狗，满脸担心。
　　陈哲庭看见顾尔然，先是一愣，随后双手抱胸，一脸悠然地问：“小顾你没事吧？”
　　顾尔然刚才躲得快，其实只是被狗咬破一点皮而已，但陈哲庭在家是他没料到的，脑筋一转便试图用受伤来转移陈哲庭的注意力。
　　“陈大哥，快……帮我打120吧。”顾尔然紧皱眉头，一副很痛的样子。
　　陈哲庭看了一眼，指着顾尔然身后的人说：“他就是医生，你找他。”
　　梁辰安抚好摩卡，起身看了顾尔然一眼，露出敌对的表情：“你吓到摩卡了。”
　　顾尔然先是一愣，随即怒骂：“我——靠！是它吓到我！”
　　梁辰耸了耸肩，转身解开摩卡，开门。
　　陈哲庭上前搀着顾尔然，对梁辰说：“还是打一针狂犬疫苗吧。”说完破门而入。
　　顾尔然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感激万分地看向陈哲庭，陈哲庭微微一笑：“给你留条小命，待会儿拷问。”顾尔然看着陈哲庭人畜无害的微笑，顿觉眼前发黑。
　　梁辰娴熟无比地进屋拿出一支针管，挤进药水，走到顾尔然身前，拉过顾尔然的右手，在手臂上落针，推药，起针，利落无比。
　　顾尔然缓过神来时，正准备再次飙高音，结果看见陈哲庭，生生把眼泪蓄在了眼眶里。
　　“后天记得再打一针。”梁辰面无表情地说完后，摊开手要钱。
　　“我——再——靠！是你的狗咬到我了！”顾尔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怒吼。
　　梁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疫苗一共要打五针才有效。”意思就是你现在不给钱下次就不给你打。
　　“我下次去医院打。”
　　“疫苗一共有三种，他们不知道我给你打的是哪种。”梁辰一派悠闲。
　　陈哲庭在一旁见梁辰要钱的一副流氓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随即笑着说：“钱先垫着，下次给。”
　　于是，顾尔然忿忿不平地被陈哲庭从梁辰家拉出来，进了对门。
　　梁辰看着他俩离开，走到阳台，蹲下来摸着摩卡的头说：“想不到你还是我的红线。”

　　顾尔然进了陈哲庭家，立即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陈哲庭不慌不忙地从冰箱拿出一听可乐，笑着问：“小可呢？”
　　“这个，陈先生，您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呀。”顾尔然旁顾左右，避开陈哲庭的眼神。
　　“他叫你来拿什么东西？”
　　“他的手提。”
　　“拿到哪儿去？”
　　“……”
　　“你也不知道？”
　　“嗯。”顾尔然战战兢兢地看着陈哲庭。
　　“……那好。”陈哲庭继续微笑，“今天你就住这儿吧。”
　　“住……这儿？”顾尔然一脸惊愕。
　　“嗯。”陈哲庭说着打开可乐，递给顾尔然：“我守猪待兔。”
　　“哦……”顾尔然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再喝一口，抬起头问：“第三个字是反犬旁？”
　　陈哲庭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
　　顾尔然手机被陈哲庭没收，百无聊赖地在客厅看了一小时电视，转头看陈哲庭在书房敲着电脑键盘，很认真的样子。便悄悄地起身，悄悄地走到大门旁，正想悄悄地开门溜走，结果听见门外传来钥匙声。
　　顾尔然心想糟了。
　　陈哲庭其实早就察觉到顾尔然想溜走，这时听见门外的声音，便扭过头来。
　　结果，门一打开，门里门外两人同时愣住。
　　“小沈，进来吧。”陈哲庭微笑起身。
　　沈谦站在门外，吓了两跳。看了一下顾尔然，又看向陈哲庭，故作镇定地问：“小可在吗？我来找他。”
　　陈哲庭走出书房，照样从冰箱拿出一听可乐，笑着说：“你也找他？那这钥匙是他之前给你的了？”
　　沈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将钥匙递给陈哲庭：“他说怕弄丢了，让我帮他存一把备用。”
　　“哦……你进屋和小顾一起等吧，随便坐。”陈哲庭说着将可乐递给沈谦，转身进了书房。
　　沈谦心想还好反应快，坐在沙发上却是全身虚汗，如坐针毡。
　　顾尔然做着口型问：“你怎么也来了？”
　　“小可逼的。”
　　“他在哪儿？”
　　“不知道。”
　　正说着，陈哲庭从书房出来，笑着将沈谦的手机也拿走了。
　　两人看了陈哲庭的微笑，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同时心想：小可死定了！
