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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六章 重现(1) ...

  •   “为什么如此着急?”我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邸恒,随即也就反应过来,他此行深州不过是为了处置军粮一事,如今此案已毕,他也没有再多停留的道理。
      “我在深州已经多耽搁了些日子,虽说此事……”邸恒看着我,顿了顿,“虽说此事尚未结束,可如今我们也还没有找到赵顺未死的证据,昨日夜里建安来急信,父亲叫我快些回去,具体缘由信中也未说明。今日我收拾些行囊,明日便要启程了。”
      我轻轻点点头,虽说这些日子过得如此不太平,可好说歹说也朝夕相处了两月有余,骤然说要分开,且不知何时再见,总觉得有些别别扭扭的。
      “不过如今你的事情还未处理完,你留在深州总是有危险。倒不如你跟我回了建安去,就算不愿久住也可以呆上些时日,等我得空了再与你一同回来。”
      “建安里这里总有数百里远,哪是说走就走的事情。三味堂的生意怎么办?师姐怎么办?我到了建安住在何处?开销又岂是一笔小数目?”我笑着摇摇头,“耿府就算忌惮我,也只不过是不想让我忆起赵顺未死一事,如今他们确信我已经失去记忆,想来也不会为难我了。”
      邸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支支吾吾了许久,全然不像他的风格,我笑着说道:“怎么?临走舍不得我们三味堂这几间破屋子了?”
      “我那是舍不得你。”
      我没想到邸恒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一时语塞。邸恒立刻促狭一笑:“不如你就跟我回了建安去,也免得我与你两地相隔空捱相思。”
      “正经点。”我佯怒要抽出玉带,邸恒赶忙作势闪身到一旁去。我想了想说道:“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去了建安还要靠你接济呢。到时候看在我管了你这么久吃住的份上可得请我顿好吃的。”
      “那是自然,建安城内你想吃的随便点就是,和深州的风味可大有不同。”邸恒很是自得地说道。
      “今日要忙的事情可多?”我想了想,“是否还要去和知府辞别?”
      “自然是要的,戍军那边也有些事情要安顿。”邸恒点点头,“不过我大概过不久还是会回来的。朝堂官场是那些老头子呆的地方,大漠的广阔天地比那四四方方的天要有趣的多。”
      “那我便在此地等着你了。”我看着他飞扬的神情,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可否将这当做你许我的终生之约了?”
      我对着他嬉笑的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去叫阿福给你备车马,房里的东西你就差婢女收拾就是了。”
      想着今晚是邸恒留在深州的最后一夜,我特意在晚饭上花了点心思,自己做了几个拿手菜,又叫人上清欢阁买了最好吃的腐皮卷子回来。只是我从日落等到天黑都不见邸恒回来。
      “还等着呢?”师姐轻轻掀开我面前扣着盘子的竹帘看了看,“不饿吗?”
      “下午吃了不少点心,倒是还好。”我伸手试了试面前的盘子,确是都凉了,“他今日可是有什么极忙的事情赶不回来了?”
      “邸大人明日便要离开,今日定是要在府衙和知府一叙的,你也不必等了,我去帮你把饭菜热了。”
      我按住了师姐要端盘子的手:“那他若是还没吃饭,等会儿回来没得吃怎么办?”
      “这一桌子菜你若是能都吃掉,咱们家就该盖猪圈了。”师姐笑着说道,“我会给他留出来的,你放心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只好轻轻点点头。师姐将盘子上的竹帘逐个打开,我和她一起将桌上的菜端到了厨房去。灶火还没引起来,阿福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灶间门口。
      “什么急事儿,让你喘成这样?”我有些好笑地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慢慢说。”
      “府衙来人了,叫堂主过去。”
      “叫我?”我指了指自己,“可说是何事?”
      阿福摇摇头:“没说,说是让堂主过去便知道了。”
      我有点奇怪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取下挂在墙上的方巾抹了抹手:“那我先过去了。”
      师姐点点头,看向阿福:“车准备好了?”
