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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   十二
      接下来,段逍遥把开给刘非的“猛药”换成了扶正固本的温补方子,又按照之前说的,间隔着来给他针灸调理,阿非的身体眼见着结实多了。又因为段神医说阿非还是多动一动比较好,秀秀便尝试着带他出去走走,一开始只挑人少清净处去,后来看他状态不错,便放了心。秀秀童心未泯,爱瞧热闹,不知不觉地就拉着他往繁华的街市上去了,渐渐地两人由秀秀带着阿非溜达变成了刘非陪着秀秀逛街。刘非被关了一个月了,此时重出“鸟笼”,身心舒泰,虽然不敢跟秀秀深入交流,只是随意说说四周景物,却也找回了些往日二人一同出行时的默契和惬意。
      这天他俩又在街上逛了一阵,秀秀担心阿非体力不济,见前方有个茶楼,就拉他进去歇歇。两人上楼落了座,茶博士跟过来殷勤招呼,问要什么茶。秀秀这些年跟着讲究挑剔的师爷耳濡目染,也懂些饮茶之道了,但她对这些仍是从不经心留意,随口报了个西湖龙井让伙计去准备。
      茶还没上来,秀秀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见这楼上只有几桌茶客在饮茶聊天,环境既不嘈杂也不冷清,看着安全靠谱,于是犹豫着跟刘非商量:“诶,人有三急,我下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自己在这待一会儿,行不行?”
      刘非眨眨眼,愣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急?”
      “哎你小声点!”秀秀又往左右一瞄,脸上挂了点微红,凑近了跟刘非低声说:“我要去趟厕所啦,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嗯?”
      刘非见她真的急,也不再逗她了,点头微笑,“好,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你。”
      “嗯。”秀秀站起来,迈出一步又顿住脚回头,“千万别走啊,等我!”看到刘非再次点头,才急匆匆地离开了。
      秀秀走了,刘非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扇子,慢慢地扇着,四下张望。柜台上,整齐地码放几个茶包,茶楼的胖掌柜刚打开了一个,小心地把纸包中的茶叶灌进竹制的茶筒。刘非看着,眼睛忽然亮了,他扇子一拢,举高了冲掌柜勾了勾,“掌柜的,你过来一下。”
      胖掌柜见有人叫,颠颠地过来,“客官,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我刚才瞧你灌那茶叶,似乎不错,不过太远了看不清,你能拿过来给我瞧瞧吗?”
      “哎呦客官,您可真识货,那是刚到的新茶,您等着,我给您拿去。”胖掌柜连忙去把茶筒取过来了,打开盖子亮给刘非看,刘非瞧了一眼,一挑眉,“蒙顶甘露?”
      胖掌柜大拇指一竖,“我刚才就说您是行家,”他把茶筒颠了颠,让茶叶的干香散发出来,“您瞧,这叶子形态,颜色,再闻闻这味道,不用我说,您就能看出来,一等一的好货!而且这是今年的头茬茶叶,马不停蹄地运过来刚卸车,不是我跟您吹,这北京城里除了皇帝老子,恐怕还没第二个人喝到嘴里呢,怎么样?我给您泡一壶,您尝尝?”
      刘非听他自卖自夸,倒没觉得过分夸张,心想除了它的产地,明前茶这么早就能在市面上出现的也确实只有京城了,他浅浅一笑,“好,那就沏一壶来我们尝尝。”掌柜的答应着刚要去,又被他叫住,“哦,刚才要的那壶就给伙计们解渴吧,不必拿过来了。”掌柜弯腰称谢着去了。
      刘非这边跟掌柜品鉴着新茶,没留意旁边一扇单间的门开了,一个风韵犹存的丰腴妇人送着两名遍身绫罗的富贵商贾走出来,妇人妩媚的笑容中又带着几分爽快,“赵老板、钱老板,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带上家眷公子,午时咱们庆春楼不见不散啊!”两个老板答应着拱手去了,她还举着手里的小团扇招了招。
      待客走远,她笑容稍敛,一转身,余光忽然扫到了刘非,霎那间惊讶了一下,随即弯起了眉眼,笑得比方才还开心。她蹑手蹑脚地到了刘非背后,待掌柜的去了,小扇猛地往刘非肩上一拍,“真有缘啊!刘师爷!”
      刘非一扭头。
      风四娘!
      糟糕!怎么在这儿遇上她了?刘非又把头转回去了。
      风四娘已经不叙外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椅子上了,“阿非啊,你说怎么这么巧,我这刚到京城,椅子还没坐热呢,正举目无亲,谁想到就碰上你了。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哎,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是会客还是等朋友?如忆秀秀小宝呢她们呢?没一起来?她们都好吧?”
