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叶》姜羽晗

31、因果

　　林叶闯进肖羽白的云霞殿时，里面的情景和她料想得差不多。云霞殿很大，四面都是石壁，雕着些不知名的花草图案。殿内除了肖羽白还有八个云幽宫的弟子，阿七被两条自殿顶垂下的铁链直直吊起。

　　“呦，小叶子，你终于来了，我和阿七都等你很久了。”肖羽白拿起一只白色药瓶，在阿七鼻子前晃了晃。

　　阿七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看到林叶习惯性地叫了一声“三小姐”。待他发现自己被吊着，才明白目前的状况，赶紧补了一句“别管我”。

　　“她不会不管你的，上回她认输就是为了你，如今也长进不了多少吧。”肖羽白笑得很嚣张。

　　“别摆出那副表情，殿内只有八个人保护你，我还有机会赢你不是么？”林叶淡淡说道，此刻她看来还算镇定。

　　“你当然有机会，上一回你也有机会，可你还是主动认输了，这回也一样。”肖羽白抽出一把短剑去割阿七的衣服，再缓缓将割碎的布片扯下来，“阿七是林家堡最好的护卫，刀砍斧劈也不一定能让他叫上一声，可是小叶子啊，你舍不得。”

　　林叶冲进来之前已经想过最坏的情况，但只要阿七扛得住她就一定有机会。若真的实力悬殊她也可以拖延时间，等左泓他们进来救援。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真见到阿七脑子瞬间乱成一团。看着肖羽白一层一层扯掉阿七的衣服，她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自己的剑。

　　肖羽白看到林叶眼中的恐慌和迷茫，非常满意。他已经将阿七上身的衣物全部割碎了，将剑尖抵在阿七腰间一处穴位上。

　　“住手！”林叶突然大喊一声，“我认输！”

　　肖羽白的短剑扔抵在阿七腰上，林叶知道他在等什么，毫不犹豫摘下腕上玉镯，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生怕肖羽白一个不满意就刺下去。她知道肖羽白通晓医理，这一剑若是刺入要穴，阿七恐怕要变成残废，她宁可拿自己的命去换，也不能让阿七受到这样的伤害。

　　林叶迅速将玉镯交给一个云幽宫弟子，颤声说道：“这是护卫队令信，你可以命我的人全部撤走。”

　　“真是乖孩子。”肖羽白使了个眼色，离林叶最近的两个弟子立刻夺下她的剑，将她擒住。

　　“要我怎样你才能放过阿七。”林叶知道肖羽白要的绝对不止简单的一句“认输”。

　　“让我先好好看看你，真是长出息了。现在若是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再过个十年八年恐怕我未必斗得过你。”肖羽白拿起林叶的剑，仔细打量一番，“呦，小丫头都会用剑了，真是不得了，练得很辛苦吧，手会不会很疼？今日你带来闯宫的人个个以一敌百，有那么一瞬，我真以为你能毁了我这云幽宫。”

　　“要我怎样你才能放过阿七。”林叶没有理会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肖羽白打开一个木箱开始翻找，“你啊，就是学不乖，这回自然是要惩治一下，弄断你十根手指，我就放了他，怎么样？”肖羽白从箱子里拎出一副拶子，缓缓向林叶走去。

　　阿七看到拶子，全身都在颤抖，他很想大喊“不要”，可他有什么资格阻止肖羽白？他现在只是肖羽白威胁林叶的工具，自身都难保。他开始拉扯缚住自己的铁链，可穴道被封，浑身无力，那链子又结实得很，根本就弄不断。

　　“你真的会放了阿七？”林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肖羽白。

　　“当然，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肖羽白将拶子交给身边的弟子，自己拉过一张小凳，坐在林叶面前准备观刑。

　　“好，来吧。”林叶主动跪了下去，原本擒住她的两个人放开了她的手，踩住她的小腿，扣紧她的肩膀，准备施刑的弟子将拶子套在林叶手上。

　　“怕了？”肖羽白用指尖轻触林叶有些发颤的手背。

　　“嗯，很怕。”林叶低头看着自己夹在刑具里的双手，凄然一笑，“可受制于人，有什么办法呢？”

　　“你可以反悔，这么小巧白嫩的一双手，毁了可惜。”肖羽白捏着林叶的手指轻轻晃动，“骨头断了，就算再接回去，也不能握剑了。”

　　“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反正我以前也不会武功，照样在林家堡活得好好的。”林叶偏过头，不再看自己的手，“断几根骨头来换阿七，值得。”

