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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若是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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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里来了个姐姐。我待在隔壁发呆时,总听到一阵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而且弹的不能用“差”那么简单的词来形容,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实在过于惊天地,泣鬼神,我如果不知道隔壁有钢琴,隔壁有人在弹钢琴,肯定以为是在装修重建吧。
我是在好奇难耐,偷偷走出去,靠近隔壁那门口,透过小窗,张望进去。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背影,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在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着,修长而优雅的背影,哪怕她穿着一条朴素的牛仔裤和简易的T恤,也散发着难盖住的魅力。
在我看的发呆的时候,那姐姐似乎放弃了琴键上的装修计划,极郁闷的用所有的手指狠狠地敲落在可怜的琴键上!!
“砰!!!”地狱传来的声音随着手指的落下穿透了我的耳膜,我吓了一大跳,慌乱之中的一哆嗦,竟然撞上了本来就没关好的门上。
地狱之门慢悠悠地打开了。我觉得我应该逃跑,可是脚怎么也动不了,紧张地盯着那姐姐缓缓的,如电影慢镜头似地转过头来。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果然是个美人!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特别漂亮,皮肤白皙,那五官有点像混血,带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忧郁与潇洒并存。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透露出丝丝惊讶。
也许是我的紧张导致了类似于定格般的怪异举动实在可笑,那姐姐和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盯着我好一会儿,“扑哧”地笑了,大眼睛弯的和月牙似的。
我被招呼到了里面。
“紧张什么呀,过来坐!”姐姐轻拍身旁的钢琴椅子。比我想象的,好接近多了,是个很爽气的人。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僵硬如木头,砰地在她身边做坐下。离那姐姐好看的脸又近了几分。
她没有浓妆艳抹,但清纯中又隐隐夹带着成熟的情调,也就是“大人”的味道,这是15岁的我,不可能具备的吧。她的随意和不做作,让我对这个姐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我是女—)我低头,扫了一眼自己那相当土的白衬衫和过膝的难看的校服长裙。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恼及上心头,我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裙子边,仿佛这样就能好看点似地。
见我不说话,她也不奇怪,又开头说:“小妹妹,你也弹钢琴?”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当然这绝对不是耍她,而是自己也不知道弹钢琴是怎么个定义法。看她困惑的样子,我轻声补充:“以前谈过"
这个以前,是5年前了,我人生的三分之一之前。10岁。自从妈妈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什么比赛,顶多就是闲暇时间去摸摸琴练习练习。我并不喜欢弹琴,曾经是为了让妈妈开心才弹的,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该死的习惯。
”恩,难怪呢~!”她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笑说:“我在妈妈房间里,看到一个小不点捧着奖杯的照片。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妈妈?我想了一下,我的照片,是放在琴房主人,一个独身的阿姨房间里的,她曾经说过,她的女儿,在5年前已经死了。
这姐姐,竟然是琴房主人的女儿吗?
我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却也没打算深究了,毕竟不是我应该干涉的。
但当我一瞬间的疑惑惊讶扫向她时,她没有发现,而是自顾自从琴盖上拿过一包香烟,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打火机,熟练的点上。
我心中有种幻灭似的小惊讶。她抽烟的时候原本那时而忧郁时而潇洒的气质上又添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哀伤。我之前无法想象她抽烟的样子,但现在看到了,却又觉得这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突然,楼下有一很不和谐的声音冲上楼来。
“金冉!!!!你给我下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略带沙亚的性感音质,就算高声喊闹,也不觉得刺耳。
金冉?金冉是谁?
我下意识的看向姐姐,只见姐姐的脸色变得有一点暗了下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但还杂夹着惊讶,惊喜,悲伤,痛苦。又或者只是我的多想?
“小妹妹,能。。帮我去看看是谁么?”她看向我,笑说。那笑容,是硬装平稳的,我看出来了。
我点点头,小心地靠近窗口,看到楼下,有一个骑在摩托车上,脸看向这边3楼的男人。
要形容的话,两个字够了。
流氓。
敞开随意的衬衫,破烂的牛仔裤,吊儿郎当的样子,因为长久的户外而有点小麦色的皮肤,还有染着棕色像极了日剧里清一色的发型。看不清脸,但看他的穿着,样子,估计也就21,22岁左右。
我看着那男人,纠结了1秒,回答。
“是一个流——很个性的男人”我硬是把吐到嘴边的流氓二字吞下。生怕是姐姐熟人。
姐姐听到了我的措词,原本有点阴天的脸展开一抹小小的笑容,“别理他就是了。”她吸了最后一口烟,随之把烟拧灭在烟灰缸里,拍拍琴,笑的很随意。
“唉,你教我弹钢琴吧?”
我再看了一眼楼下,那男的似乎根本不在意因为他的喊声而探出头来围观的人,我行我素。
“喂,给我下来啊!我有话和你说!!”
