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下的告白》微微笑生活

27、分享

　　面上表现的有多漫不经心，沈是初脑子里就有多混乱。
　　其实他说完就后悔了。
　　话说出来之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沈和豫很早就这么教过他。

　　不想让自己难堪，更不想让白京平为难，沈是初挤出笑，“知道你事儿多，逗你的。”
　　边说边从背后放衣服的包里掏出钱包塞到口袋里：“你先吃，去个洗手间。”

　　沈是初零花钱挺多的，不止父母，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每个月都会给他不少钱，就连小姨姑父每逢遇到或过节的时候都会给他发不小的红包，但沈是初从来不会瞎花，该花的也不会省着。

　　结完账回来后，沈是初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桌前的那罐啤酒没了，平移到了白京平的面前。
　　他很难形容那刻的感受。
　　说的矫情点儿，就像是心心念念浇灌了很久的植物终于开了苞。
　　哪怕只有一个，哪怕很小，哪怕下一秒就可能枯萎。

　　担心他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或是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沈是初一直在脑子里重复着：
　　“他只是担心你难堪才把啤酒移到他面前的，你千万不要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或者是自作多。”

　　抬眼看到什么，沈是初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白京平抓起那罐啤酒，动作十分自然地往他嘴里送了一口。
　　嘴唇贴着罐口。
　　“......”

　　沈是初没忍住抬手蹭了蹭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

　　沈是初步子有些飘地坐回他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脊背有些僵。
　　啧，瞧瞧这德行，沈是初暗暗自嘲，一边嘲着，一边抓起筷子夹了片生菜叶子。
　　刚刚吃了不少肉，有些腻。
　　还没夹起来，白京平伸手挡了下沈是初的小臂，淡声道：“别吃这个，不干净。”

　　沈是初觉得自己有必要揶揄一下：“你一个干吃桶装泡面的还好意思嫌弃人家的菜洗得不干净？”
　　白京平：“......”
　　白京平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凉飕飕道：“这片生菜上垫过生肉，会有肉的残留物和血水，不怕闹肚子你就尽情吃。”
　　沈是初：“......”
　　肉的残留物和血水......
　　沈是初抿了抿唇，觉得白京平真会说话。

　　吃完午饭，两人向众人告别。回到出租屋，沈是初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估计过几天要下雨了，今天闷得要死。”
　　白京平把窗子关好，又到外面将已将晒干的衣服收了回来。

　　“嗳，”沈是初跟在他后面，八卦道，“刚刚走的时候，汤烨然是不是塞给你什么东西？”
　　白京平闻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沈是初立马凑过来看。
　　[我姐校花，年级前三]
　　这八个字后面跟了一串数字。
　　沈是初：“......”
　　沈是初想骂人。

　　白京平看了看沈是初不太美妙的表情，抿了下唇，将纸条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继续收衣服了。
　　沈是初心里立刻雨过天晴，一不小心就把桌上的那张纸条丢进了垃圾桶里了。

　　一不小心完了之后，沈是初又若无其事地凑在白京平旁边，“今天下午又安排吗？”
　　白京平停下动作，看着他。
　　沈是初道：“要不跟我一起去我师父家吧，我师父刚刚跟我发信息说他们两口子要去外面进一批货，可能晚点儿回来，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她女儿。”
　　白京平没多问什么，点了下头。
　　沈是初却主动解释得很清楚，“她女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今年刚上一年级，我师父呢，以前是个很厉害的前辈，古典舞的圈子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我马上要参加的那个杏花杯，她年轻的时候拿过专业组的一等奖，只是后来，陆叔叔——我师父的丈夫，出车祸没了双腿......然后我师父就不跳了，陪他丈夫回了老家，也就是西洲镇，她开了一家花店，陆叔叔现在在我们学校教高三的数学，陆叔叔也很厉害，他刚回来接的就是高三，然后就一直待在高三组了。”

　　“我是两年前出去参加一个省级的古典舞比赛，那时候陆叔叔陪我师父一起去看了现场，结束了之后我师父就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和她学跳舞，嗳，你知道吗，我当时直接懵了，那时候我参加比赛都是分到业余组的，当时就感觉直接被彗星砸到脑袋了，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我妈的时候声音都抖抖的。”
　　沈是初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吴映生，沈是初是绝不可能达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更不可能这么小就能接触到杏花杯这样顶尖级别的比赛。