      她喋喋不休半天,见刘非一句也不答,只管眼观鼻鼻观心地猛扇扇子,推了他一把,“哎,你倒是说话啊,哑巴啦?”
      刘非再次看向她,堆出一脸和蔼的假笑,“这位大姐,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风四娘一听不乐意了,“嘿——刘非,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风四娘一没得罪你,二没张嘴跟你借钱,你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呢?咱们有两年多没见了吧,你这么对待老朋友,未免也太绝情了!”
      风四娘抱怨一通,见刘非仍是一脸漠然,并没有要圆场挽回的样子,更觉面子上挂不住,她呼地站起来,“你不是逗我呢吧,来真的?……好!刘大师爷既然一点旧情不念,我风四娘也犯不上热脸贴冷人屁股,我这就走还不行吗?真是见了鬼了我,怪不得人都说什么,什么,仗义…屠狗……”
      风四娘翻着眼皮磕巴了半天想不全句子,后面忽然一个声音替她接上了,“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对!就是这句!”风四娘叉着腰重复了一遍,“算我风四娘看走了眼!”话说出口,忽然觉得刚才的声音有点熟悉,一回头,“呦,秀秀,是你啊!”
      “嗯,是我没错,但是你说这句话可是错怪刘非了,他不是绝情负心,他是真的不认得你了。”
      风四娘看看秀秀又看看刘非,“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秀秀拍拍她肩膀,“说来话长,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风四娘听秀秀把刘非不认识她了的原因解释一遍,吃惊得张着嘴合不拢,无法置信,“不是吧!一个这么好使的脑袋,说坏就坏啦?”但是刚才看伙计把热茶壶提上来,秀秀一一斟入杯中,如同关照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嘱咐刘非等凉些了再喝,又让她不得不信。她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刘非半天,“不对呀,我刚才明明看着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啊。”
      秀秀正抿了口茶水,听到这句忽然开怀,喜滋滋地拈着杯子晃悠了一下,“是嘛?现在段神医在给他医治,看来确实是很有效果了。”
      这爽朗的笑容真是久违了,刘非心中感慨,看呆了的眼神忘了收回,被秀秀一眼瞥见,嗯……她想,还是没完全恢复欸。
      接下来的叙谈里,秀秀得知风四娘这次一个人进京仍是为操办筹款的事,还没安顿下来,便邀请风四娘去会馆同住。
      “好啊好啊,我可想你们了,正好住在一块好好聊聊。”风四娘眼睛一转满脸欢欣,回身就把昨晚住了一宿的客栈给退了。跟着巡按住,又体面又安全又热闹,还不用自己掏腰包,多好!
      风四娘跟着秀秀回去,见到长高了的小宝,又是一番亲昵,跟如忆凑到了一起,更是嘁嘁喳喳个没完,说经历讲近况,一直聊到后半夜去了。不过她总觉得如忆口里说的现在这个痴傻疯癫的阿非跟她白天在茶楼见到的那个从容风流不亚于当年的刘师爷对不上号。怎么回事儿呢?风四娘躺进被窝里来回烙饼,气得瞪着大眼捶床:我风四娘活了四十年了,还没择过床!
      第二天午后,风四娘宴罢回来,进了院子,觉得四处静悄悄的,想是大家都在午间小憩。院中搁了张躺椅,刘非正躺在上面晒太阳,阳光温暖,晒得他浑身酥软,迷迷糊糊,手里的书捏不住,都要滑下来了。风四娘心中一动,左右瞧瞧没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拉了个藤编小凳凑近了坐着。
      轻罗小扇微微荡起香风,涂了胭脂的红唇凑到刘非耳畔,风四娘轻声呼唤:“刘师爷…阿非呀~”
      刘非半睁开眼,看看是她,又把眼眯上了,侧了侧身,拒人千里之外。
      “哎,醒醒,阿非,别睡了,我找你有事儿。”风四娘伸手按住他的肩,又把他给扳回来了。
      刘非再次睁眼,这回眼睁得大了些,“什么事儿?”
