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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归途边,滚烫的岩浆不断溅出一星一点的火光,碰到湿热地上带着些许水迹的泥土,便发出“呲呲”的声音,化作蒸腾的雾气,染白了四周,而被浇灭的火星,则成了一路的艳丽花朵。
      此归途,正是这条路的名字,而非形容词。

      “走吧,别愣着了。”穿着宽大黑色朝服的男人眉眼俊朗,腰间挂了个琉璃制的小瓶子,里边放了把一寸长的剑,他轻笑着撩逗飘在空中的那缕魂魄。
      半透明,如同脚边雾似的魂魄战战兢兢:“能不走吗?我怕。”
      那鬼判官无奈看着那魂魄,如此胆小,却一点也不像已在地府里待了千年了。
      谁又能想到这画面每年都有一次呢。
      “再不和你那剩下九个兄弟汇合,你就没有下辈子啦,三魂七魄少一魄都不能再投胎。”不觉间,钟戎已经将这句话说了一千遍了。

      “你看,路边全是岩浆!”虚影的边角与火星一经接触便散出蒙蒙白雾,“好烫!”
      于是小魂魄又往里缩了点。
      鬼判官钟戎站在归途前,眼看着那只东西好容易走出了一丈长,又缓缓往回飘。
      “唉。”他叹了口气,若非他走不出鬼域,大概早一千年就把这祖宗带出去了。
      “行吧,回来回来,明年再走吧。”时隔一年,再说出这句话他倒是有点恍惚。都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而地底下正好相个反,地下一年人间一天,即使是从一而终都待在鬼域,钟戎也好似在上一瞬刚说完这句话似的。

      钟戎指尖汇聚出一道黑气,灌入残魂身上,迅速填补了原先被火燎没了的那一角,它又是个完整的魂魄了!
      黑袍鬼判官看着面前正快乐地转着圈的白色魂魄,轻笑着摇了摇头。
      “随意吧随意吧。”

      钟戎回到功德殿里自己休息的卧房,掀开墙上足有三丈高五丈宽的鬼域地图,地图后一半挂了几百把一寸长的袖珍剑,另一半则写满了“钟”字。他在第58个“钟”字上添了一笔。
      身侧的雾色魂灵跟着他。他写字,白雾待在一旁看着他;他专注观着生死簿,白雾就去外边偷偷弄点小花来放在他头上。
      “真好看。”钟戎听见小魂魄轻声嘀咕,余光瞥见他泛着寒凉又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侧脸,忽然心头一热。

      能碰到鬼域里东西的魂魄,大抵只有他一个了。
      鬼判官曾给他起名叫钟瑄,本是不想让这小鬼随自己姓,毕竟人死前该是有名字的,只是钟戎忘了,喝了那姓孟德老婆子给的忘川之水后,便再记不得人间的名字。
      于是这鬼域里除了孟婆,大把的魂魄都姓了钟。
      钟瑄,亦是最特别的那位。

      与众魂灵不同,他都不是鬼判官亲自带下来的。
      地府不分晨昏,早晚只看这判官何时睡下何时醒来
      不知哪天早晨,钟戎照例去归途送魂,一开殿门,见一个生面孔飘在门前,半透色的一团,底下的部分残缺不全,这少一块那突一块,活像被狗啃过。
      算了,管他哪来的,反正残魂都归他处置。
      把那缕魂魄疗好之后,钟戎正盘算着把他放到哪去好,却听到白雾轻轻问道:“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声音极小,钟戎差点没听清。
      看着朦胧雾气里若隐若现的一对大眼睛恳求般地注视着自己,钟戎忍不住答应了他。