      “方才已经叫前院的人去备了。”
      “那你就快些去吧,别叫那些人等急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记得叫阿福去找邸大人。”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朝师姐吐了吐舌头,“我走了,帮我热好饭我回来吃。”
      府衙门前的灯盏还亮着,我马车还没停稳,大门里就走出人来,帮我摆好了脚凳。我扶着小厮的手臂稳稳地下来,面前挑灯的人朝我弯了弯腰:
      “可是三味堂程灵堂主?”
      “正是。”我也回了半礼。
      “堂主请跟我来,几位大人已经等候堂主多时了。”
      我朝阿福轻轻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我。随着前面引路的人进了府衙,绕过正对的公堂进了后院,议事书房中灯火通明。
      “堂主请吧。”引路的人将书房门推的半开,闪身到一旁去为我让了路。我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推开门想要进去,那人却突然将阿福拦住。
      “你留在外面等我。”我朝阿福轻声说道。
      “可是……”
      我没理会阿福,径直走了进去,主位正坐的便是深州知府郑大人,两侧还坐了些不认得的面孔,不过看着衣着打扮也都有些来头。郑大人指了指一把空椅示意我坐下,我想了想朝他行了礼,大方地入了座。此时我才发现在我正对面的便是邸恒。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毫不回避地回视着我,只是全然看不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日这么晚叫堂主过来实在失礼,还请堂主不要怪罪。”郑大人轻笑了两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大人如此说便是折煞程灵了,只是不知道可是有什么急事?”我端正神色将话接了过来。
      “此事乃绝密之事,还请堂主不要外传。”郑大人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凝重,“几日前陛下染了病,此病并不常见,宫中太医也未曾见过。不过名医不止宫中有,那些太医又常年被圈在宫中,所学广泛,所见却甚少,既然此病是异病,宫中奉皇后娘娘之命在定国各地寻访名医进宫问诊。今日在座各位商议许久,想着深州之地推举三味堂入建安自然是最为妥帖的。”
      我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说辞竟然如此熟悉,在我眼前这些人逐渐与七年前的一幕幕场景重合起来,而坐在此处的人也并非我,而是阿爹。
      “深州之地名医甚多,程灵年纪尚轻,乃是晚辈,又是一介女眷,入建安为陛下问诊实在惶恐,还望郑大人再三思量。”我站起身来,朝郑大人屈膝行了大礼。
      “堂主不必推辞,推举三味堂一事乃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些年来堂主的医术我们有目共睹,说是年少有为毫不为过,堂主自然也无需妄自菲薄。”堂下端坐的一个老头轻抚着自己的胡子,一副伪善模样看着我。
      郑大人看着方才那个老头认同地点了点头,我有些烦躁地深吸了一口气:“程灵不过是乡野村夫,所谓医术也是家父传下来的那些旁门左道,与医家正派不甚相融,又如何能担此大任?还请郑大人三思。”
      “堂主无论如何也是定国子民,如今陛下既然有命,岂有不从之理?”
      我抬头看向对面的邸恒,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邸大人所言有理。”郑大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此事还是不容堂主推辞了。这几日堂主收拾好行囊,尽早上路才是。”
      “今日之事就先如此吧,”郑大人见我直愣愣地看着邸恒,赶忙说道,“我即可便会将密函发往建安,堂主尽快准备前往建安的事宜。今日有劳诸位了,诸位请回吧。”
      堂中人听闻此言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告退,我斜着头瞥着邸恒,草草地行了礼转身就往外走,多一步也不想在此处停留。门外候着的阿福原想说话,看见我神情严肃便也不敢问什么,只跟着我快步走开。
      我正准备跨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的袖摆被人拉住。我赌气地想要挥打开,却没想到被人拉的更紧了。我有些气愤地回过头瞪着邸恒,他却毫不在意似的:“怎么不等我?”
      “等你做什么?等你接着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啊?”
