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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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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许久未见,但毕竟曾同生共死,而且比起褚济泫和柳司实,重笙璐确实与褚詹睿更加熟悉,她喝了盏热茶,便打开了话匣子:“太孙殿下,可算见着您了。殿下身体如何?刺客抓到了吗?殿下最近过得好吗?”
褚詹睿看着她小鹿般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兴奋,忽而想起去年在广东的那个雨夜,仍旧是微微笑着。
霍碓等人不知多久没见过太孙殿下如此高兴了,不欲打搅,便带着人退出去了。
“殿下怎么不说话?”
“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什么?”褚詹睿摇头,忽而又板起了脸。
“那殿下您说,在下听着。”
“你想听什么?”
“殿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褚詹睿放下茶盏,定定地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儿:“你父亲他,挺好的,不必忧心。”
他知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儿。重笙璐神情滞了一瞬,笑着点头:“那便好,只是……”
“只是什么?”
“若殿下能让我见父亲一面就更好了。”
褚詹睿本想拒绝的,可是听着重笙璐语气里尽是期盼,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忍不住点了头:“可以。”
重笙璐以为这件事会很难,没料到褚詹睿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答应了,有些不敢信:“条件呢?”
果然褚詹睿有了下一句:“你知道的。”
自然是做太孙伴读的事儿,重笙璐本就做好了准备,毫不犹豫答道:“好。”
“做我的伴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我不怕。”
“好!”褚詹睿颇为欣赏她的勇气,“我果然没看错你。”
重笙璐抿了抿嘴,问道:“那殿下可以告诉我,先前的五位是怎么死的吗?”
“皆为暴病而亡。”
“什么病?”
褚詹睿摇头。
“太医也没查出来?”
“太医、仵作都验过,甚至还请了江湖上几位有名的神医来看过,皆毫无头绪。”
“查不出来?”重笙璐烦躁地搔了搔头,这可叫她从何防起。
“不过我已猜到幕后是谁在操纵,你放心吧,不会让你死得太早。”褚詹睿本意是想宽慰她,可话一出,重笙璐神情更苦了。
“孝期满便到文华殿报道吧。”褚詹睿留下话,便走了。
“是。”
重笙璐朝窗外看了看,雨势比之先前小了一些,跟小二借了把油纸伞,便挑了条近道窄巷缓缓踱回去。
夜幕已经降临,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小摊贩一个都看不到了,街边各店铺、人家均大门紧闭,人声婴啼几不可闻,甚至连漏出的微光都消散在沙沙雨中,头顶打在伞上的雨声却越来越大有若雷鸣,她走着走着忽而心慌,隐约听见左右两边瓦片踏破的碎裂声,还有身后急急的脚步声。
再行几步,果然眼前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蒙着面,手握长刀,在迷蒙黯淡的天光中透出冰冷的锋芒。
她回转身形,不出意外,来路也被堵住了。
一条窄巷,上下左右,八个黑衣人,给她罩了一层大网,肃杀之意携着风雨满满地灌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
“别废话,拿命来。”来的似乎都是急性子,别说解释了,便是招呼都不肯打,一左一右轮番砍向她。
重笙璐一个回旋,堪堪躲过,她顺势收了伞。
“反应倒挺快。”一蒙面汉刀势落空,铿一声砍在墙上,墙砖应声而破。屋内的女人发出一声惊吓,便被他人捂住,不再有声响。
重笙璐右手握住伞柄,携着大雨扫向迎面而来的三人。
那三人本以为一把破伞而已,扬刀便砸,却不料,急速之下,长刀没有破开油纸伞,反而虎口一震,刀落了地。
重笙璐单手横平,斩翻了右侧袭来的蒙面人;双脚连蹬上墙,借力踹去,一人胸膛被踢得深陷下去,瘫倒在地不知生死;一人吐血三升,在空中画出两道长弧,被逼出了巷口。
见此,四把长刀一拥而上,砍在油纸伞上,伞面顿时破碎。
重笙璐力有不逮,松了手,伞柄应声而断,落地成为五节破败木棍。
四人悍勇而来,重笙璐手无寸铁,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右手挽作花状。
四人发出几声闷哼,捂着心口便倒地不起。
好在她带了几枚飞镖出门。
“不料你年纪轻轻,竟有此武功。”领头的蒙面人一直站在屋檐上观战,见此,长刀出鞘,降临在她身前。听声音,已对她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来人虽然拿的是沉重长刀,却比风来的更迅捷,晶莹透明如琉璃的雨帘被劈成两半,一道光影如流水冲击而至。
此人武功比之前头几个小喽啰,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重笙璐失去了防御,一路闪避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雪亮的刀光耀进她眼底,刺进了她肩窝。
“是谁要杀我?”重笙璐双手夹住刀背,不让他再前进。
蒙面人呵呵一声:“你去问阎王爷吧!”
