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受害者》乌有岛

23、023

　　江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望着床前的柳惠和杨黎明，江鹿觉得这两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柳惠耳鬓边多了很多白发，眼角的皱纹比以往都加深了不少。
　　“妈。”江鹿强撑着力气喊了句。
　　柳惠听到江鹿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手紧紧握着江鹿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妈妈在呢。”
　　杨黎明立马冲出去叫了医生，医生说这几天能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醒不过来家人也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妈，我还是第一次看你不化妆。”江鹿嘴角微微上扬道，柳惠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每天都会花一两个小时化妆，江鹿也很少见到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柳惠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哪怕没了精致的妆容，干净皮相下的秀气也足够让人惊叹这样的美貌。
　　没等江鹿说完，柳惠哭的更凶了，整个人趴在床边，抱着江鹿的手泪眼决堤。
　　江鹿醒来后不久被推出病房做全身检查，萧煜偷偷地跟在人群身后，远远地看了一眼江鹿，江鹿也看到了他，还想和他挥手，但是看见远处的萧煜不停的摇头才没挥手。
　　半个小时候后，江鹿被推出检查室，回到了病房，路过刚刚萧煜站的地方人早就不见了，江鹿心里有些失落，其实，醒来后，他更想见的人是萧煜。
　　姜宿接到电话知道江鹿醒了后立马跑来医院看望他，江鹿状态比想象中要好点，好像并没有因为失踪那几天经历的事情而排斥与人沟通，看见姜宿进来的时候，江鹿还主动和姜宿打了个招呼。
　　“姜警官。”
　　“还记得我。”姜宿笑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鹿没什么其他感觉，除了下/体有些疼痛，但有些难以企口，只能摇了摇头，“没有。”
　　姜宿看江鹿状态还不错，想问江鹿几个问题，但是被柳惠拦下来了，“求你们了，别问了。”
　　“妈。”江鹿不理解柳惠为什么会这样，想下床去扶一下柳惠，结果掀开被子要下床的时候发现自己下面有股难闻的味道传来，江鹿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惊慌失措，立马躲回了病床上，把整个人盖在被子里，被子里的味道恶臭极了，但江鹿希望自己与恶臭为伍，永远不要在面对外面的光亮的世界。
　　“姜警官，你还想让我儿子有多难堪。”柳惠痛哭道，“求你们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姜警官，不好意思，下次吧。”杨黎明立马上前推着姜宿出了病房，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希望被看见，江鹿这么要强的孩子更是这样。
　　“鹿鹿。”等病房人都退出去后，柳惠轻轻拍了拍被子里的江鹿叫道。
　　被子里的江鹿哭红了眼，刚刚不堪的画面已经让他猜到了几分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他这辈子也许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柳惠喊了好几句，被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柳惠怕江鹿憋出事来，想扯开被子，但被子被江鹿死死地拽着，一个角也扯不开。
　　“鹿鹿，妈妈帮你清理。”柳惠哽咽道。
　　“可以吗？妈妈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看。”江鹿也成年了，柳惠也知道儿子的不堪，杨黎明也劝过他找个男护工，可是柳惠不相信任何人，谁也不能碰江鹿了。
　　“妈，求...求....你了，别...碰我。”江鹿嗓子有些沙哑，一句话也分了好几段，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完。
　　柳惠听见江鹿的声音心里像是被揪着的疼，这个孩子明明还差一岁就成年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了，为什么会这样。
　　“惠惠，我来吧。”杨黎明在一旁安慰道，想让柳惠出去，他来帮江鹿换。
　　柳惠看见死死拽住被子的江鹿才开始妥协退出了门外。
　　“江鹿，我是杨叔叔，咱们是男子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叔叔来帮你换好不好。”杨黎明温柔道，骨子里温柔的人怎么都是温柔的，说话也是如此，
　　江鹿没有说话，但是死死拽着背子的手松开了。
　　杨黎明处理完那些东西后，换上了新的垫子，重新帮江鹿盖好了被子。“好好休息会儿。”
　　江鹿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肯见外面的光。
　　天黑了，江鹿才慢慢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柳惠被他劝走了，白天的时候他躲在被子里威胁着柳惠让他走的，如果柳惠不走，他就会在偷跑一次，下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捡条命回来。
　　柳惠怕死了江鹿要走，没等江鹿多说一句话，就自己回了家，医院里只留了一个护工照顾江鹿，江鹿有任何需求可以按床头的门铃找他。
　　江鹿的垫子又湿了，那股难闻的恶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可他不想找那个护工，他准备自己换掉这个垫子，明明手脚都可以行动的前提下，换完垫子后，还是有一些污点留在了床单上，他已经做的很仔细了，可还是有遗漏，最后他才发现遗漏的并不是那个垫子上流出来的，而是从他的下/体溢流出来的。
　　江鹿穿好裤子，把床单拆了下来，拿进卫生间自己洗了起来，可白色的床单一旦被染上那种东西，任凭江鹿怎么用力的搓洗，都没有任何效果，脏东西一直都在。
　　一想到明天会被其他人看见这些东西，江鹿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无法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江鹿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他把那张床单剪碎，丢进了垃圾桶，一个人躲进了卫生间，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萧煜等到巡房的护士结束后，直接从窗户外翻到了江鹿的病房内，病房里空无一人，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刺鼻，垃圾桶里塞满了床单碎片，厕所里传来了哽咽声。
　　萧煜悄悄地推开门，走到江鹿面前，缓缓蹲下去把江鹿抱进了怀里，不断用头蹭着江鹿，低声地在江鹿耳边说道：“对不起。”
　　他一直想和江鹿说声对不起，如果他不把江鹿单独丢在图书馆，江鹿也不会经历这一切。如果...