　　肖羽白有些好奇地看着林叶，对她方才的表现十分惊讶，林叶似乎比上次闯入地宫时更倔了些。

　　林叶心里怕得很，也就只剩下嘴硬了。本来还想拖延时间，此刻却巴望着早些动刑。大不了就是疼，要不了她命，可肖羽白再说下去，她真怕自己哭出来。

　　“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昏倒哦，不然就看不到阿七安全离开了。”肖羽白抬起手，捏捏林叶的脸，他转头对施刑的弟子说，“好好伺候林三小姐，下手轻一点。”

　　那弟子得令立刻将绳子一收，林叶瞬间痛得面色惨白。平日里一些小伤小病都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更何况这是实实在在的刑具。

　　肖羽白盯着林叶的脸欣赏了一会，直到她看起来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他满意地笑着，伸手掐住林叶的下巴，轻轻托起她的脸。

　　“别咬着牙，疼就叫出来，我很喜欢听。”肖羽白轻笑，“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骨头怎么这么硬？为什么还不断？真是傻孩子，我告诉你，才加了这么点力是不可能把人的骨头夹断的。”

　　林叶听到肖羽白的话，惊恐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真不错。放心，我不会轻易弄断你的骨头，我就是要你痛不欲生，要你知道挑战我是什么下场。”肖羽白又转头对施刑的弟子说道，“多用点力，让林三小姐叫给我听。”

　　那人立刻用力拉绳子，锥心的痛楚突然袭来，林叶忍不住惨叫一声。

　　“好！叫得好！再来！”肖羽白兴奋起来。

　　施刑的弟子明白了肖羽白的心思，一放一收，林叶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剧痛让她开始挣扎，可她被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施刑的弟子发现效果甚好，重复了几次，林叶的体力迅速被消耗掉，已经喊不出声来。

　　阿七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整颗心好像被撕碎了，疯狂地摇晃着铁链。

　　“这么快不会叫了？这样就不好玩了。”肖羽白再一次抬起林叶脸，此时林叶已经目光涣散，意识有些模糊，“不要昏倒哦，你的手指还没断，你倒下，阿七可就惨了。”林叶听懂了肖羽白的话，拼命摇头。

　　“好，那我们就继续，我倒真想看看，你能出息成什么样。”肖羽白示意施刑的弟子再用力些。

　　那人用力一拉，林叶的身体抽搐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不能晕倒，不能反抗也不能求饶，疼痛无休无止，林叶发现肖羽白只用了一件普通的刑具就把她逼到绝境。肖羽白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多渺小，让她知道挑战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让她知道就算计划得再周详，最后也只能是这样被玩弄被羞辱。

　　她突然发觉自己很可笑，她用了那么多时间去恨，然而这些在肖羽白眼里不过是场游戏。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可她舍不得阿七。她心里还有一丝幻想，希望肖羽白看腻了玩够了，能真的放了阿七。她看着拼命挣扎的阿七，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肖羽白看到她哭了，放肆地笑了起来。

　　“林叶，你知道那时我为何不把你和陆莲儿一块打死么？”肖羽白揪住林叶的一根手指，上下挫动，林叶的身子跟着剧烈抽动，“我就是在等这一天。你也知道，我活了太长时间，其实很闷的。我将你放走，你再回来报仇，这样很刺激是不是？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折腾出这么多事来。我很满意，你是个好玩物。”

　　“肖羽白！你这禽兽！”阿七撕心裂肺地喊着，瞬间冲开了穴道，缚住他的铁链竟被他整个从石缝中拔了出来。

　　“拦住他！”肖羽白大声喊道，他万万没想到阿七可以挣脱。

　　殿内的弟子，包括正在折腾林叶的三个人全都冲了过去。但这八个人很快就被打到在地，他们根本就挡不住已经快要发疯的阿七。

　　“你别过来，我放你们走！你别过来！”肖羽白被吓到了，慌忙退到墙角。

　　阿七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捡起林叶的剑，毫不犹豫从肖羽白的心口插进去。剑从肖羽白背后穿出，肖羽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局势竟瞬间逆转，更不敢相信自己快要死了。

　　阿七从肖羽白身上扯下一块布擦了擦手，然后缓缓向林叶走去。

　　林叶瘫倒在地上，轻微地抽搐着，不知还有几分清醒。

　　“三小姐……”阿七将林叶抱起，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许碰阿七，阿七是我的……”林叶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呐呐自语着。

　　她这话听起来有些稚气，也有些霸道，阿七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子说得对，阿七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他低下头，轻轻吻上林叶的嘴唇。

　　林叶感受到一种安定的力量，缓缓闭上眼睛，安稳地睡着了。