      “你可是为了你爹的事情不愿到建安去?”邸恒不理会我的诘问,反而问起我来。
      我瘪着嘴安静了一会儿:“明知故问。”
      邸恒轻轻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看向我:“你可是恨陛下?”
      我环顾四周,方才与我们同在堂中的人已经渐渐散去。我摇了摇头:“谈不上,只是建安城中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做什么名医,我只想在深州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邸恒翻身上了我的马车,朝我伸出一只手想要拉我上来,我避开他的手,也自顾自地翻了上去,示意阿福驾车。邸恒朝我摇了摇头,收回手:
      “宫中太医皆是翘楚,陛下究竟是得了什么样的病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我抬眼瞟了邸恒一眼,并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病来的蹊跷,或许并非太医无力治,而是无心治。”
      “你什么意思?”我看向邸恒。
      “七年前先帝暴毙,太子也在不久之后郁郁而终,如今的陛下才登上帝位,此事在坊间多有传言,也并非全然不可信。”邸恒伸手微微打了车帘,确认旁边没有他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同我说道,“陛下登基后,朝政紊乱了多年,西北战事一度吃紧,这几年才刚刚好转陛下却又病了,倒像是依七年前之事炮制出来的。”
      “邸大人,如此重要的推断你该和陛下去禀报,而不是和我在深州这个小地方闲扯。”我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别过头去。
      “当年先皇暴毙前,朝野便纷纷猜测,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借此机会把握朝政。后来太子随先皇而去,陛下登基后浑浑噩噩如同傀儡似乎更是坐实了此事。而当年你阿爹好歹也是百草堂堂主,这些年见惯了沉浮,不会不明白所谓召名医入宫不过是个幌子,可他还是愿意前去,我想他大概也是想着,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要让整个定国陷于动荡当中。”
      “可是你没看到结果吗,他失败了。”
      “但你不会,因为你有我在。”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邸恒的眼睛,他却很是笃定地看着我。
      “此事既出,我没有再在深州停留的道理,而你独自留在深州不会比去建安更安全。”邸恒说道,“虽说耿府之人还未明晰你是否记得赵顺未死之事,可他们既然已经对你动了杀心,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是作为深州举荐的名医到了建安去,我便也有了理由将你好好的保护起来,到时候会比你在深州更安全也说不定。”
      “至于陛下的病……”邸恒斜眼看了看我的神情,“只要入了宫你便一切按照我说的做,切勿擅自行事,我自然不会让你出问题的。”
      我有点犹豫:“倘若……倘若这次又是赤星堇,我该如何?”
      “你只需告诉我一人就是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邸恒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什么危险,自然也不会让陛下被那群人所掌控。”
      “若是当真有人想要弑君谋权,七年前便可以动手了,为何如今突然做了这么大的动作?”我有些不解。
      “弑君之罪,是为不忠,即使陛下驾崩他们也不得民心,倒不如先立牌坊。”邸恒的眼神霎时犀利了起来,有几分纵横官场之人的样子,“谋害先皇扶植陛下是想要一个傀儡,如今他们便还没有谋害陛下的理由,这只是个叫傀儡乖乖听话的警告罢了。”
      “难道陛下最近要有什么动作?”
