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结婚协议 ...
-
“好,”我答应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把我身上那可怜的几千块钱转到了婶婶的微信账户上,就听“叮”地一声,婶婶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我顿感肉疼,我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随即,老四颤巍巍地伸出双手递到小婶婶面前,可怜巴巴地说:“婶婶,就这么多了,您可别嫌少啊!”
小婶婶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几张毛爷爷,脸色僵在那里,瞬间变成了调色盘,什么颜色都有。
“你们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吗?”小婶婶还没发火,护犊子的奶奶就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骂道,“别跟我耍这些小花招,今天若不听我的,我就当着你们的面从这五楼跳下去,好好给外人看看,你们是怎么逼死我这老太太的。”她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俨然就跟街上碰瓷的那些不可理喻的老头老太没两样,现在用到自己子孙身上,更是理直气壮。显然觉得没人制得了她。
老大嗤笑一声,“奶奶,今儿你就是跳下去,那也不是我们逼得,别人只会说,您不争气的大孙子把您给气跳楼了哟!到时候,我们只不过被说两句不拦着您跳楼的闲话,您大孙子可就遭殃了,一个唾沫一个钉,他可要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罪人啊!奶奶,您可要三思啊!”
“你,”奶奶气结,手臂颤巍巍地指着老大,半天骂不出一个字,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显然看要背过气去。
“老大,你少说两句。”父亲呵斥了一声,连忙又开始给奶奶胸口顺气,“妈,你别生气,小辈们不懂事,你莫跟她们计较。”
见硬的不行,老太太立马转变策略,来软的,她用枯树枝似的两只手抓住父亲放在她胸口的那只手,眼里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青山啊!你可一定要救救苏鑫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他是我们苏家延续香火的根啦!若他没了,我对不起苏家的列祖列宗啊!”
“妈,您放心,我正在想办法借钱,再不行把田地给卖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鑫有事的。”父亲宽慰她说。
一听到要卖田地,老太太又不干了,立刻喊道:“青山啦!你可别傻呀!田地可买不得,那也是祖辈留下来的家业,再说了,要是田地没了,你们以后吃什么。我不同意。”
“妈,暂时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先解一下燃眉之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父亲说。
“什么没有办法!”绕了一大圈,老太太终于绕回正题了,“我这里就有一个。”说着她把手指指向我,斩钉截铁的说,“把老三嫁出去。”
父亲错愕地看了我一眼,说:“妈,徐家不是已经没这个意思了嘛!您这……”
“我不是说的徐家,是G市的安家,安氏集团听过没?就是他们的当家人,上次他自己上门来提亲,说看上了老三,只要老三嫁过去,彩礼给100万,到时候还了那八十万,还可以用剩下的二十万留着给鑫儿娶媳妇。这样多好啊!”
“我不同意。”奶奶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但是我们一家人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都有些忍无可忍地的趋势,但最先爆发出来的却是母亲,她坚决地说道。
我们都惊讶的看向母亲,这个瘦小懦弱的女人,从来都是以丈夫为天,又心软善良的可怜,但此时的她满眼噙着泪水,悲愤交加地看着奶奶,“妈,我一向敬重您,那是因为您是青山的母亲,是长辈,这么多年,不管您说什么,我都言听计从,我自认为我这个儿媳妇做得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得到你的一句赞赏和重视,但这都不重要,但作为一位母亲,请原谅我,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卖人。”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父亲,恶狠狠地警告道,“苏青山,你这个懦夫,老二被他们害成这样,你还不能醒悟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一家人都是一群吸血鬼,没一个好东西,以前我一次次的忍让,换来的却是你们加倍的得寸进尺,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忍了,我丈夫,孩子的父亲太软弱,保护不了我的孩子,那么就由我这个母亲来保护。