　　“后来跟我师父混熟了，我问过她能不能多收几个徒弟，顺便介绍一下我那几个发小来着，但是她直接拒绝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次就是单纯地去当个观众，娱乐性质地去观看，之所以会想收我做徒弟是因为，觉得我第一眼看上去很像他们儿子，觉得缘分在这里。”
　　说到这儿，沈是初低下眼睛叹了口气，“他儿子，就是在那次车祸中......哎。”

　　沈是初没敢抬头，因为他的眼睛很红，他觉得他稍微看白京平一眼就能哭出来。
　　他刚刚联想到了白京平。

　　白京平离开的那一个月，沈是初黏着他爸又了解到不少关于白京平的消息。
　　比如，白京平的爸爸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再比如，白京平当时就坐在那辆车的副驾驶。

　　沈是初那几天在网上找了很多消息，是有这么一起车祸，但相关报告都是语焉不详。
　　连图片都是打了厚码的，看到的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意外，没人能通过这么平常浅显的几行报告，或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图片，去联想到车祸背后的那些无私与无辜，无奈与无情。

　　为什么，沈是初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生活都要经历这么难熬的打击。
　　沈是初忽然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他的父母，平时连吵架都很少，身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亲人离开，他的生活也一直顺遂，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什么要费点心的事情......

　　他忍不住抬手抓住了白京平的手腕——他担心如果抓手的话白京平会挣脱开，虽然他很想。
　　沈是初捏了捏白京平的手腕，他的声音透着很重的鼻音：“分给你。”
　　白京平的手指蜷了下，声音很轻：“什么？”
　　沈是初抬眸，一错不错地看着白京平：“我的好运，分给你。”

　　***

　　吴映生的女儿叫小鳄鱼，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但看得出来很喜欢白京平。
　　他躲在沈是初的身后，不停地朝白京平看着。过了一会又跑到房间拿了好几袋零食给沈是初，然后推着他让他送给白京平。

　　沈是初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白京平这张送葬脸怎么就这么讨小姑娘喜欢的。
　　白京平蹲下，平视着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很软的头发。

　　“小鳄鱼，为什么叫小鳄鱼？”白京平看着小女孩轻声问。
　　沈是初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别过脸。
　　这人可真会问啊。

　　小鳄鱼眨巴着眼睛看着白京平，还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脆生生的：“因为我的哥哥总是说我看起来太软了，会被人欺负，希望我能像小鳄鱼一样凶狠一点。”
　　白京平眼皮垂了下，“抱歉”两个字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小鳄鱼很懂事，她抓住白京平的手指摇了摇，“我哥哥已经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他生活的很好。”
　　白京平抬起眼睑，看着小鳄鱼纯澈的眸子，轻轻抓了抓她肉乎乎的小手：“那就好。”

　　沈是初也蹲下来，捏了下小鳄鱼的肉肉的嘴巴，“我们小鳄鱼不凶狠也没关系，小初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鳄鱼环住沈是初的脖子，糯糯道:“那小初哥哥今天给我讲睡前故事。”
　　沈是初拍了拍小鳄鱼的背，“好，今天晚上哥哥讲安徒生童话哄你睡觉好不好？”
　　小鳄鱼笑起来，软声道：“谢谢小初哥哥。”

　　后来的时间两个人就陪着小鳄鱼玩起了各种发色的芭比娃娃。
　　“哥哥，这个粉色的蕾丝裙子好看还是绿色翠花的好看？”小鳄鱼举着两套裙子问沈是初。
　　沈是初作着认真思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道：“哥哥想不出来，你问京平哥哥，他很聪明，肯定知道。”
　　白京平闻言看向沈是初，那表情像是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似的。
　　沈是初低头忍笑。

　　小鳄鱼听话的转向白京平，睁着两只润润的大眼睛：“京平哥哥。”
　　白京平：“......”
　　沉默了两秒，白京平抬眼看了下小鳄鱼手中的两件小裙子：“粉色吧。”
　　“那这个黑点点蝴蝶结好看还是这个小雏菊的好看。”
　　“......小雏菊的。”
　　“金色高跟鞋还是水晶鞋？”
　　“水晶鞋。”
　　......
　　一次次选择中，白京平的表情渐渐麻木了......

　　终于搭配好了一套，白京平却比写了一套奥数卷子还累。

　　“谢谢京平哥哥。”小鳄鱼很满意，开心地笑了。
　　“谢谢京平哥哥。”沈是初也非常满意，欠嗖嗖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