      邸恒苦笑了一下:“除了那些奸人,定国哪个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落入焉宿之手?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了。”
      “你是说……这些人与焉宿是同一伙的?”我有点惊讶,这些年来虽然眼见耳闻定国朝政千疮百孔,但也未曾想已经到了被焉宿在朝中安插耳目的程度。
      “以利相交罢了。等战乱四起,他们便可佯装官逼民反,先逼退陛下,再与焉宿假意征战一番,最终将深州让与焉宿,护得建安和平。”
      “舍深州而得天下,这倒当真是高明……”我喃喃道。
      “只不过是推测,”邸恒摇了摇头,“从七年前至今,有此推测的也不止我一人,当年先帝暴毙一事太过蹊跷,难免不多想些。”
      “那你心中可已经有了目标?”我转过头去看着邸恒,七年前他也不过是个未到弱冠的少年,竟能有如此的思虑,不愧是官宦之子。
      “知道太多对你而言并不是好事。”邸恒笑着摇了摇头,“有此想法的人要么不愿引火烧身,要么无视如今羸弱的陛下转而依附强权,能与我同道而行的人实在不多,我也只能自己略作推测。”
      “既然人人都如此,那你为何不……”我撑着头看向他。
      “我从小见到的是家父在大漠西北的征战,学的是国策与兵法,背的诗文是‘提携玉龙为君死’,我不是那能坐视定国陷入动乱之人。”邸恒摇了摇头,“更何况从前我母亲是陛下的乳母,我与陛下自幼年时起便相交甚好,我总不能看着他被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玩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他与陛下竟还有这样一重关系在,也难怪陛下如此信任他,在朝野间人人各怀心思之时将深州粮草大事交付于他。
      “不过我说过,我是属于大漠的。”邸恒有些慵懒地向后靠着,“只有肃清朝野,让陛下一展谋略雄风,我才能有机会在深州之地与焉宿交锋。”
      “生性好战,是为莽夫。”我开玩笑地朝他说道。
      “或许吧。”邸恒收了笑意,喃喃道,“但我也不是那喜欢看血流成河之景的人,只是战场上的运筹帷幄远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有趣的多。”
      “此次回建安去,你可还有机会再回来?”
      “会的。”邸恒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我,“若是我要自此留在建安,你可会跟我一起留下?”
      “若是我愿意呢?”我觉得有些好笑,歪着头看向邸恒。
      “那建安的官场大概也没那么无聊了。”

      我随着车马一同颠簸了五日才算是加急赶到了建安,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开。马车的窗帘被人掀起来,我抬起眼皮朝外看,正是邸恒在看着我。
      “建安到了。”邸恒说道,“来看看吧。”
      我趴在窗户上朝外张望,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街道上颇为热闹,小商贩挑着些剩下的菜叶子满大街吆喝着窜,路旁的酒家冒起了炊烟,各家饭香混在一起让人肚子饿起来。
      “可要下来吃些东西?”邸恒柔声问道。
      我摇摇头:“这里离住所还有多远?”
      “不远了,城南街口再往前就是。”邸恒伸手指了指前方,我努力眯着有些昏花的眼睛,“邸府”二字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
      “那是你家?”我惊了一跳。
      邸恒点点头:“这就是最安全的去处了。”
      “邸大人平日里若是花天酒地惯了我自然不说什么,不过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入男人府邸,怕是会被邸大人断了姻缘。”我懒散地趴在窗框上吹风。
      邸恒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你倒不如想想,谁才是最好的姻缘。”
      我不愿和他斗嘴皮子:“我多少是深州举荐来的人,宫中自然为我们安排住处,我就这样贸然被你带离,岂不是格外引人注意?”