      鬼域里魂灵太多,完完整整三魂七魄一块来的都有几万万,更何况那些碎成一缕一缕的,不过这些飘着的魂倒是有一个好处——不占地方,虽说能被看见,但他们没有实体。
      可时间一长,魂灵太多,一个鬼判官顾不过来,送不了那么多,于是九重天上的神帝便大发慈悲,又分了个功德殿出来,于是世间便有了南北两个鬼域,鬼域过一年,人间只一天而已。
      如此一来,鬼判官便不止轻松了一点半点。
      众多完整魂灵在鬼域待个两三年便能步过归途,转世投胎了,而此时人间只流过二三天时间。
      而众魂没有一个不想回人间投胎成人的,所以都火急火燎,飞似的跑到看不见的路途尽头去了。

      总有特例的嘛,钟瑄是一个。
      他在钟戎身边飘了整两年的时候,踏上了归途。
      看着两旁滚烫的岩浆,他默默飘回了高大的鬼判官身边。
      “明年,明年好不好?”
      钟戎扶额:“行,行吧。”

      饶是轻松了许多,钟戎还是得每天睁眼就是送魂,送完就是去人间把未归残魂领到鬼域,先去孟婆那喝了忘川水,再在鬼域安顿下来。
      一个人时自由自在,往哪窜都可以,多了只鬼就大不一样了。
      魂魄们可以随意穿过鬼域的各种地方,毕竟只是团团状如白雾的东□□独功德殿不行,那是下了禁制的神殿,不光神仙在里面神力皆失,如同凡人,他们魂魄在里面同样得堂堂正正走门,不能随意穿墙。

      所以当这记性差的判官把跟着他的可怜鬼不小心关在功德殿里,自己去送魂上归途时,钟瑄是很无奈的。
      那天又忙得很,人间战乱,死了不少兵士,即使他意识到少了些什么,也没法深想。
      等到结束了一日的事务,钟戎回到功德殿自己的卧房,第一眼便看见一团人形的雾蹲在房间的墙角。
      他满怀歉意地轻着步子走近了,以为小魂魄正生气。
      结果在朦胧中,他看见那双大眼睛正闭着,竟是睡着了,而模糊的脸上似乎还有些许泪痕。
      许是感应到钟戎回来了,钟瑄睁开眼,看着面带笑意鬼判官,没说一句话,将脸转过去对着墙,不愿看他一眼。

      “是我的不对,忘了还有你跟着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他拍拍半空中白雾的肩头,手却轻易穿透了雾气,于是钟戎只好默默收回了手。
      钟瑄丝毫未觉,只数落他:“你一走就是很久,我也没法推开门出去,功德殿灯火通明,都要把我烤干了。”
      钟戎心头一动,伸手做了个法:“你碰碰墙。”
      他看着那团魂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一下身旁的墙壁。
      “硬的。”钟瑄忽然转过头来,眼里亮亮的,像点染了星星,“我能碰到东西了?”
      鬼判官一辈子在鬼域活着,应当是看不见天上星的,那时钟戎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漫天星辰的画面。
      大抵是在凡间抓散魂的时候看见的吧。
      他看着傻子似的魂灵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像个初生的孩子般。随着钟瑄到处飘的动作,白茫茫的雾气止不住地徐徐往外散。
      鬼判官一动指头,溢出的白雾便又缩回了雾团中。

      “送你个东西。”钟戎将一把一寸长的小剑丢到钟瑄边上,“在凡间战场上捡到的,原本有三尺长,被我弄小了些。”

      “这可是前朝将军的遗物,听闻他就是用这把剑平定四方的。”
      “时……这是剑的名字吗?”兵士抚摸着剑上刻的字。
      “谁知道呢?听说他最后也是死在这把剑下的呢。”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位穿黑色朝服的鬼判官正对着他们手上的剑虎视眈眈。

