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遗书 ...
-
阿七和踏雪看完洛紫的信皆一脸震惊,阿七得知那客人的身份,猛然想起林叶负气把自己关在房中,匆匆忙忙冲了出去。踏雪拿着帕子去找左泓。
左泓在洛紫房中,洛紫的尸体已经被他从箱子中取出,擦去血迹,换了衣服,摆在床上。
踏雪不忍多看,只将帕子递过去,便离开了。
左泓泪眼婆娑,展开帕子,看到洛紫的字迹,更是难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接着便是如阿七、踏雪一样的震惊。洛紫的遗书上,清清楚楚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踏雪父亲之死,确是肖羽白所为。当年云幽宫诱拐踏雪失败,行迹暴露,遂杀莫有为灭口,踏雪因外出游玩,意外逃脱。但肖羽白发现京城捕头左杰对莫老板一案穷追不舍,派洛紫前去处置。洛紫跟踪左杰数日,选好时机,将记恨左杰的一伙盗贼引来,左杰被杀。然而洛紫却没有杀他的儿子左祈天。那日他在人群中看到左祈天正与朋友玩闹,眸子亮得宛若星辰。她在云幽宫阴暗的小房间住了太久,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璀璨夺目的光。想到他很快便会发现被盗贼所害,到那时这样的光芒不知能否存留,她竟不自觉心疼起来。他没杀左祈天,回到云幽宫,被肖羽白重罚,受尽折磨,挣扎了几日最终被打服了。她练功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获得一点自由,却因一时心软,再次坠入地狱。她想通了,他费尽心机借盗贼之手杀左杰,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可左杰还是因她而死,这和她亲自动手有何差别?他只要夜里去左杰家里,将他一家全部杀光回来复命就好。她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下不了决心。她人在云幽宫这样的地方,早已被家族所弃,自己活着已经尽了全力,哪还有心思管别人?于是,左祈天成了她这辈子唯一放过的暗杀目标,从那以后,她情愿泯灭人性,背负杀孽,只为换取一时的自由。
可没想到在凤鸣山庄,他又见到了那双明亮的双眸。左泓眼中的光已不复当年耀眼,却也比周围的人清澈太多。她小心接近,没想到他来者不拒。于是二人关系越来越亲近,让余宥成都感到意外。洛紫知道隔着杀父之仇,他们无法在一起,可就是不能控制,渐渐深陷其中。接着,她遇到了傅念暄,这个人倔强得可怕,见十次有八次背上带着伤,脸色总是那么苍白,稍稍出一点汗,身后便会有血色若隐若现。他机关算尽,却从不杀人,宁愿挨打受罚,甚至有时出门办事回来,直接往刑堂一跪,任打任罚,让余宥成恨得牙痒痒。傅念暄坚持得越久,洛紫越是不安,她在想如果当年能在肖羽白面前硬气一回,会不会赢得一点点尊严,让自己不至于变成这样的冷血杀手。可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第二件事,是关于送她回来的这个男人,他叫程予,是吕琰的师弟。名义上是师弟,其实算是吕琰父母收的义子。他父母早逝,吕琰的父亲吕函收留了他。吕函在无锡经营一间医馆,传授吕琰和程予二人医术。吕函不是一般医者,他有一套家传针法,十分玄妙,他只悟出其中一部分要义,便已成为江浙一带的名医。这针法很奇特,要求自小修炼内功,程予到吕家时,吕琰已经练了几年,并有小成,身体异常强健,极少生病。程予自知赶不上吕琰,可还是想要那针法,渐渐有了邪念。当时肖羽白炼药成痴,却是到了瓶颈,于是觊觎吕家针法,派洛紫出去打探。洛紫发现程予可以利用,便挑拨他与吕家父子之间的关系。恰好吕琰与凤鸣山庄大小姐余缱绻纠缠不清,被吕函赶出家门。程予借此机会,向吕函索要针法,却发现吕函已看出程予心术不正,即便吕琰离家,仍决定将针法传给吕琰。程予在洛紫的帮助下杀了吕函夫妇,抢到针法,投靠肖羽白。肖羽白拿着针法研究了一段时间,认为此针法极为普通,要么是吕函故弄玄虚抬高身价,要么是程予拿到了假针法。可吕函夫妇已死,吕琰又莫名其妙成了凤鸣山庄门主,想要再去找已经很难,只好作罢。没有针法,程予为了留在肖羽白身边,竭尽全力助他兴建宫舍,他常年外出采药,对附近的几座山都很了解,提出的选址肖羽白非常满意。他就这样在云幽宫一路往上爬,直到洛紫为了林叶逼他交出云幽宫地图,洛紫以当年杀害吕函夫妇的事胁迫他就范,他虽只提供了一半地图,却也已经算是背叛。随后洛紫决定出逃,他便也跟着逃到北方。
云幽宫被灭,他和洛紫分道扬镳,思虑再三,选择投靠余宥成。余宥成自然不信他,他被软禁在凤鸣山庄,直到余宥成想收买洛紫刺伤林叶,才又想到他。他为洛紫提供了一张肖羽白给宫中嫔妃编写的生子图谱,以及剖腹产子之法。洛紫虽是假意被收买,为了这两件东西,却真的狠心刺了林叶一剑。
