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面包和亲爱的你(GL)》HowShouldIKnow

43、女王番外—醉心吟酿

　　我知道有些事情即使努力了也没有结果。
　　但是如果从来不曾试图努力，就不要期待任何结果。因为，不懂得把握机会并努力争取的人，不配谈结果。

　　G市的天气即使是在十一月份，在白天依然是温暖宜人的。淡淡的日光，轻柔的温度，机场里人潮拥挤。我戴着墨镜，拖着一只行李箱，刚下了飞机的我有些疲累，很快地找了一辆的士，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在听到那个G市最豪华的宾馆名称以后，那个司机脸上的肃然起敬让我感到很好笑。让我想起，在飞机上的头等舱里，有位秃头的中年男人不断地朝我张望很好笑，空姐对我的格外殷勤很好笑。下了飞机以后，有位男士很绅士地要主动帮我拿行李很好笑。
　　原本那些都是根本不会引起我注意的小事，在今天，都变得很好笑。原本和我的人生无关的人或事，都不会让我感兴趣，只是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那些，都很好笑。

　　沈韩枫邀请我加入他的“星城”总部已经很久了，但是我一直都没答应。我当然知道他这样的邀请有多么真诚，我真心希望他早就不计前嫌了，所以应该也会原谅我那时还抽不开身加盟他的“星城”。我和沈韩枫的熟识是真正的不打不相识，我在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追到了一个女朋友，原本是一个直人，很不凑巧的，是当时也是直人的沈韩枫的女朋友，后来，我们意外地惺惺相惜起来，成了不错的朋友，真是奇妙的际遇。
　　再后来，我真心地很为他遇到了常晟而高兴，作为一个天生的Les，我给了后天养成的Gay沈韩枫不少指导，因此他就更加信任我了。毕业以后我们各奔东西，虽然沈韩枫很热心地想要把我推荐进他父亲的公司，但是我坚决拒绝了。大学毕业了三年以后，离开了一家对我来说不再具备挑战性的广告公司以后，机缘巧合来到了当时还是刚刚起步的“星尘”，我没理会从广告创意总监到美术编辑之间的落差，既然是我喜欢的工作，就没有高低之分。

　　接下来，又是一个三年，我升为“星尘”杂志社的总编后不久，一直没有在私底下再谈到工作的沈韩枫又一再邀请我去“星城”总部和他共事被我拒绝后，然后询问我手下有没有什么不错的人才可以去顶替一个快要被辞退的文字编辑，据说是一个缺乏才情的学术型高材生，让沈韩枫头疼不已。
　　我想到了凌逸，于是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握着话筒，微微一笑，说：“我这里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选，推荐给你，她叫凌逸，大专学历，不是什么学术派，却很有潜力和灵气。而且，还疑似是我们的同类哦。你不是说你们公司里的女职员对你越来越虎视眈眈想要找个女同志当挡箭牌么？她很乐于助人，搞不好真的能帮到你。”

　　半晌，沈韩枫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说：“艾琳，你很少夸奖过什么人超过两个词的，这次，有潜力、有灵气和乐于助人，三个词。”
　　我的手指轻轻绕起电话线，朝夜幕降临的窗外瞟了一眼，夜未深，今晚又要加班加点了。为了两个月以后也跟去G市，我必须耗费点精力努力奋斗了。收回视线，我也跟着轻笑起来：“谁说的？上次我明明有夸奖你的常晟可爱、帅气和有艺术气息的，三个形容词。”

　　我那个老朋友沈韩枫，近几年在他老爸身边干出了不容小觑的成绩，那个昔日里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如今认真投入事业还是很能引人注目的。我知道他是被什么改变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所在，却可以引导人发掘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意义。
　　如果说在他遇到常晟之前，他的人生只是虚荣和骄傲的空洞，那么现在，常晟让他想要成为另外一种人，可以给自己以及自己爱的人以安全感的人。
　　如果说回顾我28年的人生，成功来得毫无悬念，我所赢得的一切都是源自我自己的把握和经营，所以没什么好惊讶。那么猜想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的人生，就是看不到结果的，以及可能会发生意外的人生。
　　遇见凌逸以后，我想我愿意去尝试，预想不到结果的人生。
　　2010/3/18