      “究竟是引人注意好,还是丢了命好,你自己决断去。”邸恒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路,“有这瞎操心的功夫,你不如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也好快些让人去筹备。”
      “颠簸了这些日子能有什么胃口。”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建安的气息,比深州要温润许多,“若是有卖梅花糕的倒是可以帮我买几个。”
      “怎么净爱吃些小孩子的东西。”邸恒笑道。
      “记得极小时候和阿爹一起在建安吃过,后来就再没吃过了。”我颇有些回味地说道,“什么味道早就忘了,只记得是真的很好吃。”
      邸恒低头看了我一眼,勒住了马,马车也随着站住,邸府的牌匾赫然出现在头顶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打起车帘来,伸手扶我踩脚凳。我看着她的一副笑魇颇有些不自在,只尴尬地笑了笑,避开她的手,自己翻了下来。只是坐了多日的马车腿脚发软,险些跌在地上,倒是她眼疾手快地扶稳了我。
      “这是管家徐伯的女儿,这几日就由她在你身边跟着,若是我不在,你有事找她就是了。”邸恒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脸色严肃了许多。小姑娘看着我笑得如同朝阳一般:
      “奴婢玲儿能服侍姑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也不觉跟着笑起来:“你是玲儿,我也是灵儿,真是巧了。”
      邸恒大约是见着我开心,也露了几分笑意,比方才一张冷脸温柔了许多,玲儿直愣愣地看着他傻了一瞬。我掩着嘴暗自偷乐,朝她说道:
      “你带我去房里吧。”
      “是。”玲儿赶忙回过神来,在我前面带路,邸恒却没跟着动。
      “可是宫中还有事?”我回过头去问他,毕竟我是客,他是主,只我一人吃饭总觉得有些别别扭扭的。
      “刚回建安,要先去父亲那里报个平安,”邸恒说道,“你先吃就是,不用等我。”
      我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跟着玲儿回了房,房中几个正在布菜的小丫头见了我都有些愣神,玲儿忙介绍了我是他们大人的客,一屋子的人又赶着请安问好,霎时间房里一片乱糟糟的。
      “手脚麻利点,布好了就下去吧。”玲儿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那些姑娘看上去也并不怕她,但都听话的很,静悄悄地将空食盒盖好,退出了房间。
      “姑娘请吧。”玲儿示意我坐下,将筷子递给我,“前几日大人来信说姑娘来府上住几日,叫我爹嘱咐小厨房做些建安城中好吃的,又合深州人口味的,可把小厨房的那些人难坏了,琢磨了好几天才做出来这么一桌子菜。”
      “不必这么麻烦的,我对吃食从来不挑。”我嘴里客气着,眼神已经落到东坡肉的盘子里了。
      “大人平日里极少有客人来访,更何况今日还是……”
      我看玲儿掩着嘴笑了起来,不觉有点好奇:“还是什么?”
      “更何况今日来的客还是女子,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玲儿嘻嘻笑着说道。
      我佯怒拍了她一下,玲儿笑着躲开我,帮我剪开了捆着东坡肉的绳子:“大人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建安城中的女子没有能近的了大人的。这些年说亲的媒人腿都要跑断了,也不见大人对哪个女子多看两眼。既然堂主能被大人当客在府中招待着,想必大人必定是对姑娘格外上心的。姑娘放心,大人虽说待人总是冷冰冰的,但心肠不坏,对待我们这些下人虽说不见笑模样,但也从未因为小事便严惩过,姑娘若是入了府定不会被亏待的。”
      我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家大人若是知道你这样热切地帮他说媒,不知他会有什么感想。”
      “姑娘不会把我方才说的话都告诉大人的吧?”玲儿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可怜模样不禁笑出来,打趣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五了。”玲儿的声音软乎乎的,让听的人心生怜爱。
      “十五就整日琢磨这些事情,当心嫁不出去。”我吓唬她。
      “我才不想嫁出去。”玲儿撅了撅嘴。
      “那你就想这样一辈子呆在别人府中做丫鬟啊?”
      玲儿直愣愣地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或许等我到了十七八,我爹会给我说一门亲事,到时候我还是会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我也没有其他选择。我当真十分羡慕姑娘,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宅邸,想嫁人有的是人登府说媒,若是不想嫁,就连大人这样的男子也能干脆的拒绝。”
      我盯着玲儿圆嘟嘟的脸颊,突然有种想把她带回深州去的冲动。
      “你可曾念过书?”我问道。
      玲儿摇了摇头:“就算家中钱财宽裕,也轮不到我一个女子去念书。”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姑娘这样的好福气。”
      “你不必叫我姑娘,叫我程大夫就是了。”我说道,“你若是想学,我在建安这段日子可以教你。不过念书不比你在这里做活简单,也不是你凭着一腔热血就做得来的事情。”
      玲儿的眼中似乎闪出光来,朝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看着她的样子,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府中的事情你可不要因此耽搁了,到时候你家大人来找我问话我可保不了你。”
      “知道的,知道的。”玲儿不迭点头,“程大夫吃完了我便叫人进来收拾碗筷,今日不早了,程大夫又颠簸了一路,早些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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