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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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琴轻柔的滑音像五月湖面上的微风，温柔的抚摸着人们的灵魂，让他们在不经意间陷入沉睡，再也不愿醒来。克利福德和一些贵族青年凑在一起，因为喝酒的原因，他的脸颊染上了红晕，被热气蒸出的汗水在烛光照耀下泛出蜜蜡一样的光泽，冰蓝色的双眼覆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让他显得既纯真又充满了邪恶的诱惑力。
离他不远处穿着绿色短衫的贵族青年发着牢骚，讲述着自己第十八次求爱失败的经历。
“哦……我的女神，克里斯汀娜……她为什么这么厉害，她的剑让我无法近身。”贵族青年懊恼的把脸埋进臂弯里，“我七岁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她小时候也明明很喜欢我的。现在却一点都不记得儿时的情谊……”
“米瓦尔。你在这里哭泣是没有用的，你应该像克利福德提督一样，拿起你的剑，像夺走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一样夺走你的克……她叫什么来着……哦，对，是克里斯汀娜的芳心。”贵族青年的朋友安慰他。
克利福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在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的时候，他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毫不意外的看着那个贵族青年向他走来。
“克利福德提督，请教我剑术吧。”米瓦尔的口气异常的坚定和热情。
克利福德将红酒杯放在一旁，看了他半晌，站了起来：“好啊。”
他们接过宫廷娱乐时用的假剑，克利福德掰了掰剑身，让它的攻击性变得更弱，以免伤到米瓦尔。他在大厅中央站定，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嘈杂的谈话声刹那间停了下来。克利福德背过一只手，将软剑拿在手里做了一个起手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观测着对方的位置和距离，拟测出各种攻击线路。
米瓦尔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老鼠被克利福德的视线狠狠的钉死在地上，越是挣扎就越绝望。他咽了咽口水，仓促进攻。
克利福德轻哼一声，迈步上前，用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封锁了米瓦尔的刺击，然后后退，防守，再进攻。重重剑影中，米瓦尔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剑。最后像个待宰羔羊一样呆呆的看着搭在肩膀上未开刃的西洋剑，肩膀一时间失去了知觉，然后疼痛感慢慢的从皮肤表层蔓延到骨髓深处，左半个身子都在发抖。
这是一场根本就没有看头的击剑练习，人们几乎没有看到克利福德怎么动，米瓦尔的剑就被敲落在地。只有米瓦尔一个人知道克利福德在敲上他的剑身时，突然爆发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再来？”
克利福德撤剑，用脚勾起米瓦尔掉落在地上的佩剑，踢还给他。米瓦尔听到了围观的几个纨绔弟子的嘲笑声，面上一红，再一次执起剑，冲克利福德点点头，进攻。
“集中你的精力、无论你的敌人多么弱小，都不要放松警惕。战场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让你丧命。”克利福德脚下变换着步法，几下撩拨就挡住了米瓦尔的所有攻击，甚至没有多费力去反击。他用手中的剑当做教鞭，一边抵挡米瓦尔的剑，一边帮他调整攻击的角度。克利福德的倾力辅导并没有任何的效果，米瓦尔的剑法越来越没有章法，克利福德连连摇头，声音也渐渐严厉起来，全身上下透出的在战场上才拥有的冷冽让米瓦尔几乎快要窒息。
“米瓦尔·根茨，你为了什么而出剑？”
“我……”
“爱情？欲望？女人？还是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克利福德灵活的转位，破坏了米瓦尔的进攻节奏和线路，他的面容还是平静无波，眼中的讥讽意味却愈加浓重，他突然厉声喝道“握紧你的剑，别让我再有夺走它的机会！”