      钟瑄接过,开心地笑了,随后又问道:“可我拿着它有什么用呢?”
      钟戎沉思片刻,伸出手:“也是,还是我帮你收起来好了。”
      谁知小魂魄并没有把那把剑递过来:“这怎么行,我要自己放着。”
      他从边上拿了个琉璃做的瓶子,拔开木塞,把剑轻轻地放进去,看了眼鬼判官系在腰间的玉佩,也想把小瓶子系在自己腰上,可惜他不是实体。
      那个鬼判官从他手里拿过小瓶子,凭空捻出一条白色丝线,用这根线,把瓶子挂到小鬼腰间。
      “谢谢。”此时的钟瑄与一刻钟前那个气鼓鼓的小魂魄完全像两个人了。

      不过钟戎不知道的是,之后的每一夜,待他睡着了,身边飘着的那团魂灵会用手摸摸他的脸,看见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钟瑄的面颊时,他都会小小失望一下,期待着明天能摸到。

      钟戎是怎么变成鬼判官的?这问题钟瑄问过许多次,但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那天在忘川里洗了个澡后他却都记得了。
      那天送的魂魄和钟瑄关系很好,一把鼻涕一把泪送完那天的魂魄,鬼判官带着自家小雾散步回功德殿,在模糊雾中钟戎都能看见魂灵肿成核桃的眼睛。
      路过忘川岸边,钟戎正和孟婆打招呼,就听见轻飘飘一声。
      那缕魂魄飘歪到忘川里去了。
      魂魄进忘川是会被洗没的,若是整个进去了,会在顷刻间连灰都不剩。
      对神川,各种法术都是没用的,鬼判官只好亲自下河把小白雾捞上来。
      鬼判官自己浑身湿透了,还得先把只剩半个的魂魄用灵流补起来。
      “下次一定要小心啊小钟瑄。”老婆婆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底部发出。
      “知道了,婆婆。”小白雾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啊,我一不看着就出事。”鬼判官对白雾埋怨道,他对钟瑄施了个法,把他装到了放剑的瓶子里,带回了功德殿。
      钟瑄和遇见的鬼一路打招呼,他们都仿佛听不见。
      “判官大人,他们都听不见吗?”
      钟瑄看见钟戎似乎顿了顿,但没说话。
      这之后,为了防止这魂魄有些不测,钟戎时常都会将他放在瓶子里带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会当这鬼判官吗?”
      身边的雾气点点头。
      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了。

      鬼域还只有一个的时候,鬼判官还不是钟戎,他也算是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只是鬼多魂多,按着进鬼域的时间安排他们上归途,已经是十分公平,可总有些脾性差没耐心的要挑事。一个两个也便算了,坏就坏在他们一次一群,铁了心要掀了这鬼域。
      那时鬼差也没几个,鬼域里的魂魄趋近于实体,鬼域更像一个充斥着死人魂灵的小凡间。

      老判官刚把飘在军营里执意要拿回自己的剑但没法触碰的的钟戎逮下来,鬼域里就开始造反了。
      他们联合鬼差,烧杀抢掠,更多的是冲向下了结界的归途,一开始还没问题,时间一长,倒真的让他们把结界冲破了。
      随着喉管里吐出的一口血,老判官飞似的把喝了半碗忘川水的钟戎带回去,魂魄就装在特制的琉璃纳魂瓶里。
      钟戎透过瓶壁,看见那条远不见尽头的路旁开满了鲜艳的花,却被一群白茫茫带着雾气的人踩蔫了,瞬间消失不见,也不再生长,他们冲向路的另一端,那边到底有什么呢,他们都不得而知,至于去过的人,也从未归来。
      “放我出去好不好,我能帮你。”钟戎对老判官说。
      老判官竟好似没听见,继续收服那一个个的叛逆的灵魂。

      他还是从瓶子里出来了,毕竟是团雾,有个缝就能往外散,只不过出来时很难受,连体积都少了一大块。
      老判官腾出手对他释放了点神力,他便可以将雾气凝聚成剑,斩杀那些造乱的魂魄。
      “别砍了,真散了就不能再投胎了。”
      钟戎看着面前一团团散开的白雾,心道你不早说。