你们听好了,今天要是谁敢逼我女儿做出她不愿意的事情,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别人家的孩子是个宝,我的女儿同样是宝,我女儿她有选择婚姻自由的权利,谁也管不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瞬间泪流满面。以前我也有过怨恨,怨她软弱无能,愚孝无知,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她如其他母亲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可以伸出她柔软细嫩的爪子,像一只凶猛勇敢的鸡妈妈一样,把自己的小鸡仔们护在身后,用自己单薄身躯同强劲的敌人搏斗厮杀,不顾危险,勿论死生。
“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婶婶不乐意听这话了,“我见过那位安先生,是个长得可好的一个小伙子,我怕被骗,还找人去查过他的信息,不信你们去网上查查,那可是长得又好看又有钱的金龟婿啊!这回是真的见到大便宜了,我不是我家芳芳还未成年,我都想把芳芳嫁给他呢!真的,这次您信我,这一定是个好人家好男人。”
母亲木着一张脸,冷冷道:“我不管好坏,只要女儿不同意,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不会让步。”
一直顺从听话的大儿媳都开始顶撞自己了,奶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翻了天了是不!这让她老脸往哪儿搁,接着她又故技重施,哭号起来,“哎哟!我的命好苦啊!反正活着也是碍着你们的眼,我今天死了算了。”
父亲的脸皱成了川字形,他看了一眼母亲,再看一眼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问我,“老三,爸爸问你,你觉得那个安先生怎么样?”
我摇头,坚决地摇头,哽咽着说:“我讨厌死他了。”是的,这一刻,我真的恨死了那个叫安锦程的男人。
“爸爸明白了。”父亲的身体晃了晃,双肩一跨,突然像是要倒下似的。我见他颓然地转过身,在奶奶的病床前重重地跪了下去,无力地垂下头,低泣着说:“妈,儿子不孝。我答应过老三不会逼她了,您如果实在想不开,儿子陪您一起去吧!”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他跪在奶奶面前,瘦削的背影像我们村头那颗快要枯死的歪脖子树,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一片代表生机的绿叶,这时我才惊觉他已是满头白发。耳边是奶奶和小婶婶惊天动地的哭声。
走到医院的停车场,我们在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旁停下。
老大拍着我的肩膀,叹气道:“你别想太多,我跟你说,那些人不值得同情,小婶婶有的是钱,当年小叔叔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工地老板是她亲戚,赔了六七十万呢!这些年小婶婶又在上班,苏鑫自己也在打工,苏芳上得是九年义务教育也花不了几个钱,小叔叔也一直都是爷奶照顾着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管,那些钱应该都没动,小婶婶自己舍不得拿出来,就像从我们家身上捞钱,亏她也想得出来。”
我们都有些诧异,母亲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大一晒,“有一次我套苏芳的话,套出来的。也就只有爸爸糊涂。好了,我现在送妈回去,老二老四你们去学校,老三,你自己走回去吧!我不顺路。”
“好”我应道。
从医院出来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汽车站买票,售票员跟我说明天的车票没有的,我只好买了后天的。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收拾衣服的时候,接到了父亲得电话,我把手机放在耳朵边放了一会,然后我的脸渐渐僵硬了起来,窗外日落月升,室内由明亮变为昏暗,徐徐地,我的身影也被黑暗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我从外面打开玻璃门,门口的服务员朝我鞠了一个躬,甜美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
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朝靠窗的一个位置走去,走到那个位置前停下,在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对面坐下,男人抬起眼眸看向我,还是淡然疏离的微笑,轻启薄唇,“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说道:“安先生,把结婚协议书拿出来吧!我签。”
顷刻之后,他将那份结婚协议放在了我面前,附带着多了几张条款,我先看上面的结婚协议,虽然有破罐子破摔的心里,但关系到我的自身利益,我还是一条条认认真真的过目了一遍,觉得没有侵犯到我的权利,但也没有让我占任何便宜,其中,离婚的财产分配都拟定好了,我净身出户,这点我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在藐视资本家铁公鸡的同时,庆幸还有脱离苦海的机会,乌云密布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晴天。看完之后,我潇洒地拿起笔,刷刷几笔就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