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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三十四
      门关不紧,隐隐漏风。
      吹在汗湿的背脊上,微微发冷。
      七钥扭了扭脖子,从床上爬起来。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忽然有了认床的毛病,之前就总感觉好像有谁在背后偷看,回头打量,却什么都没有。
      月色清冷,从门缝窗缝里倾泻下来,斜斜洒了一线。
      隔壁一点动静也没。
      “吱呀——”推开门,冰冷的风笔直的灌进来,七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一轮圆月悬在枝头,时间应该还早,也不知道染墨……七钥猛地一凛,风里有股血腥味,很淡,似乎已经飘散了很久。
      “染墨!韩潇!”七钥大惊失色,“砰!”木门被大力踹开,撞上墙壁,落了一地灰。
      屋子很暗,角落的地方更是完全隐在阴影里,一片模糊。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弥漫在每个角落。
      没有人回答。
      “七少爷!发生什么了?”大熊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七钥一惊回头。
      “小姐让我守着后院,怕有什么意外情况——呃,七少爷?”
      七钥没注意到大熊到底说了什么,他只是看到大熊手里的灯笼眼睛一亮立马抢了过来。
      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
      “染墨!醒醒!韩潇?”七钥看不清他们到底伤在哪里,为什么会两个人一起人事不知。
      “……”韩潇微微动了动,随后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依旧晃花了他的眼,一瞬间的茫然,“七钥?”
      “到底怎么回事。”七钥看不出韩潇有任何异常,伸手想推染墨。
      触手却是一片湿润。
      赶紧把灯笼凑近。
      浓重的血色在床单上晕染出很大一片,被风吹得几近干涸,肩膀处的衣料早以被鲜血完全浸润,只是因为一片黑,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韩潇比七钥更吃惊。
      “大熊,拜托你把子枢找来——算了,我送他过去!”

      “怎么样?”七钥看着子枢一脸沉重的样子心里一沉。
      “没事。”子枢摇摇头,“他的伤问题不大,只是发现得有些晚。伤口虽极深但没伤到血管要害不会有大问题。”
      “那你干嘛一脸凝重?”
      “你看这伤口,明显的牙印。”苍白的皮肤,齿痕宛然,整块肉几乎被咬下来。擦去血迹的瞬间血水奔涌而出。
      凌子枢迅速按住伤口上药包扎。
      “可是我之前没听到什么大动静。”七钥皱眉,他自认没睡那么死,“而且染墨不应该毫无反抗之力。我看韩潇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
      “你看这里。”子枢很小心的托起染墨的右手腕,撩起袖子,青紫一片。子枢动手轻压,昏迷中的人疼得皱眉,好不容易风干的衣衫再次隐隐透着湿气,“骨头裂了。”
      “什么?”
      “不是他没有反抗,而是一下就被制住了。”
      “韩潇有那么厉害?”七钥难以置信,“而且照韩幽的说法应该是没有意识的咬人之类的,怎么可能——”
      “他自己知道么?”
      “我觉得不知道。他的无措不像是装的,而且,我想不出他伤害染墨的理由。”七钥狠狠地咬着下唇。
      “不要太自责,你在场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搞不好再多一个躺下的给我增加负担。”子枢拍拍七钥的肩。明明是安慰的话愣是听得有些讽刺,“你就把韩潇一个人扔在后院了?”
      “韩潇看上去很好,韩幽让我先离开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
      “如果再来一次,韩幽岂不是很危险?”子枢皱眉。
      “应该不会。”
      “恩?”
      “韩潇的体温本来一直高得惊人,不知怎地,忽然低了不少。”
      “……我去看看。”子枢沉吟了一下,转身出门。
      “我也去。”七钥微微转头,却看到凌子枢看着门口发愣,“怎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韩潇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一门神的架势。
      “呃,我,想来看看。”看到屋里的两个人都死盯着他,韩潇选择先开口,“你们放心,我现在很好,不会——”
      “那昨晚你怎么解释?我离开的时候你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好!”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我不知道——”
      “你——”七钥还想说什么,却被凌子枢挥手打断。
      “七钥,紫疏性寒。”
      “你姓不姓韩关我屁事!”七钥脑子也没动下意识顶了回去,然后才发觉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什么意思?”