　　住进酒店以后，我好好泡了一个澡，让每一个毛细血孔在氤氲的热气放松呼吸，解去了旅途的困乏。
　　洗好澡以后，我给沈韩枫打了电话，那家伙似乎心情很好，嘿嘿笑着说：“艾琳，你终于肯来加盟我的团队啦~”
　　“你知道，不完全是为了你。”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
　　“知道知道，我哪敢胡乱自作多情啊。”沈韩枫说，“最近凌逸心情肯定不好，因为她第一个月的改版就搞砸了。”
　　我沉吟了片刻，说：“我知道，你没骂她吧。”
　　“你的人我哪敢骂啊，没啊，开玩笑的。”沈韩枫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的笑意，“哪能这样打击新人的积极性呢？我不但没骂她还好好鼓励她的，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啊。”
　　我不屑道：“切~我说了凌逸乐于助人所以不会拒绝你这种，败类的上司。”
　　“喂喂，说话注意点哈，什么叫败类的上司啊。”沈韩枫抗议道。
　　“事实，你之前肯定使了不少手段玩暧昧做戏给人看吧，让我猜猜，至少，你让小逸在公司的女职员的圈子里呆不下去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得意得微笑。
　　沈韩枫马上揶揄我：“嘿嘿，那不也正合你意嘛~我们彼此互利互惠，不用道谢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穿了件宽大的白色棉质睡袍倒床就睡。美容觉对于一个并不算年轻的女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这个女人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见她的心上人。
　　第一次见到凌逸，是在“星尘”的招聘会上，原本我是招聘官之一，只不过那天刚好有公务要忙怕耽误了，提前找了别人顶替。结果，我要忙的事情实在是比想象中的容易，比我预计得要提早不少时间就完成了，于是，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今年的新人表现如何。
　　走到那间空阔的屋子后门口，看到平日里亲切可人的同仁故意板着脸制造气压考验着应聘者，什么古怪的问题都能想出来轮番轰炸，真是难为那些初入社会的毕业生了。我有点同情他们。

　　这就是一位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学生，她背对着我站在那几个招聘官面前，个子挺高，偏瘦，微微驼着背，明明不算热的天气，她穿着薄薄的牛仔裤和白衬衫，居然也能热出满身大汗，相隔不算太远，我能看到她的背后汗渍一片，浸透了白衬衫粘黏在背后，露出隐隐约约的内衣带，也是白色的。
　　“我们编辑部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提问，当你发现了办公室恋情以后第一个要向谁报告？”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谁想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啊。

　　果然，短短几分钟，那位年轻的女学生已经是第四次伸手擦掉脸上的汗了。接着，我听到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呃，办公室恋情被明令禁止哦，那我发现了以后会第一个向，向部里最优秀的文编汇报，请他帮忙跟踪报道下写出一个浪漫的故事放到我们杂志上，我觉得读者一定喜欢。”
　　我不禁莞尔，不错的创意。突然觉得有点口渴，我去拿了杯水，然后绕到前门去，看清了那个年轻人的脸，脸廓瘦长，细长的眼睛，些微鼓翘的鼻子，瘦窄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全框眼镜，颇为文气，可是微微扬起的薄唇又有些乖戾的倔强。

　　“你认为你有什么优势能让你来‘星尘’工作？”终于露出提问即将结束的苗头了，这个问题，通常都是放在最后的。
　　果然她也一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接下来，她又擦了擦了汗，目视着前方，坚定地说：“热情，我有足够的热情，支撑我即使不是相关专业出身也敢来应聘，即使是日后会遇到各种问题，我也会虚心向前辈求教，直到能胜任这份工作也不会停止学习。”
　　我觉得突然间，我被这个年轻人敛在她话语里的无形的光彩晃到了眼睛。那是一个具有无限光辉的潜力和未来的人才会有的气质，那种，不属于我熟识的任何一种的气质，很吸引人。
　　我轻悄悄地离开了那条走廊，眼前不断闪现那张年轻而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光彩，不知不觉，投射到了我心里。