回到客栈,洛紫按图谱细细推算,抓住时机激怒左泓,本也没有十成把握,没想到一夜之后,真的如愿怀孕了。洛紫很开心,却也知道孩子诞生之日便是她的死期。剖腹产子之术无法自己施行,她只好逃出客栈,去找程予。她请求程予将他的尸体和孩子送回客栈,她想,程予是吕琰的仇人,将他引到客栈给傅念暄处置,也算是帮傅念暄报恩了。只是程予为余宥成所用,恐怕要对林叶不利,洛紫提醒左泓注意他。
阿七看了洛紫的遗书,立刻去找林叶,却为时已晚,林叶不见了。
程予对方聿飞说,诊金洛紫已经付过,他与车夫约好,半个时辰后来接他,箱子是他家的,他要带走。方聿飞道过谢,去厨房拿了些糕点送他,便去忙店里的事情。没过多久,果真有车夫到了楼下,那车夫被程予叫上二楼,帮程予将箱子抬上车,二人驾车走了。没过多久,阿七火急火燎来问程予的行踪,方聿飞说完之后,阿七冲出去追,却什么也没有追到。对方早已有万全之策,一出店门便逃得无影无踪。
阿七一脸茫然地回到客栈,踏雪已经告诉方聿飞程予的身份,方聿飞十分内疚。他没有盯紧程予,更没有检查那箱子,林叶八成是被装进箱子里面带走了。
好在他们知道程予是在替余宥成做事,林叶定然是落到余宥成手里了。
“我去凤鸣山庄!”阿七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我也去!”左泓知道一切都是余宥成暗中安排,要去找他算账。
“谁都不许去!”踏雪厉声喝道,“对方有准备,正等你们去送死。”
“可是叶子……”阿七紧握双拳,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我知道你担心她,我也怕余宥成为难她。可是阿七,只有沉住气,才能不受制于人,否则你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踏雪轻声劝道。
“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好恨……恨自己无能!”阿七的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愤怒和悲伤,一个如此高大强壮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十分无助。
“我会立刻给念暄写信,你们两个若是信我,就在这里等,余宥成暂时不会伤害叶子,他绑了叶子,一定会和林家堡谈条件。”
踏雪是个奇怪的人,总是在周围乱成一团时异常冷静。
只是阿七和左泓却一日比一日慌乱,阿七总是梦见林叶在云幽宫受刑的场面,一个大男人,半夜哭得眼睛红肿。踏雪也曾做过类似的梦,能理解他,却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左泓日日饮酒,不敢看孩子哪怕是一眼。踏雪只能尽力照顾好这个弱小的婴儿,他是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眉眼像极了洛紫。
三日后,阿七接到林家堡的消息,余宥成以林叶性命要挟林肖,要求林肖解散护卫队。可护卫队散不散不是林肖能够做主的,二人僵持不下,林叶处境尴尬,只是没有性命之忧。
没过多久,傅念暄的回信到了,帮他们分析了形势,可阿七被噩梦折磨无法安睡,左泓宁愿日日醉倒,踏雪实在无法与他们商谈对策。
她私下去找豆豆,豆豆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豆豆,你们百袖楼有没有那种……迷药?”踏雪面色红得有些异常。
“啊?迷药?”豆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哦,那个,种类很多,你要什么?”
“首先是安眠,然后……最好轻微致幻,但不要伤身。”踏雪尽力形容自己的想法,却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
“哦,我懂了。”豆豆盈盈一笑,“你呀,不过是要给他们春梦一场,竟然这样难以启齿。”
踏雪羞涩地点点头,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办法安抚阿七和左泓,却毫无用处,想出这种浑招她自己也很无奈。
“放心,交给我。”豆豆揉揉她的头发,“我这就去配药,今晚放进米饭里,保证万无一失。别操心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踏雪相信豆豆,安心回房照顾孩子。第二日,阿七和左泓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二人都猜到是怎么回事,却都不说破。
早饭后,踏雪拿出傅念暄的回信,开始布置。傅念暄回来前他们要把一切准备妥当,尤其是阿七,又要辛苦一番了。只是拼命练功总比整日噩梦缠身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