      风四娘鬼鬼祟祟地左右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阿非呀,我问你,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刘非皱眉迷惑地看看她,摇头,“不认得。”
      “好吧,不认得…那也没关系,”风四娘自以为笑得风情万种,又在声音里撒了把蜜糖,“本来这男人和女人呢,就算不认得,也不会耽误办一些事儿的。刘师爷,你说对不对?”她朝阿非抛了个媚眼,“再说,一回生二回熟嘛,我的一些老相好,都是这么跟我慢慢熟起来的……”
      刚才她搭上刘非肩膀的手没有拿开,此刻也没闲着,嘴里说着话,手指头便轻飘飘地在他肩上摩挲着,打着圈,一点点地往下挪,都要划到刘非胸口上来了。刘非啪地一声把手中的书盖在前胸上,张了个哈,“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风四娘的手被书拍了一下,不疼,但去路被阻断了,她瞥了一眼,见那书是上午小宝读过的,深蓝封皮上写着五个字,第三个是“千”,她算账用得着,所以认得。
      “呦,探花郎,读书呐?这书里写的什么啊?能念给我听听吗?”
      “行啊!”刘非痛快答应,举起书来随意翻开一页,大声念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探花郎果然是好学问,这念的我都听不懂,哎,让我瞅瞅……”风四娘说着,借着拿书握住了他的手,丰满的身体柔若无骨地挨过去,热气几乎都吹到刘非耳朵里了。
      刘非手一哆嗦,书拿不住,啪嗒掉回到胸口了。风四娘心中得意,哼,就你一个初尝荤腥的小奶猫,能抗得住我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她正要把多年积累,密不传人的绝技给使出来,忽然感觉背后杀气腾腾。
      这种杀气她不陌生,当年她做皮肉生意时,没少见懦弱丈夫偷攒了几个钱来妓院潇洒,却被家中母老虎追着打上门来狼狈而归的。但正因为熟悉,她心中倒没慌,条件反射地一回头,果然见一只猛虎站在身后冲她磨牙呢。
      和暖的院子里气温陡降,风四娘讪笑着放开阿非,“秀秀…你在啊……”
      这只母老虎倒没有像以往那些一样咆哮,她只是伸出铁钳子一般的手,一把将风四娘有些份量的身体从凳子上薅起来,低喝一声:“你给我过来!”拖着就往屋里走。
      到了门口,秀秀把她往里一搡,自己跟进去,摔上门。风四娘踉跄几步才站稳,满不在意地抻抻衣领,把刚才有意露出一半的香肩遮回来,秀秀已劈头盖脸地开骂了。
      “风四娘!你可真无耻啊!我没想到除了贪财,你还好色!我昨天才带你回来,今天你就!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院子里头就对阿非欲行不轨!你要不要脸?再说阿非都这样了,心智行为跟个孩子也差不多,你竟然都不放过?没男人你活不下去是不是!”
      风四娘被捉了现场,心虚尴尬,本想任秀秀骂两句出气得了,但听她言下竟有自己钓不着男人饥不择食的意思,这简直是对她这个前花魁业务能力的侮辱!她忍不住回嘴:“包秀秀,你别瞧不起人啊,凭我风四娘的本事,想要男人那还不有的是吗?非得你那个病恹恹的刘非?再说,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女人三贞九烈?告诉你,我家胖子对我不错,我风四娘既然上了岸,也能保证再不湿身!”
      秀秀气得冷笑,“哦,你现在说得言之凿凿的,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被你蒙了过去!你刚才明明在那里对阿非上下其手,摸来摸去的!哼,我都不想说,恶心!”秀秀抱着胳膊搓了下手臂,像被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四娘反倒笑了,她扭着腰走近秀秀,一手往她肩膀上一搭,“我就说你少见多怪,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厉害的招式我还没使呢。”秀秀嫌弃地把她的手抖下去了。风四娘不以为忤,接着道:“实话跟你讲吧,我也没打算对他做足全套,我对你家阿非没兴趣,我就是想…想试试他。”
      “试他?试什么?怎么试?”秀秀警惕道。
      风四娘冲她暧昧一笑,“秀秀,你应该知道,这男人做事呢,都是被上边下边两处支配的,有的人上边管得住下边,那这人就是君子,有的上边管不住下边,那他就成了禽兽。而往往呢,人上边越差下边就越强…秀秀,阿非他是个男人,就算上边坏了,下边可没事吧?我问你,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发现,他那方面的需求更多了?”
      秀秀听得脸皮发红,“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听不懂啦!”
      都是过来人了,装什么装?风四娘心里撇嘴,嘴上却说:“好~你是良家妇女,你不懂,但是我懂,所以我刚才就是想试试阿非下边的反应,那我就能知道,他上边是不是真坏了……”
      你ki xiao啊!秀秀刚要骂,风四娘忽然屈起眼,若有所思地跟了一句,“因为我昨天在茶楼看到他时,他根本不是现在这种疯疯傻傻的样子。”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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