米瓦尔下意识的五指握紧，克利福德却根本就没有打算缴他的剑，而是佯攻之后直接转为下盘攻击，绕到他的身后反握剑身用剑柄敲在了米瓦尔的膝弯处，迫使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有谁告诉过你决斗的时候要相信你的对手么？！”克利福德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米瓦尔，他将佩剑丢给了侍从，语气很惋惜也很愤怒“米瓦尔·根茨，你实在让我很失望。除了外表，你身上的贵族血液没有为你带来一点有用的东西。”
米瓦尔难堪低下头，他根本就不敢直视克利福德严厉的眼睛，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被父母教训。只把这一场比斗当做是笑话和茶余饭后娱乐的贵族们察觉到气氛的凝重，面面相觑，嗡嗡的议论声让米瓦尔越来越不知所措。一些好事者甚至高声喊起来：“米瓦尔，再来一场！”
“女王陛下驾到！”伊丽莎白女王的到来即使的挽救了米瓦尔越来越难堪的境地。人们将女王的道路让开，分散到两旁，而米瓦尔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伊丽莎白女王用眼角瞄了一眼米瓦尔，用委婉的方式提醒他：“不必行此大礼。”米瓦尔这才如梦惊醒，急匆匆的行礼，退到众人之中。
“克利福德子爵。”伊丽莎白坐在王座上，呼唤着她的爱将，“你也许已经听说这个消息了，你曾经的对手赫德拉姆·约阿其姆·柏格斯统已经回归北海。”
“是的。”克利福德低垂双眼。没错，柏格斯统回来了，带着剩下几个海域的霸者之证，和全世界的财富回来，向我复仇。
伊丽莎白说：“大不列颠的尊严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如果柏格斯统胆敢动用瑞典海军对英国进行挑衅。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投身战争，让他们知道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英国皇家海军的厉害。”
人们为女王的慷慨陈词而热血沸腾，他们为伊丽莎白的英明和果断而大声喝彩。只有克利福德听出了女王的弦外之音：皇家海军只能用于对抗瑞典海军，而不是柏格斯统。
唯一能与柏格斯统相抗的，只有克利福德的私人劫掠舰队。克利福德握紧了拳头，指甲深埋进手心中，刺痛了他的神经。
十年之间，克利福德从来都没有忽视过柏格斯统这个对手，他看着他从失败的阴影中爬出来，一步步成长，直到再一次傲立在世界之巅。他彻夜不眠，一边推进他在东亚的计划，一边把柏格斯统当成最亲密的朋友那样，去搜集他的资料，了解他的一切。他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独处，因为这样才能够思考，他知道他对待下属极为严苛，但更严于律己。他也知道他是个固执到近乎无法理解的人，他秉承着他那一套正义感和原则，无数次的面对诱惑而毫不动心。克利福德每次从战报上看到这样类似的消息的时候都禁不住要在属下面前嘲笑一番。他心里却知道自己是羡慕柏格斯统的。他想成为一个像柏格斯统那样的军人，那曾经是他最大的梦想。
他也无数次的梦见自己和柏格斯统站在一起，他们可以聊天，畅谈自己的理想，在一片海域上并肩作战，永远不会担心自己的背后有人袭击，因为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看见自己最信任的人站在眼前。
十年之前，当打败柏格斯统的那一刻，他觉得甚至可以凭借着他的船队征服整个世界。然后，他打败了无敌舰队，夺走了他们的霸主地位，垄断了大西洋航线的贸易。他编织了无数个阴谋和陷阱，将英国的势力在暗中一步步的埋藏到地中海，非洲，新大陆，印度洋，东亚，东南亚……人们看不到英国的舰队，只能从市场上对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西方玩意啧啧称叹。而他培植的势力早就深入了各个城市，等到一声令下，全世界都在他布下的罗网之中，谁也逃不掉。
他用尽心力，甚至透支自己的生命去为英国的未来铺设道路。而如今，当他可以在这条路上行走时，却发现自己连迈出步子都费力的很。
他太累了。
十年之后，他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欲望，现在的他，还能否与柏格斯统一战？
当然可以。
他扬起头，高傲的发誓：“女王陛下。我将会再一次为英国带来不败的神话。”
记忆中，曾经的恋人诀别时的身影依然清晰。
“克利福德，请守护这个我为之牺牲的国家。”
“我发誓，王室可以抛弃我，国家可以背叛我，我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守护英国，至死方休。”
即使他没有了战斗的欲望，他还背负着战斗的责任……
……和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