　　怀里的江鹿久久没有回应，连哽咽声都越来越小，蜷缩成一团，把自己抱的跟紧了，好像他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所以才会让自己表现地更加平静。
　　“江鹿。”萧煜意识到不对劲，摸了摸江鹿的额头关心道：“你怎么了呢？不舒服吗？”
　　江鹿紧咬着牙齿，不断地摇头喊道，“萧煜，你快走。”
　　“为什么？”萧煜还没问出这句话，江鹿突然起身用尽全力把他推出了厕所，并把门反锁了起来。
　　“我完了。”屋里的人手撑着门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完了？江鹿。”萧煜站外门外问道，可后面除了几声极力克制的嗯哼声，屋里再也没有一点声音了。
　　第二天，柳惠早早的来到医院看江鹿，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床单被剪了丢进了垃圾桶，厕所的门被反锁，柳惠找人把锁给撬开才发现的江鹿睡在了卫生间。
　　柳惠没问追问江鹿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母子两坐在一起一言不发。
　　许久，江鹿开口说道：“妈，我想回家了。”
　　“鹿鹿，你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妈妈想你在医院多住几天。”柳惠哽咽道。
　　“我不想呆在这里。”江鹿撇过头，声音沙哑道。
　　“好，咱不呆这里了，咱们回上海，找私人医生。”柳惠答应道，现在的江鹿，所有的要求她都答应。
　　“我不回上海，在学校附近帮我租一间房子，我一个人住，你也别来。”江鹿说道，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鹿鹿，你才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放心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柳惠带着哭腔问道。
　　“你还要看你儿子有多不堪。”江鹿转过头红着眼睛看着柳惠问道。“求你了，回上海和杨叔叔好好生活，把我丢在文仓别管了行吗？”江鹿有几分情绪不稳定，“这些年，你管过我吗？”
　　“你在说什么？江鹿？”一旁的杨黎明有些被江鹿的话气到了，“你妈怎么没管你？她把你从文仓带到上海，一直都留在身边，从来没想过不管你，现在你又说什么混账话。”
　　“你又算什么东西。”江鹿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杨黎明反问道。“也来管我。”
　　“你个混账东西。”杨黎明走上去直接给了江鹿一巴掌，“我是你老子。”
　　“我爸是江城维，那个杀人凶手江城维，我是小杀人犯江鹿。”江鹿怒吼道。
　　柳惠被江鹿此刻的样子吓住了，江鹿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太乖巧了，以至于江鹿表现得有一点点和以前格格不入的样子都会让柳惠疯掉，而更让柳惠崩溃的是，江鹿知道江城维是杀人犯的事了。
　　“鹿鹿，你在胡说什么?”柳惠装着不解道？
　　“别装了，十年前4月9号那天，文仓日报上的头条，我市著名企业家江城维在城东一栋居民楼里杀人，作案工具.....”江鹿死死地记着失踪前他看的那篇报道，他记性好，看一遍就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
　　“别说了。”柳惠直接给了江鹿一巴掌，“闭上你的嘴。”还是江城维容易激怒柳惠，也只有江城维能让柳惠的性格变得暴躁。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场了，江鹿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柳惠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江鹿这么恨他，她只是想让江鹿有一个很好的童年，不会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而已，瞒了十多年，殊不知江鹿也许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