刀尖抽回,欲要再次刺出,重笙璐已无力反抗,认命地闭了眼,一边却不认命地在心里祈祷能天降神兵。
忽而一把飞剑破空而来,革开了蒙面人的杀招。
刀剑相撞的脆响刺入重笙璐双耳,害她耳鸣不已,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虚弱,好在她双手及时撑在了身后的墙上,才没落进积起的水流中。
飞剑与长刀,第一回合,飞剑胜,一个回旋,回到了主人手中。可惜他的剑不太好,剑刃被砍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应是毁了。
“裴表哥?”重笙璐定睛一看,竟是裴阔,身上顿时来了力气,挣扎着站直。
“安心,别动。”裴阔摁住她,手执破剑,却像拿着一把绝世名器,双腿连蹬地面两下,掠至蒙面人身前,剑如破竹。
留仙公子瞬间化身斗战胜佛。
蒙面人一退再退,剑势却如闪电般,如影随形。他想到对方的武器不过一把破剑,再一个后退便立住了身形,举起长刀格挡,不料,刀才过头顶,虎口一麻,便落入了裴阔手中。
裴阔有了刀,便随手将破剑扔了。重笙璐以为他擅长使剑,却看见他将刀使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仿佛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尽管他才得到这把刀,未经过片刻的磨合。
蒙面人失去长刀,便失去了防御,眼见刺杀失败,轻功掠上屋檐,便要踏瓦而逃。
然而,裴阔比他更快,电光火石间,一抹灰淡的刀影闪过他胸腹,血水飚出,蒙面人从屋顶上惨然堕下。
余下两名黑衣人终于醒转过来,就要冲上去救人,而那落在地上的蒙面人面巾滑落,露出了真容,看样子已是断了气了。那二人犹疑一瞬,转身便逃,隐进了夜色中。
裴阔正要追逐,瞥见面色惨白的重笙璐,收住了脚步,托住她要落下的趋势:“阿笙。”
“裴表哥。”重笙璐失血过多,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无力,有了裴阔的支撑,安心倒在他怀中便没了知觉,隐隐约约间只听到他说“麻烦平胸去报官”,却不知是谁平胸?
重笙璐醒来时,人已在重府。
李氏见她睁眼,赶紧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看过,无大碍,便拎着药箱走了。
肩窝被撕裂一般,疼痛入骨,重笙璐强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透过窗缝看天色,已是入夜了,不知她躺了多久。肩窝的绷带绑得极紧,连累她右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多会儿,李氏就端了药来,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重笙璐无需去闻,鼻端便充满了苦味,令人反胃。
“李婶,你先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再喝。”
李氏却坚持,端着药站在她床前,神色殷切。
“李婶,我这刚醒,脑子还晕乎着,麻烦你给我打水,让我擦把脸吧。”
李氏听此,将药碗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上,示意她别放凉了,才转身出去。
重笙璐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不肯喝苦药。”
“裴表哥?”
裴阔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罐子,重笙璐见到救命恩人,不禁喜出望外。
裴阔走到近前,看她发丝凌乱,顺手给她整了整,将药碗端给她:“良药苦口,何况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听话,把药喝了。”
重笙璐脑袋微微后仰,却是避开了:“裴表哥,多谢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你要报答我,便先将药喝了吧。”裴阔笑着将话题转回来,还堵住了她去路。
恩人既发话,重笙璐无奈,只好伸手接碗,可是下一刻便痛得龇牙咧嘴,右手动作带到了绷带,伤口处似是要裂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裴阔按住她乱动的手,药碗递到她嘴边,“快喝了,喝完有话跟你说。”
重笙璐便捏着鼻子将药喝了。
“给你。”裴阔接过空碗,将手上的罐子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