　　后来，我执意要留下凌逸，不顾另外几个负责人想要留下另一个中文系高材生的惋惜，我只丢下一句话：“我带不了什么多次获得诗歌大赛的才子，我看中的这个年轻人交给我的话，我保证，能让她成为‘星尘’的新鲜血液里色泽最艳丽的一滴。”
　　接下来，凌逸成了跟在我身后学习的实习文编，实习的第一天，她穿着正正经经的职业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面无表情地说：“‘星尘’没那么多死板的要求，适合穿什么就穿什么。”
　　意料之中的，凌逸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定是觉得我这位前辈非常不好相处。其实我并没有任何挖苦她的意思，其实板着脸说这句的时候，心里是在笑的。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严谨的职业装，休闲的牛仔裤宽松的衬衫啊T恤之类比较适合她。

　　第二天，凌逸果然继续穿起了蓝色牛仔裤和黑白格子衬衫就神清气爽地来了，看到我，还是有些怯意的，大概是第一天领略了我的高效率和高要求，以及我对她也毫不松懈的指引。
　　实习期间，她没有抱怨一句，勤勤恳恳工作，虚心向每一个人求教。渐渐我看她的目光柔和很多，连我自己都没注意，直到一个同事开玩笑说：“艾琳，我看你对这孩子很宽容嘛~一点也不像上次，硬生生骂走一个实习生。”我才知道，这个实习生对我来说有多特别。

　　凌逸的实习期过了以后，顺利被留在“星尘”工作，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凌逸大呼万岁，毫无顾忌地对我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非常感谢您！”然后就匆匆躲进卫生间里打电话，没多久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开心的大呼小叫。
　　我摇了摇头，心里却一阵空落，是在给谁打电话，让她笑得这么肆意这么开怀呢？平日里凌逸能和同事打成一片、对我不太敢亲近，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还能有谁，能让凌逸又一次爆发她热情开朗的巨大能量，又一次更新了她给我印象中的热力指数了？

　　是怎么由莫名的欣赏到真的爱上了这个家伙？应该就是那次，凌逸成为“星尘”的正式文编以后没多久，有一次给跟我们“星尘”合作密切的驻站写手和画手做访谈时，原本担任采访任务的记者急诊住院，情况紧急，我临时被派上场，当然又挑了凌逸做搭档。
　　也是不算太具有挑战的工作吧，反正我神定气闲地坐好等待着采访对象。那天凌逸又是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加格子衬衫，扛着器械忙前忙后的，僵硬的表情和动作明显紧张地不行，于是我故意打击她：“你能不能把你脸上的SB学生气浓度稍微调低一点？”凌逸脸红了红，抱歉地笑笑，怯生生的样子特别可爱。
　　惊觉我对她的关心和喜爱快要超过我在心里界定的普通同事的限度了，我又板起了脸，低头飞速翻动着采访稿。突然，被一张该死的稿纸划破了右手的虎口，一道醒目的血口正在往外渗血。

　　凌逸慌慌张张去翻她那个巨大的米色挎包，翻出一张创可贴，直接半跪在我面前小心地帮我贴在伤口上，我看着她低着头，张扬向四面八方的微乱的短发，突然很想轻轻地把它再揉乱一点。
　　“艾琳，疼么？”凌逸抬起头，有些焦虑地问，“等下的采访怎么办？”
　　我的心被她那句轻柔的关心扰乱了一池温水，但是又马上换做不耐烦的样子，说：“这点小伤能有什么影响？”
　　还没等凌逸说话，即将被采访的写手和画手都开始走进场了，凌逸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儿，迎了上去，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去跟摄影师说了什么，转回来后，一脸坚持地坐在地上，举起了我的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