      “其实时翎也是,染墨由于被我灌下一大瓶可能更是这样。”刚到千冥山的前两年时翎一天到晚跟他抱怨千冥山怎么那么冷,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什么都不能干还是冷。凌子枢研究了半天,时翎也被迫灌了好几缸子的药都没有好转。
      后来还是时翎自己想起来,自从他喝下紫疏以后,就比以前怕冷多了。
      “因为韩潇喝了染墨的血,所以——”七钥拿眼角瞥了瞥依旧靠在门框上的人,惨白的脸色,失魂落魄的神情,跟现在依旧昏迷不醒的人有得一拼。
      “紫疏本就不是寻常草药,自然不能按常理来思忖。”凌子枢点头。
      “于是这小子因此得福?”
      “呃,七钥——”凌子枢赶紧拽住七钥的袖子,免得某只狐狸一发飙,把门口的人捅无数个窟窿。
      “好,吵——”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很轻,模糊不清,只是深夜的宅子太静,声音响起的距离也很近。
      “染墨!染墨!”七钥赶紧回头,却发觉床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
      “七钥你别急,他没那么快醒。刚才应该只是无意识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凌子枢的潜台词是说省得再被人嫌吵。
      “……好。”
      走到门口,看着依旧低着头杵在门口的韩潇:“你就这么堵着门?”
      “我——”
      “给我回后院呆着去。在你可以完全控制自己之前,我不能让你再接近他。”
      “……”

      初春的早晨依旧有些料峭。
      街上的店铺开门不久,来来往往的人还不是很多。
      城西的药材铺却早早的生意兴隆。正值冬末春初变天之际,大大小小的毛病反反复复的折磨人。
      只是此刻店里的人都在尽量往外跑,离门远的或是年纪大的跑不动的,就颤颤巍巍地缩在角落,留出很空的一条通道给正抓完药往外走的主仆二人。
      “夫人,他们看到我们都逃——”
      “不用管他们,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韩幽语声淡然,似是毫不在意。
      “夫人——”茵儿低下头。
      她服侍了韩幽十几年,可以说是陪着韩幽一路长大的,自是感情深厚非同寻常。韩幽嫁人以后,茵儿自然也跟着韩幽进了柳府。这次跟着回来,就是想人手不够的时候帮个忙。
      “韩府闹鬼的传闻是我们自己编出来的,现在这样自是我们要的结果。凡事必有得失,一时兼顾不了也是常有的事,我们——”话没说完,脚下被门槛一绊,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往前倒。
      离得比较近的人纷纷散开,唯恐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茵儿虽然一直扶着韩幽,可毕竟是一个文弱的女孩子家,惊慌之下非但拉不住还几乎被拽下地去。
      韩幽生怕手里的药材散落不敢放手,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
      忽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姑娘,没事吧?”温润的嗓音,配着柔和的语调。
      “呃,没事。多谢公子。”韩幽站稳身子,忍不住抬头,却在下一刻愣神。
      和煦的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在发梢末端跳耀,微微的晃眼。却盖不住他唇边的一抹浅笑,眼底的一瞬华彩。比不上七钥的摄人心魄,却自有一股清雅柔和的味道。
      “这是——姑娘你的?”一只精致的荷包递了过来。
      “呃,是。”韩幽匆忙接过,回头看了看茵儿。
      茵儿窘迫的浑身上下找了个遍,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把小荷包给弄丢了:“夫人,我不知道——”小丫头苦着脸。
      韩幽无奈。
      “多谢公子。”欠身,心下感激。
      荷包里是她今天清早就出门赶到寺庙求的护身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能帮到韩潇。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公子不是本城人?”韩幽四下看了看,原本围观的人已散去了大半,却依旧有几个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是。在下只是来寻找一位朋友。”
      “朋友?他住在哪?我可以给你指路。”韩幽一不小心一句话很顺口蹦了出去。
      茵儿在一旁拼命扯她袖子。
      七钥只道韩幽是因为环境造人,嫁为人妻自然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会有很大变化。却不知道韩幽为了这个变化吃了多少苦。这不,一兴奋,原形毕露。
      “在下也不甚清楚,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寻找。”
      “那——呃,这样蔼—”原本韩幽想说你没落脚的地方就来我家吧,被茵儿死掐,才把话吞回去。
      “死丫头,你干嘛?”韩幽揉着被掐红的手腕,视线却不自觉追随那抹远去的背影。
      “夫人!”
      “我知道分寸。”韩幽自然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早已没了追在喜欢的人身后的自由,“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其实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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