虽然一点都没有礼貌,但听得出他的急切和尴尬。
他一定和姐姐有些说不清的事吧,我虽好奇,但不再问了。而是乖乖地坐了回去。
“这是DO。。”我按下了第一个键。
半小时下来,我彻底明白,她,完全没有继承她妈妈的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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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我也应该介绍下我自己了。
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走了,听妈妈的哭诉中,他似乎是因为受不了着什么都没有的小乡镇,去了上海,当时我还小,如今都已经忘了有关他的记忆,哪怕是看到照片上的脸,也不会想起来吧。妈妈在她走后5年,还是自杀了。10岁的我,当时有点打击,但我的薄情便是从那时候体现出来的,我也许只伤心了1天,最多3天,不再去回忆任何有关妈妈爸爸的细节了。可喜可贺的是,他们留给我的,是一个小公寓还有一笔能够我上学上到高中毕业的钱,生活不成问题。原本有孤儿院说要领养我,我拒绝了。
但日复一日,我日复一日地当着优等生,接受老师的表扬和同情,还有家长们拉着自己的孩子说:“你看看人家,那么优秀,你这个有娘的却不如她!”说实在的,有点委屈和厌烦。我开始向往着逃离,我会幻想我去到个谁有不认识我的地方,不用接受同情目光,实力便是一切的地方。
等我察觉到我这种心理时,我只能感叹,我身上果然留着我爸爸的血。
脑子里时常浮现出两个字,上海。
顺便一提,我的家便是在长沙附近,甚至有点远的小乡镇,那种说不上落后,但也一点都不现代化的地方。
我不是故意的,硬是往麻烦事上撞。附近的阿姨八卦聊得很开心,说“最近琴房女儿和别人私奔的女儿回来了,他的奸夫也回来了!是个流氓!”还有更详细的,“那女人在22岁时,跟着一个17岁的少年走了,还怀孕了,那女儿的孩子被流氓硬拉去堕胎了,女人伤心回来,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流氓也一起跟着回来了!”
流氓,便是那个人吧。我脑子里闪过那声“金冉!”还有骑着摩托车狂妄不羁的身影。
原来,他们是恋人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羡慕。呆呆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一个正常人在晚上不会经过的绿地。这里平常没什么人的,但我走过去的一瞬间,突然扫到了极个身影,本能地转头去看,却看到那话题中的流氓正一拳砸在另一个男人的脸上!!那可怜男人应声倒地!但流氓寡不敌众,被另外两个男人架住了,扭到地上!
“靠。。妈的力气那么大。”原先被流氓打翻到地的男人捂着脸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那流氓的腹部。“叫你再敢打?”
“唔——”流氓轻声哼哼了一下,两只眼睛像野兽一样瞪着那男人。
我暗想,不好!看到不该看的场面了!但此刻自己却一点可以躲的地方都没有!好死不死正好站在路中央!
快逃,我要被杀人灭口了!
我心中暗喊,就拔腿想跑,脚还没动,却被捂着脸的男人看到了。
“喂,那边有个小姑娘!”有人低声说。“被看到了。”
这下我不跑也不行了!!我向树丛中窜去,谁知那个男人跑的很快,我没跑几步,便被一个男人揪住了!他扯住我的辫子,把我甩到地上。我吃了一痛,但没时间去看伤势,就想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那男人!他还揪着我的辫子呢!!
“救命——”我潜意识里大喊出声来,疯狂地挣扎着。
我要被杀了,我要被杀了!!
我在慌乱之中,看到倒翻的书包里,露出一把平常做手工用的剪刀!!求生本能让我不知道有什么力气去抓住了那把剪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抓起那把剪刀,扎向那壮汉!!
“啊!!妈的!!这小鬼扎我!!”壮汉一声惨叫,但还是没松开手!因为美工用的剪刀很小,只能扎伤,但不会很严重!我慌了,看来我把他惹毛了!!
他乘我慌乱的时候,拽着我头发把我压在地上,就想抽我!我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用剪刀刷得一下剪掉了我的辫子。麻花辫就这么散开了。
那男人由于反冲力,向后一倒。我乘机开溜,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只听身后一击闷响。
只听到“砰!”一声!抓住我的男人闷声倒在地上。
我一愣,回过头去,却看到那流氓正拿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木棒,看着我。而木棒,已经断了,另一半滚落在地上,上面还粘着血呢。
那壮汉,已经被打趴下了,昏死过去。流氓身后的两个人也倒下了,一个人还在抱着头凄惨得呻吟着,另一个已经不吭声了,估计也晕了。
我感觉到压着自己的力气突然送开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傻傻地跌坐在地上,脚软了,浑身脱力,一瞬间,都感觉自己就要去见我妈妈了,而这一切,感觉像幻觉做梦,我在做梦,做一个像漫画似的梦。
真没出息啊,我。
无力地抬头,对上了流氓有些皱着的眉头和微微勾起的笑容。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我明明知道他是这4个人当中,最可怕的那一个。(一个人,干掉三个)但却不害怕,壮着胆子反盯着他。
我知道我不害怕的理由,因为那次在琴房,听到那声急切又尴尬的声音,让我觉得,他是存在的,他是个正真实存在的人。
他笑了。手上海捏着带血的木棒,脸上有些乌青,脚底下踩着那个刚差点干掉自己的男人。却笑得和个没事人似的,有些诡异。
但又不可否认,他的笑,很好看。明明是夜晚,却联想到了太阳。
他的笑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胡思乱想,是觉得我很蠢么?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的嘲笑?怎么说也是因为我引起那几个男人注意力分散才让他脱身的吧。尽管我实在没用。
没等我茫然完,他已经不再看我,而是走到那个还有点气的包头呻吟的男人面前,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头上。
“喂,你告诉你们老大。。。”
好像会听到很可怕的内容,我没有再发呆下去,而是快步逃离了现场,狼狈地跑回了家,把门狠狠一关,对上了迎面的镜子。刚才的一幕却模糊地搅成一团。记不大清却有很有实际感。
“啊。。头发散了”
这下扎不起辫子来了,马尾也许还行吧?
我轻声自言自语,轻扯起短了许多的头发,比划着。
很混乱,那笑容为什么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