      “每个一缕在鬼域的魂魄,都会随时间流散,但其实完完整整的普通魂魄在这待个百年也不成问题,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怎么可能让他们等个几百年。”老判官理着乱了的衣裳,末了还补一句,“真不是东西,活该不能投胎。”
      “不行,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一把骨头比天上那些躺着没事干的神仙都老了,明日便和神帝说把我换了。”
      老判官看着这自己从瓶子里跑出来的魂魄,一手帮他补全了雾团,咂咂嘴:“三魂七魄齐了,还这么能打……是个好苗子。不然就你吧。”
      钟戎瞪大了眼睛,慢慢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新身份。

      “走到这路尽头,乌漆嘛黑里有一处亮光,是往生殿,里头有个神官,会让你领身体,只消告诉他你是下一任判官,他便会立马给你个顶好的身子,你原路回来就行了。”老判官知道自己马上要享福了,声音都仿佛不再嘶哑,站在归途前,懒洋洋地点了点前方。
      钟戎心道若是我领了身体就跑你也找不着我。
      那老判官似乎洞察了他的心事:“别想溜走,投胎不一定投人胎,忤逆天机兴许会变畜生。”

      于是,鬼域少了个和蔼老判官,多了一个看似不苟言笑,做事认真谨慎的新判官。
      他的袍子不像老判官,有时沾些灰而显得陈旧,他的袍子永远乌黑干净,描着的金边从不染尘土。
      两年之后,神帝体恤小判官,将鬼域改成南域与北域,钟戎掌管的,便是南域。

      “你是从战场上被抓下来的?那你原先是将士吗?”静静听着的魂魄十分好奇。
      鬼判官不舍地从旧忆中脱出:“不记得了,兴许再跳个忘川还能记起来不少。”
      “哦。”钟瑄扶着下巴,细细盘算着什么。

      完整三魂七魄构成的魂灵在鬼域飘一百年都得脱层皮,钟瑄只是其中一缕,自然更甚。
      但钟戎没那个好记性,老判官说的话听完便忘,更别说记个几十年。
      他只觉那日的白雾特别热。
      “怎么?要和我同床共枕?”他看着缩在自己被窝里小小一团雾。
      “我冷。”
      他用一丝灵力探了探雾气,热得吓人。
      “魂魄……也会得热病吗?”
      钟戎头一次碰见这种事,也颇有些像无头苍蝇,带着热热的装着迷糊魂灵的纳魂瓶,去了藏书阁。
      “这剑好凉啊。”瓶子里的白雾嘟嘟囔囔。
      翻阅了上百本典籍后,他才想起来老判官在帮他疗伤时说过的话。
      “一百年了,太久了,我用点神力试试能不能帮你。”
      他指尖流转起黑色灵流,灌进瓶子后那小小一团的白雾明显变大了。
      钟戎松了口气,而那缕魂魄已经抱着剑开始认字了。
      “时……这剑上为何刻了这个?”
      “世上刻了字的剑千千万,只有剑主人能解释得清。”也不知为何,钟戎只想到了时不我待四个字。

      钟戎对剑的喜爱,仿佛是天生的。
      去凡间抓魂时,看见一把好剑便费尽心思要弄来,他用不上,但一定要缩小了挂墙上,是种仪式感——和那58个钟字是一样的。

      “怎么把瓶子给我了?”钟戎看着归途上的白雾。
      “若是被我弄到岩浆里,就捡不上来了。”
      钟戎笑了笑:“行。”

      “钟瑄,是南域的孟婆好看还是北域的孟婆好看啊?”一团身材娇小的白雾坐在钟瑄边上。
      “嗯,没怎么注意。”他漫不经心答道,随手采了朵小花,“但南域的归途比北域的归途好看多了,北域的归途从没有小花。”
      “你还去过北域?”鬼判官忽然出现,问道。
      那团小白雾看见鬼判官一下就散走了。
      钟瑄听到这声音,兴奋地转过身去,把手里的小花戴在俯下身子的钟戎耳旁。
      钟戎瞥了那朵花一眼:“所以,是南域的判官好看,还是北域的判官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他丝毫不带犹豫。
      钟戎笑了一下:“真的?”
      钟瑄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再说说为什么两边都走一趟吧。”钟戎神情严肃,不再微笑。