　　接下来的三小时内，陈哲庭家陆续又来了三个人，苏李，陈呈，以及一位打酱油的出租车师傅。当那位可怜的师傅哭丧着脸说刚才一男生一进车就抢了他钱包，逼着他来这儿拿东西，然后等通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其余四人看见陈哲庭的眼神暗了又暗，脸色黑了又黑。
　　“小可都叫你们拿手提？”
　　众人点头。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陈哲庭扶了扶额头。
　　“哥，你欺负那家伙了？”陈呈问。
　　“哥！？”顾尔然和沈谦同时惊诧。
　　“你们才知道？他是我堂哥。”陈呈说完，对着沈谦笑。
　　沈谦顿悟，怪不得以前每次看小呈的笑都觉得似曾相识。顾尔然也顿悟，怪不得小橙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强势。
　　三人各怀心事离开了。出租车师傅赖着不走，说要拿手提换钱包。陈哲庭微笑着拿出警官证说：“师傅你放心，我今晚就把钱包还你。”那师傅看了警官证，稍微放宽心，留下电话号码走了。
　　苏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陈哲庭，看他一身休闲服，周身却透出贵家子弟的气质，几分干练几分慵懒，倒不像个警察。
　　陈哲庭向他打招呼：“苏先生好。”
　　“陈先生好。”生疏的客套过后，苏李问：“小可最近经常这样？”
　　陈哲庭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他这毛病。”
　　“进了大学就这样，有两年了。”
　　陈哲庭听了不禁皱眉：“知道他每次去哪儿了吗？”
　　苏李避而不答，沉默一阵，看着陈哲庭说：“陈先生，我这表弟从小没爹没妈，别看他平时嬉皮笑脸大大咧咧的，其实很胆小，稍有危险便会躲得远远的。”
　　陈哲庭苦笑：“跟着警察还不安全？”
　　“他虽然胆小，但是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陈先生，我希望你别伤害他。”苏李说着，笑了笑：“不过那小子一没财二没色，陈先生这样的条件，应该也不是图他什么。”
　　陈哲庭听了摇头，认真对苏李说：“其实我另有所图。”
　　苏李一怔，看着陈哲庭认真的眼神，摆手道：“那我管不着了。”

　　许可晚饭时间准时到家，耷拉着脑袋进门，望着陈哲庭。
　　陈哲庭进厨房盛饭，出来，摸了摸许可的头，笑着说：“三天不见，瘦了。”
　　许可抬起头，盯着陈哲庭，察言观色一阵，咧开嘴笑了：“庭庭，出门闯荡之后才发现，还是家里好啊——”
　　陈哲庭笑了笑，摊开手：“钱包拿来吧。”
　　许可开始大肆屠杀一桌的饭菜，呼噜一阵后说：“还给他了。”
　　“道歉了吗？”
　　许可开始装无辜。
　　“打电话去道歉。”陈哲庭摸出许可的电话，递过去。
　　许可腆着脸说：“我道歉，你洗碗。”
　　“好啊，我洗碗，你拖地。”陈哲庭笑。
　　许可嘴一扁，放下筷子：“我还是离家出走好了。”
　　陈哲庭起身抓住许可，按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在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将他死死抱住。
　　许可不出声，过了一阵，陈哲庭叹一口气，说道：“小可，我让你跟我一起住，没有监禁你的意思，只是，这次你消失三天都不联系，我真的很担心。”
　　“我没做坏事，不信你可以叫人查。”
　　“我知道，我不查。”陈哲庭拍着许可的背，“虽然不知道你每次去了哪儿，但我都没叫人查过，因为我知道现在你对我还设有心防，我等着你走出来，把心事告诉我。”
　　“要是走不出来呢？”
　　“走不出来，我就慢慢走进去。”
　　许可听了，推开陈哲庭，怔怔地看着他，问：“我一没财二没色，你图我什么？”
　　陈哲庭想起下午和苏李说的话，不禁笑出声，依然回答：“另有所图。”
　　许可思忖一会儿，摇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回餐桌前：“那我可得小心提防了。”
　　陈哲庭看着许可打电话道了歉后，走到阳台，点上一支烟。屋内的许可边骂边洗着碗，陈哲庭将手伸出去，看着指间微亮的火光，想起第一次见许可的情景，不禁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