      “我……我想找个人,但是其他九缕魂已经把北域翻遍了,还没寻到他,就只好问了来南域的法子。”
      正常人和鬼都没法想像,如何从北域的归途一路走过往生殿,到南域。
      万里的路,只靠飘着,等走出南域满是鲜花归途边的结界时,他下半边的雾气都快被火燎没了。
      “那现在找到了?”
      “嗯。”
      “谁啊?”
      钟瑄看看鬼判官好奇的眼神:“说了你也不会信。”
      “我信,你告诉我。”
      “你。”
      一阵沉默之后,年轻的鬼判官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要动不该有的念头。”

      忆魂会留下最多的活着时的记忆,不巧,钟瑄正是三魂七魄中的忆魂,他能记得大半生前往事,当发现记忆中的男人和这鬼判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时,他便笃定了要留在钟戎身边。

      “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雾看着他这幅样子,颇有些委屈:“九百多年前。”
      “为何从来不说啊。”
      “你从不给我机会!”这是钟戎头一次听见这缕魂魄如此大声地说话,“那时你把我关在殿中,之后让我能碰见东西,可我独独碰不到你;我待在瓶子里时你分明是能听见的,可次次都装聋作哑。”

      装聋作哑是真的,因为最初老判官将他放在纳魂瓶中时也没答他的话,他以为那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也从未与瓶中的钟瑄说话。至于碰不见判官,那确实是规矩,原因也是最初的那场叛乱,神帝立下的。

      “我……我不想走归途是怕那灼人的岩浆,但,我也不想离开这。”
      “你还是活人时经历过什么?”

      那算是个很稀疏平常的故事,只是因为人不一样而变得特殊。
      他是将军捡来的孤儿。
      “就叫你钟瑄吧。”穿着银黑色盔甲的大将军蹲下身来,看着身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小男孩眼睛亮亮的,仿佛染了天上的星辰。
      “你知道吗?塞北的晴夜里能看见很多星星,多得能让置身于群星之中的皎月都黯淡无光。”
      “将军会带我去塞北吗?”
      “那太危险,现在不能带你去。”

      他一直以为钟戎钟将军是世上最厉害的人,直到那天他被人抬着回营,鲜血溢出了按着伤口的指缝间,他手上紧握着那把刻着个“时”字的剑。
      “钟瑄,时不我待,这次不一举进攻,下次就碰不到这种好机会了。”小将军看着他擦拭着剑身。
      易水河畔一胜,是靠着那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的命换来的。

      当那具身体不再温热,被盖上白布,钟瑄有些恍惚。
      明明他走时如此信誓旦旦。
      明明他们赢了。
      明明……

      “不必再说了。”钟戎打断道,“我会向神帝请命,明年亲自送你去往生殿。”
      钟瑄似乎笑了笑:“好。”

      “鬼判官也是能投胎的。”钟戎忽然来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纳魂瓶里的白雾明显开心了。
      “若能给我点优待,我下辈子也许还能记得你。”
      归途几乎开满了鲜花,不论是溅到了火星的地方还是没溅到的地方。
      “瓶子给我留个念吧,我把它带到下辈子去。”
      走到往生殿门口,鬼判官打开了瓶口木塞,将白雾送进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已经投胎了?”穿着黑色朝服的高大男人倚在往生殿门框边,手中把玩着装了剑的琉璃瓶。
      “嗯。”
      他随手一扔,连瓶子带剑全掉入了岩浆中,瞬间被吞没不见。
      “既然忘了,便忘个干净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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